到了梨园以后,门口又是一波迎接着海安澜的人。
但是迟迟并未见过那个海安澜口中的主子,虽然说人家礼仪做的不怎么到位。可是起码人家是派下人来迎接了啊,总比没有人来迎接的好吧。
不过,因为海安澜是接受过西方的教育,所以是对一些事情格外注重。
我继续挽着海安澜,但是他自从下了车,面色就已经不是很好了,他不悦问道:“你们主子呢?”
“我们主子就在里头听戏呢,海先生您请。”回答的依旧是那个孙管家。
反正海安澜的气还是没有消掉,他今天就像是一个炸药桶一样,随时一点,随时就炸。
我反正是不想惹怒了海安澜,也不像让他生气,他生气以后会不会波及到我,这都是一件事情了。
我必须要尽力控制着海安澜的情绪,千万不能够让他有所生气。
我和海安澜被引到了地方上面,那孙管家才退下,只见一个身穿着蓝色军服的年轻人,他肩上的徽章我识得,好像已经是少将军衔了。
他褪帽,一双眼睛就好像是经过洗礼一般,完全没有任何的肃杀之意。但是,他浑身透漏出来的却是英姿飒爽,他真的很年轻。可是具体我却不知道他究竟是多大了,可总是觉得,他也太过于年轻了。
这么年轻就已经做到了少帅的这个位置上面,也的确是叫人有些匪夷所思。
方才海安澜所说,我还以为是一个老头子呢。原来,是一位这么年轻的少将。
他有所歉意的对海安澜道:“海先生,失礼了。”
从他刚才的脱帽而言,就是对海安澜的一种尊敬。我只是希望海安澜能够清楚的明白这一点,千万不要再去斥责什么了。
海安澜冷笑了一声,言道:“苏淮,你还真是半步不挪啊。尽管都是已经起身来脱帽致歉了,但是,你人却是依旧都没有离开座位。看起来,你并不是喜欢听白怡红的戏,而是看上了白怡红这个人吧。”
他的话里面多少还是有一些讽刺着的意思,可是,但却并没有生气。
我原先还以为他会继续生气的,但是从他刚才的话,我就松了一口气。
真是不知道如果海安澜生气起来是怎么个样子,但是我不会愚蠢到去惹怒海安澜。
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是和我一个姓的,可就算是一个姓也是毫无关系的。
他笑了一下,不过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却是有着皱纹的,不过,也并不影响什么,他客气道:“海先生您说笑了。”
海安澜依旧是冷着脸,回答着苏淮:“这里不是谈正事的地方,我希望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来尽快把我们之间的事情谈完。”
“好啊,不过此刻白怡红马上就要上台了,所以说,还望海先生见谅了。这件事情,我们晚上一边用膳一边来谈,如何呢?”苏淮的话里头虽然是有一些在请求着海安澜意见的意思,但是又觉得,他好像是把话已经说满了,没有给海安澜留下余地,却反过来问。
这个人,有些狡猾的聪明。
海安澜笑了一下,不知道是苦笑,还是尴尬,总觉得意味深长,他反问道:“苏淮。你话都已经到这份上了,我还能够继续说什么吗?”
紧接着,苏淮便就吩咐道:“来人,给海先生还有他的女伴加凳子!”
还好,他是没有忽略掉我的。
等到坐定以后,海安澜虽然是看着台上,却是对苏淮言道:“我的女人,苏枕茵。”
“原来是本家啊,苏姑娘您好,我是苏淮。”苏淮说着,便就伸出了右手是要和我握手,但他的手上却是戴了白色的手套,这一点,是和华沐青很接近的。
但是,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我也是伸出手回礼了他,也只不过是轻轻握了一下罢了,而且他只是握了一下我的指尖,的确是一个有修养的人。
也不知道海安澜怎么就会说成了那个样子,亦或者是,海安澜那个时候刚好在气头上,所以说,才会有了那个样子的事情。
我言笑晏晏忽对他道:“苏少将,年纪轻轻却是意气风发,不知道有多少憧憬着您呢。”
我知道,在这样的时刻是万万不能够失了分寸的,一定要给海安澜长脸。
他笑了一下,问我:“苏姑娘懂礼仪?”
