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菲起身走向门口，贴在猫眼上一看，蒋如楠正站在外面，她立刻开门。
“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蒋如楠跨步进入，“电话一直打不通。”
“应该是。”沈奕菲从起床后就没看手机，昨晚睡前也没充电，很可能关机了，她见蒋如楠精神状态比昨天更差了，或者是当面看到比视频中更直观的缘故，她关切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啥事，就是来看看你！”蒋如楠走过玄关，看见了屋内的两人，面露诧异，但很快恢复正常，扭头问，“奕菲，你家里有客人啊？”
“是宋锦书和霍欣。”沈奕菲快走两步，“宋锦书你见过，霍欣是第一次见。”沈奕菲拉着蒋如楠的手臂，对宋锦书和霍欣说：“她叫蒋如楠，是我最好的朋友。”
宋锦书立刻起身，朝蒋如楠微笑示意。
蒋如楠只是冷冷地看了眼宋锦书，并未回应。
霍欣则扭头望向窗外，面无表情，仿似没看见一样。
“她就是那个霍欣？”蒋如楠不远不近地站着，看见了霍欣身上的层层纱布。
“是的。”沈奕菲知道霍欣不善交际，或者是不屑交际，打圆场说，“她受伤了，宋锦书帮忙包扎的，我们正讨论她男友和我老公的关系。”
“什么关系？”蒋如楠盯着霍欣的脸。
“她男友和我老公不仅认识，似乎还曾住过一间房，但有很多疑点，我们正商量着怎么搞清楚。”沈奕菲指了指沙发，“坐下说吧。”
蒋如楠坐在了沙发最边缘，看见了茶几上的本子，拿起来，发现上面画着一副小狗的黑白素描，她问：“这是什么？”
沈奕菲立刻道：“这是杨诚和宋锦书偶遇时遛的宠物狗，宋锦书将它画了出来。”
蒋如楠将本子放回茶几，瞥了眼宋锦书，宋锦书姿态端庄地坐在椅子上，面带浅淡微笑，蒋如楠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压抑，心里像被爪子挠了一下，她拽了拽衣领，说道：“画狗倒是很行。”
这句话有着明显的潜台词，宋锦书略微低头，并未回应。
沈奕菲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气氛变化，也觉察到了蒋如楠对宋锦书的敌意情绪，这种敌意从她们见第一面之后就有了，沈奕菲正思考着该怎么调节她们之间的关系时，霍欣忽然开口：“ 什么狗不狗，行不行的，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我知道你。”蒋如楠并未发怒，但脖颈明显梗了起来，她眯起眼睛，用审视般的眼神看着霍欣，“我听奕菲说你很难控制脾气，没想到还真是这样，不管别人是帮你还是害你，你都是一个态度，疯狗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吧。”
“你说谁是疯狗！”霍欣忽地起身，虽然她身体虚弱，伤痕累累，但速度依然很快，迅速逼近蒋如楠，怒声道，“你最好别招惹我！我不管你是谁，是干啥的，是沈奕菲最好的朋友还是别的什么，我都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我来告诉你我是干啥的。”蒋如楠站起身，和霍欣面对面，“我是律师，专门帮别人打民事纠纷的官司，打架斗殴也算其中一种，你要敢动我一下，我保证让会后悔，而且我不会看你可怜就心慈手软。”
略微停顿，蒋如楠接着说：“还有，我劝你离奕菲远一点，你要敢因为发泄你的臭脾气动到她，或动到她肚子里的宝宝，我一定让你坐牢。”
“如楠……”沈奕菲刚开口，蒋如楠便摆了摆手。
蒋如楠转身面向沈奕菲，说道：“我就是顺路来看看你的，你没什么事，我也就放心了，你们继续商量，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砰！”地一声响，霍欣将椅子踢翻了，只见她面色发青，双拳紧握地盯着蒋如楠，怒声道：“要不是在别人家里，我指定弄死你！”
“在别人家里你就不敢弄死我了？是怕打坏了家具赔不起吗？”蒋如楠轻笑一声，指了指外面，“那我们去外面？”
“走！”霍欣喷出一个字，一瘸一拐地朝外走去。
“如楠。”沈奕菲的音量提高了，“你别这样，她们是来帮我的。”
“我这是在保护你。”蒋如楠望向沈奕菲，伸手指着另外两人，“她们一个是笑面虎，假正经，内心虚伪，一个是跳跳虎，脾气暴躁，一戳就炸，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帮到你？”
“她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沈奕菲面色严肃了一些，她觉得蒋如楠说的话很伤人，虽然蒋如楠是她最好的朋友，但也不能这样对待宋锦书和霍欣，态度冷淡点倒无所谓，关键是看法有失偏颇，沈奕菲说，“宋锦书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帮了我不少忙。霍欣只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有在看心理医生，也在吃药，她不是真的要发火，也不是真的要和你干架。”
“你在替她们说话？”蒋如楠惊讶地看着沈奕菲，“她们一个和你老公关系不清不楚，一个动不动拿刀砍人，还欠了一屁股债。奕菲，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们是蓄意接近你的呢，万一她们是想合起伙来骗你呢？”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沈奕菲都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行吧！”蒋如楠转身离开，“也许是我多想了！”
