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莲离开后,卫氏便以挑选夫婿为由,叫来了柳姨娘和三小姐苏妙烟。
她把名单交给柳姨娘,嘴里说着客套话:“妙烟也老大不小了,是该相看夫婿了。只是,终究是庶出,高门大户攀不上,但又不是能找小门小户,掉咱们相府的面子。
这些是我千挑万选的人,你们瞧瞧。”
柳姨娘千恩万谢的解了,可越看这名单,脸色越难看。
虽说卫氏找的人,门第都可以,但不是鳏夫就是填房,最重要的年纪都很大,苏妙烟才十四,嫁过去还没享受夫妻之乐,就直接给人当后妈了。
柳姨娘一万个不愿意,却不好多说什么。
只道:“不知老爷过目了没有。”
“自是让老爷看过了,不过,要妙烟嫁给谁,还是我这个当家主母说了算。”卫氏给了母女俩当头棒喝,又缓了语气道,“不过,成婚还早,也不着急,你们先参考参考。”
“是。”
柳姨娘带着苏妙烟出来,俩人就坐在花园里抱头哭了起来。
“都是姨娘不好,姨娘没本事,才让我的烟儿受这么大的罪。”
“姨娘,不怪你,要怪就怪烟儿命不好……”
……
苏清月出门路过小花园,正好看到这一幕。
说实话,她有些物伤其类。
曾经她也是如此,被卫氏拿捏,却一退再退,不懂反抗。
可现在,她全然明白了。
这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
你不强大起来,便只有被人拿捏的份。
当你豁出一切,就会发现,敌人也没有强大到不可战胜。
毕竟,她没什么可失去的。
最多就是她这条命。
可敌人顾及的太多,反而更容易被牵制。
“小姐,是柳姨娘和三小姐。”小穗小声提醒,苏清月没言语,调转脚步,走了另外一条路。
小穗无不感叹:“我早上听卫氏那边的丫鬟说,卫氏给三小姐选的夫婿都是四十往上的老头子,年纪比老爷还大。
哎,三小姐太可怜了。”
苏清月笑了笑:“这世上没有谁容易,走到哪一步,总归要靠自己。”
小穗深以为然。
她家小姐不就摆脱了卫氏的控制嘛。
出了府,苏清月在外面雇了马车,直奔三十里外的乡下田庄。
昨日江南制造局失火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很快妆花缎就会因为紧缺,供不应求。
她得亲自去看一看货,心里才踏实。
一路山清水秀,苏清月心情难得静宁,走走停停,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这里的田地大部分都被京都权贵给瓜分上,附近住的也都是佃户,不过,有钱人很会享受,在离山地较近的地方,各自圈地建了庄子。
之后又从附近河道引水入院,修成了各种风格的院落。
远远看去,既有田园野趣,又不失繁华雅致。
楚淮舟就躲在最靠下游的楚家庄园之中。为了保护楚淮舟安全,苏清月还隔三差五的让墨羽来看着。
顺便训练看家护院的守卫。
苏清月到时,楚淮舟正挽着裤腿,在小菜园里摘黄瓜。可惜了一身苏绣锦衣,沾满了泥点子。
“二表哥。”
楚淮舟看到苏清月俏生生的出现在院子里。
那青色的窈窕身影,比院里的石榴花还悄,喜出望外:“小表妹,你怎么来了?”
听到“小表妹”三个字,苏清月下意识抖了抖。
经历了卫皓一事,她现在已经不能直视“小表妹”三个字了。
“二表哥,以后你直接叫我名字吧。表妹听着挺见外的。”
楚淮舟顺手摘了根黄瓜,从菜地里上来,递给苏清月,“那我以后,叫你月儿?”
“行。”
苏清月接过黄瓜,咬了一口。
楚淮舟盯着她左看右看:“我在这儿住这么久,也没见你过来。今天怎么想起来了?”
“我这不是有事耽搁了嘛。”
苏清月说起谎,脸不红心不跳。
楚淮舟却一眼看穿了她,抬手戳了戳她的脑袋:“算了,我就不拆穿你了。就当你是真心来看我的。”
楚淮舟领着苏清月逛了逛自家庄子。
又分别给她介绍了下邻居的庄园,毕竟都是京都权贵,彼此之前也都知道。
下午,楚淮舟又带着苏清月看了下货。
仓库防火防潮,各方面都做的不错。
楚淮舟这人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做起事来还是很靠谱。他锁上门后,兴奋道:“不出十天,京都的妆花缎毕竟卖完。
到时候,就是咱们收钱的时候了。”
俩人谈了一下售卖的方式,苏清月发现生意上的事楚淮舟已经安排的井井有条。
基本用不上她什么。
她才是坐着等收钱呢。
晚上,楚淮舟为了给苏清月接风,特意让人打了野味,兄妹俩吃饭闲谈,十分投契。
也许是楚淮舟这人就比较离经叛道。
苏清月跟在他一起很放松。
慢慢的,温驯的一面少了,顽皮毒舌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比如说起这次逃婚。
苏清月一句话怼的楚淮舟不知道怎么接。
“听说那个薛宁是京都有名的才女,薛太傅最喜欢这个小孙女,你说薛家接到圣旨会不会也打算逃婚?
结果你逃了,他们反倒放心了?”
楚淮舟一想到这个可能,顿时像踩到了尾巴,大声反驳道:“怎么可能!她是才女,我也不差啊。
我可是大将军府的二公子,身份尊贵,玉树临风,京都少女的梦中情人。”
苏清月夹了块狮子头,语气随意:“身份是家族给的,才情却要实打实的努力啊。再说,像你这个年纪的公子哥,要么世袭祖上的官职,要么自己努力科考,努力封妻荫子。
你天天闲晃,在外人眼里,不就是纨绔么?
我若是薛宁,估计早哭了。”
楚淮舟气的狠狠咬了一口鸡腿,努力纠正:“我不是闲晃,我走的是商道,将来也能干出一番事业。
这些抱负,你们不会懂的。”
苏清月“噗嗤”一声笑了。
没想到楚淮舟心态这么好,不过,若是让二舅母听见,估计又要打断他的腿。
楚家是武将世家,很多男儿都死在了沙场上。
小一辈的男丁里,除了一个大表哥在边塞,就剩一个楚淮舟,一个八岁幼童。
如今国泰民安,武将官职再高,也终有没落的一日。
有一个支撑门楣,足够了。
剩下两个,楚家显然是想让他们走仕途。
只是,楚淮舟显然是指望不上了。
正说着,天空突然传来一道爆炸声,苏清月与楚淮舟齐齐扭头,就见天空炸开无数烟花,将深蓝色的苍穹染上了奇异的色彩。
苏清月来到窗口欣赏:“谁家在放烟花?好漂亮。”
楚淮舟看了眼山腰的位置,什么都没说。
故意打了个哈欠:“哎呀,有什么好看的。困了,我去睡觉吧。”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楼。
苏清月没注意。
捧着脸,继续欣赏。
第二天,一个小厮送来了一张请柬。
苏清月打开一看,落款竟是薛家人。她惊奇道:“薛家也有人来庄子上了?”
“是。昨晚上的烟花,就是我家主子们放的。”
小厮道,“我家公子最喜附庸风雅,今日在庄子上举行螃蟹宴,邀请了不少朋友。有些远在京都,得知消息,也不辞辛劳赶了过来。
还请主家赏脸。”
苏清月接过请帖,道:“回去告诉薛公子,我们一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