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月归家后，苏尚德一改往日态度，对苏清月客气起来。
不仅将她的院落重新修整，连吃的用的也都给她最好的，甚至几次对她嘘寒问暖，哪怕彼此都知道这并非诚心。
卫氏见状，气的在院子里摔摔打打：“我女儿被关到水月庵，她一个贱人开始在府里大显神威了。老爷到底喝了她什么迷魂汤。
从宫中回来，对她这么好。
下一步，是不是要把我们娘三都赶出去？”
张嬷嬷一个劲儿给她顺气，劝她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没想到，第二天，账房突然跑过来，说苏清月要清点嫁妆。
卫氏正躺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听到这话，蹭的站了起来，大叫道：“张嬷嬷，你听到了吗？
那贱人坑了我十万两银子，十万两啊！
现在还找我要嫁妆！这些都是我的莲儿的，谁都不能动！”
张嬷嬷对那账房道：“你就说夫人今日身上不爽利，让她改天再点。”
账房站着没动。
卫氏恼了：“杵着干什么？给我滚！”
“夫人息怒，您要不还是去看看吧。老爷已经允了。”
卫氏往后踉跄了两步。
张嬷嬷急忙扶着她：“夫人，您可要挺住啊。二小姐和二少爷都还要您护着呢。您可不能出事啊。”
“好啊，竟然把老爷都抬出来了。今日我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还不知道我的厉害！”
卫氏面色发冷。
一字一句道，“张嬷嬷，更衣！”
库房门口。
苏清月已经等了多时。
卫氏看见她就恨不得扑上来把她给撕了，可表面上却不得不装出大度的模样，皮笑肉不笑道：“月儿啊，这么着急点嫁妆做什么？这是你娘留给你的，我又不会私吞。”
苏清月也不跟她拐弯抹角：“这可难说。毕竟，夫人的为人，我很清楚。”
这话说的。
卫氏气的鼻子冒烟。
却又生生忍住。
她冷冷笑道：“既如此，这嫁妆给你就是。大不了我早点找个婆家把你给嫁了。那日我还跟你父亲说呢。
那王侍郎还有个小儿子，据说不比烧死的大公子差。”
果然是个蛇蝎毒妇。
这王侍郎的大儿子死在季章的私宅，私下里都在传，这件事与苏清月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把苏清月嫁过去，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卫氏就仗着能拿捏苏清月的婚事，故意道：“不知这嫁妆，月儿今日还点不点？”
苏清月叹了口气。
这后宅里，都是些杀人不见血的招数。
若是以前，她或许会怕。
可现在，背后有条大粗腿，她怕个锤子！
“自然要点。请夫人开库房。”
卫氏倏然握紧了张嬷嬷的手，咬牙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张嬷嬷，开库房！”
张嬷嬷手腕被抓的生疼。
强忍着道：“是。”
库房打开，里面乱七八糟摆了不少东西。有些看着华丽，却并不值钱。
苏清月转了一圈，发现这里面都是些花架子。
加起来都不足一千两银子。
卫氏站在门口，笑的幸灾乐祸：“府里所有东西都在这儿了。你母亲的嫁妆，只有后面那两排，你点好就搬走吧。”
后面两排东西更差。
估计能有三百两的价值？
当年母亲出嫁，那可是十里红妆，东西即便不是价值连城，价值也不可估量。
拿这点东西糊弄谁呢。
苏清月冷了脸：“夫人弄错了吧，这些不够。”
卫氏装傻道：“怎么可能不够。东西放进来，库房就关着，莫非还进了小偷不成？”
“小偷是谁，夫人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你什么意思？我虽然管家，可我又没你娘的嫁妆单子，哪里会知道你娘的嫁妆有多少。”
卫氏打算推脱到底。
她笃定苏清月拿她没办法，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谁说小姐没有嫁妆单子？”
众人回头。
就见小穗领着一个年岁稍大的婆子走了过来。
那婆子看到苏清月，顿时老泪纵横，“扑通”跪在了苏清月面前：“您就是小小姐吧。老奴是小姐的陪嫁嬷嬷，自从小姐去后。
便被赶回了将军府。
老奴本来记挂着小小姐，可苏丞相不许将军府的人接触小小姐。老将军怕苏丞相迁怒小小姐，便忍着莫大的悲伤，断了与苏府的联系。
小小姐，请受老奴一拜！”
苏清月急忙扶起她道：“起来，前尘往事就让它过去吧。只是，母亲的嫁妆，却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
刚才嬷嬷说嫁妆单子还在，是吗？”
“是。”那婆子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张，慢慢展开，对苏清月道，“小姐的嫁妆是留给小小姐的。
老奴怕东西落入旁人之手，走的时候，拿了嫁妆单子。
想着将来小姐或许能用到。
没想到，还真叫老奴给猜中了。”
苏清月看着上面琳琅满目的东西，朝卫氏看了过去：“我母亲的嫁妆放在库房，由你保管，不管是被偷被抢，都是你的责任。
少一样，我都要唯你是问。”
那婆子是个识文断字的，拿着纸开始念了起来。结果，根本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此时，卫氏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她正想怎么甩锅。
苏清月直接来了个杀手锏：“若你交不出来，我可要报官了。若是府中下人手脚不干净，那是最好。
若是查到某些人监守自盗，可又要蹲大牢了。”
卫氏想到牢中生活，吓得脸色惨白。
“好月儿，都是自家府内的事儿，干嘛闹的人尽皆知。这样，我先查一查，保证把东西都找回来，给你一个交代，这样总行吧。”
苏清月竖起三根指头。
“给你三天时间。”
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张嬷嬷想到卫氏被搜刮干净的小库房，不由颤了颤。
苏清月请那婆子住下，问了些母亲生前的事。
那婆子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到嫁入相府，她叹了口气：“这都是命。小姐从未喜欢过苏丞相，她那般人物，本该……”
似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
婆子及时住了嘴，拍了拍头，转了话题：“哎呦，老奴差点忘了。这是小姐留给小小姐的遗物。
当时老奴怕有失，特意带走了。
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是一个小匣子。
苏清月打开，好奇的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只放了一块腰佩。
这腰佩是个老虎头。
威风凛凛，瞧着像是男人的配饰。
“小小姐戴起来吧。这是小姐生前最喜欢的，看到小小姐随身携带，她在天有灵，想必也会很开心吧。”
仔细看看，确实也挺好看的。
苏清月便挂在了腰间。
她低头摆弄东西，没看到那婆子眼底激动的泪水。
那眼神仿佛带着未尽的遗憾。
又仿佛无限满足。
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