伴随着蹬蹬的高跟鞋脆响声，蒋如楠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在沈奕菲的记忆中，蒋如楠虽然心直口快，有时具有比较强的攻击性，不怕得罪人，但在场合上还是识大体知礼仪的，像这样当着沈奕菲的面，对她家中的“客人”如此负面点评，产生激烈言语冲突的情况，从未有过。
沈奕菲觉得蒋如楠很可能是因为“个人问题”导致情绪不佳，对宋锦书又一直心怀芥蒂，对霍欣气势汹汹的言行无法理解，综合之下，才做出这种应激反应的。
“你们稍等我一下，我去和她说两句话。”沈奕菲对宋锦书和霍欣说。
“没关系。”宋锦书抿了抿嘴，能看出她还是受到了蒋如楠的影响。
霍欣紧咬牙关，默不作声，她没追出去打蒋如楠一顿已是给沈奕菲最大的面子。
沈奕菲出去的时候，蒋如楠正在等电梯。
“如楠。”沈奕菲喊了一声，“等一等。”
电梯门开了，蒋如楠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沈奕菲快步往前，蒋如楠用一只手挡住电梯门：“你别跑！”
沈奕菲来到电梯前，蒋如楠率先开口：“咋了？”
沈奕菲说：“宋锦书和霍欣只是来我家讨论事情，我和她们并没有太深的接触，也许她们真像你说的那样，也许不是，但没关系，我只想尽快找到杨诚，她们能提供帮助，而且愿意帮我，我自己一个人搞不定那些事，我知道你是在保护我，我也并非帮她们说话，只是想客观对待她们。如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蒋如楠走出了电梯，电梯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
“我其实没想那样的，只是……哎！”蒋如楠忽然叹了口气，神情中多了丝愧疚，“我刚才情绪确实有点激动了，但我不想向她们道歉，即使她们不是我以为的那样，我也不想认识她们，不想和她们接触，尤其那个宋锦书，我一看到她就全身难受，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蒋如楠拽了拽衣领，深吸了两口大气。
“还有那个霍欣——”蒋如楠接着说，“我是真心提醒你，那个女人身上有种很狂躁的东西，做事不顾后果的，你千万别和这种人产生关系，她会将火引到你身上，你怀了孕，都快三个月了，经不起折腾，明白吗？”
“我知道的。”沈奕菲点了点头，感觉这才是蒋如楠该有的反应，她放下心来，本想替霍欣解释两句，说霍欣是为情所困，是个痴情人，但她没说，她知道说了蒋如楠也不会听，在内心深处，蒋如楠其实是比较排斥和外人情感互动的，大学期间就这样，工作后亦然，跟别提还是那种看着不顺眼的人了。
“高铭呢？他不是在帮忙吗？”蒋如楠问。
“他……”沈奕菲犹豫片刻，“他暂时去忙别的了。”
“我就知道，他这种人，就是三分钟热度！”蒋如楠轻哼一声，“一个大男人，游手好闲，没个正经工作，自从杨诚失踪后，他天天缠着你，我看他怕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吧！”
沈奕菲愕然一声，一时语塞。
“他是杨诚最好的朋友，是因为杨诚才帮我。”沈奕菲不想蒋如楠再对高铭有偏见了，她觉得高铭在各方面都挺好，也许昨晚只是喝多了导致的偶发意外，毕竟高铭也没说什么，而且是她主动撞到的高铭。
“你有时会把别人想的太好。”蒋如楠轻拍沈奕菲的肩膀，面露担忧，“我真怕你被她们欺负，但我不想呆在那，你自己要注意，有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我没事。”沈奕菲笑笑，想起昨晚和蒋如楠视频的事，问道，“你呢，我看你精神状态不太好，昨晚给你发消息也没回，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最近工作压力有点大。”蒋如楠摸了摸额头，“家里还一直逼我出钱给弟弟买房，导致我情绪有点焦躁，但问题不大，我调整一下就行。”
“你和小唐的关系呢？”沈奕菲知道问题的关键应该不是工作和家庭。
“还行。”蒋如楠扭了下脖子，感到有些酸疼，“他又向我求婚了，但我不确定要不要答应他，以及什么时候答应他。”
“你是因为这事烦恼？”
“也许吧。”蒋如楠用力按着脖颈，“我对婚姻有点恐惧，你知道的。”
“你们都同居一年多了，其实和婚后生活没什么区别了，我觉得你可以把这段同居时间当成婚后的试验，将你们的关系往前推一推。”
“怎么推？”
“可以让你的家人、朋友、同事到你家一起吃吃饭之类的。”
“我的朋友只有你，我的家人根本不关心我什么时候结婚，他们只关心钱，我从来不带同事回家，工作和生活我是完全分开的。”蒋如楠摇了摇头，“此条不通。”
“那就让他带他的家人、朋友、同事到你家，一起吃吃饭。”
“目的是什么？”
“增加彼此的了解，产生一起生活的感觉，而不是恋爱。”沈奕菲过来人一样地说，“让你有一个提前适应的过程，如果相处的好，会顺利过度到婚后生活。”
“好像有点道理。”蒋如楠扭动了下脖颈，“我试一下。”
这时，沈奕菲家中传来异响，接着传来一声喊叫。
“你回去吧。”蒋如楠按下电梯，“她们肯定等得不耐烦了。”
沈奕菲和蒋如楠告别，匆匆返回家中时，看见宋锦书的半个身子探出窗外，霍欣手拿簸箕，站在宋锦书身后，地上飘动着毛发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