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月的马车正要启动。
小穗带着包袱追了出来，她非要跟苏清月而去，就连香扇也装模作样的哭鼻子，求苏清月把她带走。
苏清月一个都没留。
此去水月庵，她另有打算。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危险。
路上。
苏清月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这马车十分简陋颠簸，苏清月却神情自若，并无半分委屈。
墨羽盯着她看了片刻，这才开口：“小姐，就算没有卫氏挑衅，您也打算要打闹接风宴是吗？”
“不错。”
墨羽不解：“为何？咱们好不容易挣出的局面，就这样拱手让给卫氏，也太便宜她了。”
“她在重要，也没有我母亲重要。”
苏清月打开小穗送来的包袱。
里面除了两件换洗的衣服，便是一个擦的干干净净的牌位。上面写了六个字——楚暮云之灵位。
既没有冠夫姓，也没有别的称谓。
仿佛她本就是孑然一人。
墨羽突然想起来了：“水月庵旁边是相国寺，小姐是想给楚夫人设一个长生牌位？”
苏清月笑了。
别看墨羽话不多，倒是聪明的很。
墨羽拧眉道：“相国寺是皇家寺院，里面供奉的都是皇室族人，即便有大臣的牌位，也都是于国于民有大贡献的。
楚夫人怕是……”
没资格三个字，墨羽没敢说。
苏清月自然知道。
她脸上没有太大波动，眼中却闪着坚定森冷的光：“事在人为！”
相府。
墨羽的点穴功夫很厉害，卫氏找了很多人，都没办法。
毕竟是皇帝身边的暗卫，身手自然是数一数二的，岂是一般人能解。
卫氏急了。
深更半夜，突然让张嬷嬷套车，把孩子悄悄带了出去。
只是，这事竟瞒着苏丞相。
也没让人声张。
天将亮时，马车会来。
苏盛轩的穴道已经被人解开了。孩子在她怀中熟睡，而她满面春风，脸上竟带着少女怀春的笑意。
另一边。
苏清月与墨羽已经到了水月庵。
接待她的是静安师太身边的最信任的两个尼姑，一个胖一点叫慧静法师，一个高一点叫莲溪法师。
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清月。
眼中顿时露出惊艳之色。
不愧是相府出来的，肤白若雪，眉目如画，当真是绝色尤物。在看这身材，胸大臀桥，纤腰又不盈一握。
在青楼里，这便是专门勾引男人的妖姬。
两人对视一眼，静慧法师道：“你舟车劳顿了半夜，先去厢房歇息吧。庵中事务，我自会拍小沙弥告知你。
既进了这个门，你就该摒弃之前的京中做派，好好在此修身养性。知道吗？”
苏清月乖巧应是。
跟着引路的小沙弥去了。
墨羽舒了口气，她刚才全身戒备，就怕这俩人收了某些人的钱，对小姐不利。
没想到，这俩人不仅没为难小姐。
还放小姐去休息了。
苏清月沿着深深的穿风游廊往厢房而去，视线扫过旁边一间间供奉着佛祖的殿宇，总觉得有些古怪。
尤其是这风里，似有若无的飘散着甜腻的香气。
像桂花，又像是别的什么。
可院中并无桂花树，如今马上要入冬，也并非桂花盛开的季节。
不过，她没说什么。
安顿下来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她不常做梦的，可今夜不知是隔壁的钟磬之音太过悠长，还是初到陌生的地方睡不安稳，苏清月竟然做了一个怪诞的梦。
梦里，她穿着寝衣，跪在水月庵的大殿中，拽着季章的衣袍痛哭哀求：“相公，我没有背叛你，我真的没有。”
季章蓄着胡子，面容似比现在老上十多岁。
不过，却更有气势了。
身上少年时的书卷气，多了中年人的沉稳和魅力。
他弯腰，捏住苏清月的下颌，眼底火焰灼烧，一字一句道：“我说过，你只要委屈三个月，等玉莲生下孩子，便接你回去。
为何你这么不知廉耻，竟然在这里勾搭男人！还怀了他孩子。
苏清月，你太让我失望了。”
季章甩开苏清月，负手而立，冷漠道：“灌下堕胎药，让她好好洗干净。”
慧静法师和一众尼姑早已等待多时，有的七手八脚的按住她，有的往她嘴里灌药，苏清月不想喝。
拼命的摇头像说什么。
可下巴被人捏着，她说不出。
一张嘴，黑乎乎的苦药便压着舌头，灌进了喉咙里。
这药发作很快。
没多久，苏清月便觉得腹痛难忍，仿佛有把剑在肚子搅。她倒在地上，正好看到季章搂着静慧法师上下其手。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喃喃道：“季章哥哥，这孩子是……是你的……”
可惜，季章没听到。
他已经抱着法师，往隔壁的佛堂去了。
再后来。
莲溪法师来了，她让人带苏清月去沐浴。
苏清月虚脱瘫软，已经没有任何抵抗之力。被丢进浴桶，艰难的撑坐起来，却忽听莲溪道：“大夫人传来消息，不留活口。
悲愤自戕，这个注意如何？”
旁边的尼姑立刻恭维：“还是法师想的周到，这样也免得国公爷责问。”
说着，按住她的头，压进了浴盆中。
再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窒息感……
“不要——”
苏清月尖叫一声，猛然惊醒。
墨羽急忙走过来，紧张询问：“小姐，你怎么了？”
苏清月不想让墨羽担心，抚着起伏不定的胸口，慢慢摇了摇头。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季章怎么会成了国公爷，还跟静慧法师有一腿。
太荒诞了。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
小沙弥拿了一套灰扑扑的尼姑服，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道：“苏施主，静安师太有请，还请到大殿一趟。”
“好，马上就来。”
苏清月换上衣服，随意的挽了个发髻，便带着墨羽过去了。
只是，踏入大殿那一刹，苏清月看着屋中熟悉的场景，整个人晃了晃，险些栽倒。
巨大的金身佛像，盖着红绸的供桌，就连顶上悬挂的经幡都与她梦中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墨羽在身后服了她一把。
关切道：“小姐，你真的没事吗？”
苏清月握紧拳头，心中竟有种感觉，那个梦不是假的，而是上辈子真实发生过的事。
所以，后来，她终究是与苏玉莲一同嫁给了季章。
成了他的妾？
因为苏玉莲怀孕，嫌她碍眼，季章便将她送到了这座庵堂里，而被送来第二天，她便发现了自己怀了身孕。
可她不管怎么求庵堂里的人，她们都不愿替她传消息。
直到季章来的前一天。
还将她迷晕，在季章面前演了一出捉奸戏码。
苏清月面色发沉。
有种前世今生混淆不清的感觉，靖安师太面容严肃，静静等着苏清月拜见。却久不见动静，睁开眼却发现，苏清月走到慧静、莲溪两个法师面前。
一人赏了她们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