不知道他问我这话是何意思,究竟是讽刺,还是好奇。
不过我依旧是莞尔一笑,大度回答着他:“知晓一些罢了。”
“方才听苏姑娘的话是读书人才有的风韵,而苏姑娘的气度不凡,的确是叫苏淮有些刮目相看了呢。”话罢,他的目光是有所打量的意思看着我。
我微微笑了一下,便没有继续在说话。
也不知道他是在讽刺,还是说,说话直了一些。
“白怡红马上就要上场了,苏少将还是看着台上你的心上人吧。”海安澜这句话不知道是否是打断了苏淮还想要说话的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苏淮心里口还是有一句话要对我说的吧,因为,他的眼神。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会那么的肯定,可是我相信,他一定是对我有话要说的。
就在此时,海安澜突然在我耳畔道:“这就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在北平的朋友,刀马旦可以踢八条。不要看她才十六,但是,这功夫可是下的苦了。”
我笑了笑,回答着海安澜:“的确是这样啊。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
正说着,那台上便就走上了一位凛然女子,不管是妆容,还是模样,都好像掩盖不住那种稚嫩。
这么小的年纪就在戏班子了,也的确是有些令人心疼的。
毕竟,是要下苦功夫的。
刀马旦应该就是属于武旦的一种了吧,在淮江城中很少看见有人来演武旦。一般都是花旦和武生比较多一些,也从来没有看见过兰芝姑娘演过,而兰芝姑娘是唱青衣的。所以,也是略有不同的吧。
而演绎刀马旦是需要能打的,穿上大靠,顶盔贯甲的。光是那戏服就已经很重了吧,还要能打,能唱,能做出来,的确是叫人有些匪夷所思了。更何况,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姑娘,想想,我都觉得自己有些自愧不如了。
但当她唱出来的时候,我就惊讶了,不管是她的动作,还是她的唱功,都格外精致,格外突出。
她一身正气凛然,英气逼人的模样。尤其是那眼睛里头的坚毅与明亮,都是我从未看见过的。
她唱了好一段以后,我才知道她唱的是什么了,原来是《三请樊梨花》中的樊梨花。是一个女将军的角色,不得不说,塑造出来格外赏心悦目。
不知,她卸了妆以后,是怎样的一张面孔。
我倒是有些好奇了起来,可是到了后半段的时候,她时不时的往这里看了看,似乎是有所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道是在看着苏淮,还是在看着海安澜,总而言之肯定不会是我。
所以,因为她这样子的分心,后半段也就有些不完美了。
不过,依旧是那样的赏心悦目,虽然心不在焉了一些,但是动作依旧是做的那样细致,就是那眼神里头多了一些飘渺不定。
等她一折唱完,我更是发自内心的为她鼓掌,这样一个姑娘,该是经历了多少的故事呢。
恐怕最激动最开心的人就是苏淮了吧,他一边鼓掌一边叫好,看起来也的确是中意着这个姑娘了吧。
不,应该是白怡红。
有些开心,自然是从脸上就可以看出来的。但是方才听戏之时,我无意之中看见了苏淮脸上是满满的笑颜。
或许他和白怡红的确是两心相悦。但是,这种话也并非是我说了就算的。
也只是打趣想一下罢了,随后,海安澜便扶着我起来,倒真的是让我像个病娇一般,我刚想开口对海安澜说,但苏淮却是快了我一步,言道:“苏姑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摆了摆手,苦笑道:“没有,只不过是,”那三个字是我最后没有说出来的,自然就是习惯了。
如若将那句话说了出去,指不定还要被苏淮怎么看了。
没想到的是苏淮继续不依不挠,蹙眉,看着我继续问:“是怎么了?”
我一时间哑然,真的是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苏淮,但就在此刻,海安澜看了一眼苏淮,沉声道:“是我想要扶着我的女人,难道不行吗?”
他笑了一下,似乎是有所理解的意思,可是他的回答,就不一定了,“原来海先生居然能够将苏姑娘宠到如此地步,的确是叫苏淮有些诧异了呢。海先生身边的女儿那么多,想必苏姑娘是最得宠的一位了吧。”
还最得宠的一位,难道以为海安澜是君王,我是妃子了吗?
还真是讽刺,也不知道这个苏淮年纪轻轻,脑子里头想的是怎样的算盘。
可紧接着,换来的便就是海安澜的冷声:“废话少说!谈事情最紧要。”
苏淮耸耸肩,也没有在说什么了。
可是,我总感觉他的神情目光,还有一些话语都是那么的不对劲。
或许只是我想多了吧,不过,和海安澜出来,我就当作是散散心了吧,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至少,我就不用在去想华沐青的那些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