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两点，当沈奕菲和高铭再次来到霍欣家门前的时候，昨天那两个讨债的青年已经到了，两青年看见沈奕菲和高铭后，立刻将他们围了起来。
“还说不是她朋友？”高个青年上下扫视着沈奕菲，“快说，她在哪？！”
“我们真是第二次来。”沈奕菲看了眼门口，房门裂开着一条缝，比昨天更宽了，都不用贴近就能看见里面的情况了，她问，“霍欣不在家吗？”
“今早我们收到风声说她昨晚没回家，赶紧就来守着了。”高个青年绕沈奕菲转了半圈，站在沈奕菲身后，“她到现在了还没回来，八成是逃走了，你们知不知道她去哪了？”
“不知道。”沈奕菲没说她昨晚跟踪的事，转身问，“她欠了你们多少钱？”
“十万块。”高个青年说，“合理合法借贷，白纸黑字按手印。借款时间是两个月前，分三期偿还，她第一期就拖欠了半个月。你们是想替她还钱吗？”
“那倒没有。”沈奕菲摇了摇头，“我们只是想问她一件事。”
“昨天没问到？还是她不告诉你们？”高个青年饶有兴趣地看着沈奕菲的脸，露出一抹坏笑，“要不问问我，看看我知不知道？”
沈奕菲想了想，拿出杨诚的照片递给了高个青年。
“这个人是我老公，名叫杨诚，失踪十几天了，你见过他吗？”
“你结婚了？”高个青年扫了眼照片，“英年早婚，可惜可惜。”
“见过吗？”沈奕菲又问了一遍，她知道希望不大，但不想放过任何机会。
“我告诉你有什么好处吗？”高个青年望着沈奕菲的双腿，沈奕菲穿着长裤，但窈窕身材还是尽显无疑，高个青年抿了抿嘴唇，“相比少女，我更喜欢少妇。”
“胡说什么呢！”一旁的高铭早已按耐不住，怒声道。
“管你啥事？！”高个青年瞪着高铭，“你是她什么人？！”
沈奕菲示意高铭不用冲动，她站在高铭和高个青年中间，对高个青年说：“如果你真知道的话，不妨告诉我们，确认消息属实，我一定会重金感谢。”
“我不要重金。”高个青年嘿嘿一笑，伸手去摸沈奕菲的脸，“只要你做我一天女友就行，反正你老公失踪了，正缺男人抚慰。”
高铭一把抓住高个青年的手腕，用力往后推，将高个青年推到了墙上。
“别动手动脚的！”高铭瞪着高个青年，“信不信我扭断你的手！”
“我弄死你！”高个青年招呼旁边的矮个青年，两人正欲围殴高铭，一个人出现在了走廊中，是个女人，二十七八岁年纪，梳着十几条细长小辫，其中几条小辫是绿色的，女子踩着皮靴，蹬蹬蹬地走来，冷冷的目光扫了眼众人，径直来到门前，贴在门缝上朝里观望。
高个青年和矮个青年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站在女子身边。
“你是霍欣朋友？”高个青年问。
“谁会有这种朋友？”女子直起身，从兜中摸出一张欠条，“我是他妈的债主！”
“你是他妈的债主，还是她的债主？”高个青年问。
“我是你妈的债主！”女子说话嗓门大，唾沫星子喷了高个男子一脸。
“你怎么说话呢？”高个青年梗起脖子。
“我从小到大就这么说话的，怎么了——”女子拉长音调，又是一波唾沫星子喷到了高个青年脸上。
“行。”高个青年往后退开一步，擦干脸上的唾沫，“我好男不跟女斗，我们也是她债主，你借给她多少钱？”
“一个月前借了八千，说是一周还，一直往后拖，到昨天直接联系不上了！”女子一脚踢在门上，将房门缝隙又踢大了一些，朝门内喊，“臭婊子，躲起来就不用还钱啦？！赶紧出来！否则我把你家里东西搬空你信不信？！”
“她没在家，我们都守半天了，应该藏到别处去了。”高个青年转到女子侧面，接着说，“但没关系，我们已经掌握了她的软肋，要不然也不可能借给她钱，今晚如果见不到她人，我们就去问候她家人，要不要一起啊？”
“一起你个头！”女子再次贴在门缝上，“她承诺了的，到期不还，家里的东西随便拿，我今天就是来拿东西的！”
女子一脚揣在门上，接着双手用力推门，房门直接歪斜一半，她侧着身子挤了进去。高个男子和矮个男子对视一眼，矮个男子说：“要不咱也进去？”
高个男子立刻摆手：“我们是合理合法催收，进去那就是入室加盗窃，你傻啊！”
矮个男子说：“她要把值钱东西都拿走了，咱可毛都剩不下了。”
高个男子拍了下矮个男子的头：“她才欠几千块，我们是十几万，能一样吗？”
矮个男子不再多言，两人趴在门口，看见女子在里面东翻西找，拎了个黑包，将吹风机、充电宝、化妆品、几件衣服一股脑塞了进去，一边塞一边骂骂咧咧：“啥值钱的都没有，我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认识了你这么个坑爹玩意！”
女子提着满满一包不怎么值钱的东西出来，一言不发，径直离开。
矮个男子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感慨道：“还挺潇洒。”
