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月回头看了苏尚德一眼。
“京兆府尹已经判了罪，爹是要我留下来，听夫人道歉吗？”她抱着臂，挑眉，“好啊，那便来吧。”
卫氏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谁要给一个黄毛丫头道歉！
她已经听张嬷嬷说过苏清月这段时间的变化，想来是不好拿捏了。不过，她到底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
拿捏继女，还不是手到擒来？
“行，月儿只要消气，别说让我道歉，让我跪下磕头都行。”卫氏说着就要起身，苏玉莲急忙拉住她，道：“娘，您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罪，都是大姐害的。
现在您主动低头求和，她却不领情。
我看她压根就没把娘放在眼里。”
八岁的苏盛轩看他娘哭了，抓起桌上的点心，跳下凳子往苏清月身在砸：“你这个坏蛋，你敢骂我娘，看我不打死你。”
墨羽闪身到苏清月面前，一把握住点心捏碎。
苏盛轩一看，更恼了。
他是苏尚德的嫡子，又是老来得子，自然宠的无法无天。他看一个下人竟然拦着他教训人，气道：“贱婢，给我滚开，否则，我连你一块收拾。”
说着，端起一盘子点心朝墨羽砸了过去。
墨羽没挡。
酥软的点心渣子落了墨羽一身，可下一秒，这混世魔王就被她揪在了手中。
我舒了口气。
这小子，的确是欠教训。
苏盛轩还没分清处境。
被人提溜起来，还在挣扎不休：“快放了我，否则，我让我娘杀了你。”
墨羽冷笑了一声，直接点了他的穴道。
聒噪的小孩登时张口发不出声音。
除了脑袋，身体僵直，动弹不得。
他吓坏了。
顿时哭了起来，可除了眼泪，没丝毫声响。
卫氏见状，也顾不上哭了，尖叫道：“你个贱蹄子，你敢伤害二公子，来人，把这贱蹄子拿下！”
护院立刻将墨羽和苏清月团团围住。
墨羽冷笑了一声。
直接掐住了苏盛轩的脖子：“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小混球长大也是个祸害，不如直接掐死算了。”
“啊啊——老爷，快救救轩儿——”
卫氏看着儿子小脸被掐的涨紫，吓得腿软，苏尚德也是心疼不已。看看胆大包天的婢女，再看看看抄着手看戏的苏清月，苏尚德几乎从肺里发出一生咆哮：“苏清月，那可是你血脉相连的亲弟弟。
还不让你的丫鬟把人放了。”
双方剑拔弩张。
柳姨娘娘仨也被苏清月这阵仗吓得不轻，但都保持了沉默。
苏清月似笑非笑的看向卫氏：“现在能道歉了吗？”
儿子被拿捏在手里，卫氏哪敢再拿乔。
踉跄着从桌前绕过来，跪在苏清月面前，砰砰磕了两个头：“月儿，是我错了，我不该传你的闲话。
不该说你与外男私通，不该克扣你的银钱吃用，我知错了，求你放了轩儿。
他还小，他是无辜的。
求月儿放了他吧，他受不住这么折腾的……”
看着披头散发，额头磕到红肿的苏清月，胸口的浊气这才吐了出来。
今日，她也没指望卫氏能道歉。
没想到，她反倒要当着众人给她没脸。
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她只要一直没出声，卫氏就得一直磕，她视线扫过院中诸人，从上到下，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从前的讥讽不屑。
那么此时此刻，就是彻底的害怕和敬畏。
苏尚德气的咬牙切齿：“苏清月，适可而止！”
其实有一句话苏清月早就想说了。
她淡漠的看着苏尚德，歪着头道：“我在府中十六年，父亲从未将我看在眼里。哪怕我受了委屈，父亲也装作看不见。
更别提讨回公道。
如今，我自己替自己讨公道，父亲反而要生气？这是为何？就因为卫家能给你带来助理，能让你攀附是吗？”
“啪！”
话音未落，苏尚德一巴掌扇在了苏清月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道。
苏清月整个人几乎侧过身去，头发都松散了下来。墨羽惊叫一声“小姐”，丢开手里的死孩子，一脚朝苏尚德踹去。
苏清月却拉住了她。
“小姐，你没事吧？”墨羽赶紧去看苏清月的情况。
苏清月摸了摸肿起来的脸，低低的笑出了声。
她耳朵嗡嗡作响，半晌听不到声音。
可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却仿佛彻底崩碎了。
若这个家，唯一能让她留恋的人，那便是苏丞相了，虽然知道他好面子，他偏心，他有很多的缺点。
可比起其他人，这个父亲对她来说仍旧是特别的。
如今，他亲手打碎了，他们之间少的可怜的父女情。
很好。
苏尚德打完，手也有些颤抖。不知怎地，刚才他透过苏清月这张倔强的小脸，突然看到了她的母亲楚氏。
她那时候，似乎也总是用这种眼神看他。
鄙夷，轻视，高高在上。
仿佛站在云端上，看污泥里的臭虫。
他实在没忍住……
“轩儿，轩儿，你怎么样？老爷，轩儿不能动弹了。”卫氏不大懂解穴，更不敢再把儿子交给墨羽，朝着下人叫道，“都杵着做什么，叫郎中，快叫郎中。”
苏尚德握起拳头，背在身后。
扫开脑中那个人影。
看着苏清月，无情道：“既然你不尊长辈，胡作非为，便去水月庵诵经思过吧。什么时候学乖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水月庵很出名，据说静安师太是皇室出来的贵妇，极重礼教。
很多家中犯事，或者不守规矩的女人都会被送到这儿。
庵门一闭，如同一座牢笼。
很多女人受不住里面的折磨，要么疯了，要么杀了，要么死了。
可这些女人都是被家族厌弃才送来的，谁又在乎她们的死活呢？
苏尚德这是彻底放弃了苏清月。
苏玉莲极为高兴。
她就知道，苏清月斗不过他们，这不……
蹦跶的再高又如何？
还不是要任人宰割？
“不必收拾包袱。来人，现在就送大小姐离开！”
“是。”
看着过来请苏清月的管家，墨羽拳头硬了。
苏清月却朝墨羽摇了摇头。
她视线一一扫过众人。
脸上没有一丝悲愤、害怕，只有浓浓的嘲讽：“我今日从这里走出去，以后就算八抬大轿，我也不会再回来。
你们好自为之。”
苏清月说完，随着管家而去。
墨羽狠狠瞪了眼相府众人，紧随而去。不管在哪儿，有她在，保证能护好苏清月。
另一边。
卫氏盯着主仆二人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她招来张嬷嬷，附在她耳边道：“去告诉……务必将苏清月弄死在水月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