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飞蛾扑火
伯百川2023-01-09 17:072,978

女子是霍欣的老乡,两人从一个地方出来,在城市打拼,相互扶持,曾一起租房三年,后各自搬离,友谊一直断断续续保持着,直到三个月前,霍欣彻底和女子断绝了关系,今天早上,霍欣突然发来消息,让女子帮忙去家中拿三样东西。

“霍欣有病。”女子点燃一支烟,边抽边说,“有时会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但她不是坏人。她去看过医生,医生诊断她有情绪管控方面的障碍,很容易发怒,无法自控,歇斯底里,有时还打人,我都被她打过两次,吵架无数次。和她相处太累了,哪怕我知道她不是有意的,也无法忍受。三个月前,她病情再度加重,连工作都没法干了,出去吃个饭都能和别人吵一架,我劝她,她不听,还把我赶走了,拉黑我电话,删除我微信,和我断绝关系,我去找她,她就各种骂我,我是真想帮她,可实在有心无力,她会把所有接近她的人逼走,我也只能远离。”

听完女子的描述,再结合两次和霍欣接触的过程,沈奕菲终于明白霍欣为何会以那种方式对待别人了,不仅是她的一种自我保护,还因为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的体内就像埋着炸药,一点就着,一着就爆,炸伤别人,也炸伤自己。

“有一个人例外。”女子说,“那就是她男友,说句实话,她落得今天这步田地,丢了工作,负债累累,不仅是因为她自己的情绪问题,还因为她男友。”

“她男友怎么了?”沈奕菲问。

“她男友对她很好,简直是太他妈好了,是我这么多年见过唯一能忍受她臭脾气的人,那是真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啊。我一度觉得她能在男友的帮助下恢复正常,事实也的确如此,和男友相处几个月后,她在情绪管控方面好了很多,连药物都戒断了,那几周也是我和她相处最轻松的时间,她的脸上都有笑容了,和别人说话也温和许多,像变了一个人,她告诉我这都是男友的功劳,她男友为了让她心情舒畅做了许多事,她也是真被感动了,为了男友才强行忍住,哪怕往身上拉刀子,也要忍住不发脾气,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女子轻哼一声,深吸了一口烟,“可惜好景不长,她男友家中突遭变故,她也被影响了,然后就是一连串破事,再然后就是如今这样了。照你的说法,她昨晚去卖血,又上了辆黑车,连家也不回了,我看她是不想活了,她现在做出任何事我都不会惊讶。”

“她男友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沈奕菲一边记录一边问。

“她男友的老娘得了重病,在ICU抢救了十几天,每天一万多,后来实在没钱了,强行拔管住普通病房,他原本就是个普通打工仔,一下就掏空了家底,到处凑钱为老娘治病——”女子扔掉烟蒂后立刻点燃一支,连吸两口才说,“为了不拖累霍欣,他主动提出分手,这一点,我觉得他做得没毛病,是条汉子。”

沈奕菲默默点头,感受到了霍欣男友那种决绝却无奈的情感。

“起初霍欣不同意分手,想和男友一起共度难关。”女子接着说,“但她男友很坚决,就是要分手,不想拖累霍欣,最后他们只能分手了。”

“真分了吗?”沈奕菲忍不住问。

“当然没有!”女子努力控制着音量,但唾沫星子还是喷到了沈奕菲脸上,沈奕菲没有避开,也没有擦脸,默默等待着女子的后续,女子将脏辫往后甩了甩,说道,“霍欣表面同意,是不想给男友压力,她知道男友是怕拖累她才提出分手的,你也知道霍欣是个啥样的人了,越不让她做,她越要做,她知道只要男友老娘好起来,他们就能重新在一起了,便在背后偷偷帮男友。男友在滴水筹上凑钱,霍欣就在滴水筹上为男友捐款,被男友知道后阻止了,她便将钱转给认识的人,让别人拿着她的钱捐款,你说她傻不傻吧!”

“挺执着的。”沈奕菲由衷地道。

“简直是傻到冒泡!”女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她哪有钱,还不是借的,她也没几个朋友,我算是最后一个了,借了她八千,我也没钱啊。后来她就网贷,网贷完了又借高利贷,一来二去,便整成了现在这样。”

“她男友的母亲好起来了吗?”