高个男子拍了下矮个男子的头：“潇洒有个屁用，一共值不了五百块！”
沈奕菲察觉到女子的穿着打扮和行事风格与霍欣很像，而且女子刚才拎包出来的时候，她看见女子兜里似乎塞了几盒药，她觉得就算霍欣真承诺让女子拿家里的东西，女子也不至于破门而入，很容易被反咬一口，再说了，女子拿走的那些东西根本卖不了多少钱，霍欣早已负债累累，家中值钱的东西能卖的肯定早卖了。
综合来看，女子的行为和动机匹配不上。
沈奕菲给高铭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走楼梯下楼。
楼道中，沈奕菲低声说：“我觉得这个女人有点不对劲，我跟上去看看，你在这守着，就在楼下就行，千万别和他们起冲突。”
高铭点头答应，下楼后躲入斜侧树后，沈奕菲快步走出小区，看见了那个女人的背影，女人提着包裹朝右而去，沈奕菲不远不近地跟着，跟了一会，手机震动响起，是宋锦书打来了电话，她立刻接听，同时放缓了脚步。
“奕菲，我问了几个前同事，确认了昨晚的事情。”宋锦书说，“大概三年以前，在新欢路上有一家非法卖血机构，我之前工作的医院有一个科长因为和这家机构有私下交易被查处了，后来这家机构就被警方捣毁了，但据说最近又死灰复燃了，具体是不是我也没法确定，只能说有那种可能。”
“非法卖血……”沈奕菲想起了昨晚霍欣从那家美容沙龙后门出来时，曾按着自己的左臂，走路有些摇晃，好像受伤了，但过了一会就恢复了正常，当时沈奕菲还觉得奇怪，想不通她去干什么了，现在结合宋锦书提供的线索，再结合霍欣极其缺钱的情况，推测霍欣昨晚去卖血的概率很大，“那黑车呢？”
“黑车我就不知道了。”宋锦书说，“我再打听一下，有消息了告诉你。”
挂断宋锦书的电话，沈奕菲发现女子跟丢了，她小跑前行，见女子过了马路，正在招手打车，此时黄灯亮起，沈奕菲来不及多想，冲向马路对面，当出租车停在女子面前时，沈奕菲拉住了女子的手臂。
女子立刻挣脱开沈奕菲的手，神情机警：“你干什么？！”
沈奕菲喘着大气：“你不是去霍欣家中搬东西，你是帮霍欣拿东西的吧？”
女子面露惊讶，拉开车门，就要上车。
沈奕菲赶紧解释：“我不是讨债的，我和霍欣无冤无仇，只是想问她一件事，才找到她。就在刚才，我得知霍欣昨晚很可能去卖血了，你知道这事吗？”
女子疑声道：“卖血？她去卖血？”
沈奕菲点头：“是的，昨晚半夜，她去非法卖血，应该是因为缺钱。卖完血后，她接着被一辆黑色面包车接走了，但中途被扔了下来，受了伤，我不知道那辆黑车载着她去干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我觉得她可能会因为赚快钱而做傻事，伤害到她自己，如果你是她朋友，我想你劝劝她，别让她越陷越深。”
女子盯着沈奕菲的眼睛。
沈奕菲接着道：“除了这事之外，我没有其他事了。”
女子一言未发，上车了。
出租车开走后，沈奕菲长吁一口气，心想这条线索难道就这样断了吗？正思考后续的时候，那辆出租车停下了，女子下车，朝沈奕菲招手。
沈奕菲快步走过去，女子将包裹放在地上，冷声问：“你到底想干啥？”
沈奕菲拿出杨诚的照片：“我老公失踪了，留下了霍欣的姓名和地址，我找霍欣问，霍欣看了照片，说不认识杨诚，但我觉得她撒谎了，想再确认一下。”
女子仔细看过照片，摇头道：“我没见过这人，霍欣一般不撒谎，除非——”
“除非什么？”沈奕菲追问。
“你刚才说霍欣非法卖血，又说霍欣被黑车接走，中途被扔下车。”女子盯着沈奕菲的眼睛，“如果霍欣真有危险，你能帮她吗？”
“霍欣根本不给我们帮忙的机会，甚至连话都不让我说，昨晚她在郊外受伤，我想把她送到医院，她不让，还和我朋友打起来了。”
“她就这样。别说你了，对我也这样。”
“你是她朋友吗？”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女子苦笑一声，扫了眼远方，“你猜对了，我确实不是去她家搬东西的，是去拿东西的，但我不知道她在哪，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更不知道你说的卖血和黑车是怎么回事，我们都几个月没联系了，反正我是帮不了她，你要能帮你就帮吧，这些东西给你，这是我最后一次和她有交集了。”
女子从兜中摸出两盒药，又从包裹中取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本相册，塞到沈奕菲怀里，说道：“这三样东西，就是她让我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