“好个屁!我前几天看见滴水筹更新了,又送进ICU了,交不上钱就等死。我估计也是因为这个,霍欣才去卖血,但卖血能卖几个钱?够一天的住院费不?”

“那个滴水筹的链接能发给我吗?”

“可以啊。”女子掏出手机,将链接发给了沈奕菲,说道,“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了,她今天用短信联系我,让我将那三样东西放在春风旅馆旁边的快递柜里,我当时就给她打电话了,她没接,后来又打了一次,关机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沈奕菲看了看那两盒药,都是抗组胺类处方药,主要功效是抗焦虑和镇定,显然和情绪控制有关,应该是她平时吃的药。那个小本子里记录的内容乱七八糟,字迹潦草,有时一页中只有几个巨大字符或图画,看起来狂乱而躁动,应该和情绪发泄有关,在小本子中间,夹着一张名片,名片中有一个娱乐城张经理的手机号,在名片背面,还有一个手写号码。沈奕菲将名片拿了出来,因为她发现娱乐城的地址就在新欢路,但没有具体街道号,也没有名称。那本相册内大部分是霍欣和男友的照片,每一张都很精美,显然是特意制作冲洗出来的。

“这些东西你是送到春风宾馆,还是怎么着,你自己看着办。我觉得我对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虽然她和我绝交了,但我今天还是来帮她拿东西了,我知道她有困难,也许还遇到了危险,但我又能怎么办呢,她电话不接,信息不回,用到我的时候就联系我,没事的时候就一脚把我踹走,换做是你,你能怎么办?”女子摊开双手,生气、无奈、又有些黯然,“总之就这样吧,我能做的已经做了,她自己的路想怎么走她自己决定。”

“留个你的电话吧,有事我好找你。”沈奕菲说。

“没必要了。”女子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说,“对了,霍欣一般不撒谎,她是个很实诚的人,这一点我很确定,除非是关系到她男友。”

沈奕菲正欲追问,出租车驶走了,这一次没再停下。

那个包裹放在路边,里面全是霍欣的东西,当然,最主要的,是沈奕菲手中的三样。沈奕菲能理解女子的“逃离”行为,女子被霍欣伤得千疮百孔,能帮霍欣去拿东西已经很不错了,她不是对霍欣没情感了,只是不信她们能恢复到从前了。

沈奕菲阴差阳错地接下来这一棒,被动或主动,仿似命运使然。

对于霍欣和男友的故事,沈奕菲为之感动,也觉得惋惜,男友为了不拖累霍欣,强行和霍欣分手,霍欣为了不给男友压力,表面同意分手,实际背后偷偷帮助。

他们的身体在相互背离,心灵却在双向奔赴。

霍欣举债帮男友,将自己的人生搞得破碎不堪,是傻,也是执着。

当然,对霍欣来说,她的一切行为都是心甘情愿的,为了真爱,付出再多也值得。

沈奕菲不由想起了她和杨诚,随即摇摇头,将思绪强行拉回现实。

她又观察了一番那三样东西,最后将关注点放在了那张娱乐城名片上,她拨打了名片上张经理的号码,铃声响到最后无人接听,她想了想,又拨打了名片背面那个手写号码,这一次,接听了。

“哪位?”对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

“我想——”沈奕菲临时改变了话术,她觉得对方干的事情很可能见不得人,便试探性地道,“我是美姐介绍的,还有名额吗?”

“哪个美姐?什么名额?”对面疑声问。

“就是LK美容沙龙的美姐啊。”沈奕菲随机应变,试图盲人摸象,叩开对方的大门,故意调高嗓门,装作底气很足,“她说找你就行了,你能安排不?”

“哦。”对面沉默片刻,才说,“今晚八点,老地方,你过来打我电话。”

不待沈奕菲回话,便挂断了。

沈奕菲琢磨着对方刚才说的每一个字,觉出对方话语中两个信息最重要,一个是“今晚八点”,一个是“老地方”,时间虽然明确了,可这个“老地方”是哪她不知道,她推测有可能在新欢路附近,至于那辆黑车昨晚绕来绕去到了郊区,也许并非真要去郊区,而是看看是否有人跟踪之类的。

沈奕菲提上包裹,打车前往春风宾馆。

继续阅读:第二十章 一场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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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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