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翀挪到轮椅上，何尘和刘铮一前一后进门。
刘铮推轮椅，何尘推开他，“让我推，我还没推过人呢，我想试试。”
刘铮很怕何尘轮椅推翻车，“尘伯，你行吗？”他拎上小旅行包，手还压着轮椅不敢松。
“当然行。做饭时，涓涓教我半天了，两个手一起用力，慢慢走稳稳的，不能跑、不能晃，出门时要看着小翀腿，停下时等小翀离开我再松手。”
刘铮这才放行。
何尘推林翀走出屋，柳素兰看到又叮嘱，“尘儿，你慢着点啊！”
“知道,知道！”何尘果然是推着轮椅迈着小步稳稳当当的。
大毛看林翀走，朝这院汪汪两声，何尘自己嘀咕，“都说好了，今天我和大毛照顾小翀，还没玩够呢，就走！”
柳素兰放开大毛的狗绳，大毛跑过来，跟在林翀轮椅旁。
柳素兰虽是站院里没动，眼睛却跟着林翀轮椅目送，“翀儿，养伤养病就好生养着，别胡思乱想、别着急工作，磨刀不误砍柴工。”
“嗯，奶奶我知道，您放心吧！”
“记着，家在这跑不了，家在哪家人就在哪，有事有难处和家里说，大事小事全家扛，别自己在外面逞强！”
“嗯，我记着。”林翀听老太太这些话，心头五味陈杂。
何尘推轮椅到刘铮车边，林翀回望院子，老太太还站那目送他，独有一人缺席。
林翀坐进车里，眼睛就瞄着车外，奶奶的目光还在，缺席的人依旧没来。
刘铮、尘伯放好行李和轮椅，刘铮关后备箱“嘭”一声，大毛像被吓到跑回院子。
刘铮上车，何尘站路边叮嘱林翀，“小翀养好伤回来，记得给我买水弹枪，和虎子新枪一样的！”
“嗯，不能忘。”
刘铮启动车，林翀最后回望院子，大毛从柳家屋里冲出来汪汪两声，紧接着黑发白裙晃动的人影冲出来朝院外跑。
“等一下！”林翀急切地叫停。
刘铮刹车踩下去，林翀想到重逢那天，他要开车走，柳涓追自己车的情景，可他却无法如当初那般迎过去了！只几秒，他说，“走吧！”
刘铮不明所以重启动车。
林翀看倒车镜，家门外目送他离开的三位并排站，挡了一半马路。“我们一家三口”“我们是幸福的吉祥三宝”何尘以前的话跳进林翀脑海，他视线里，随晨风飘动的黑发白裙如殡葬的灵幡般，吊唁着他们从未道破的曾经。她（它）们还能勉强算“吉祥三宝”吧？
“林教头，你这身体情况和家里人说了？”刘铮发问。
林翀摇头默默凝望倒车镜，马路上何尘、柳涓、大毛依旧望着他们车子行进方向。
刘铮往车外看，“听你奶奶那语气是知道的。”
“我奶奶以前会给人看异症，她大概能感应到我身体不好。除了小天，我这病家里人都不打算说了。”林翀摇头，“没必要说。”
刘铮清清嗓子，“那队里这边怎么打算的？”
“就你和阿进知道，等养好伤再说吧。”林翀语气淡淡，“小天打算做视频号助农宣传，她工作的时间、地点都自由，有事时她能陪在我身边。”
刘铮车子晃了晃缓慢地停下，林翀倒车镜里那黑发白裙也静止了，他却无法看清她的脸、她的目光。
窄窄的乡村公路，遇到车辆交汇，他们不出任务时都会停靠在路边让路。林翀无意看前面车，目光只锁在倒车镜里。
刘铮看着迎面开近的车，“这悍马越野黑A5xxxx不是咱救援过的车吗？我还给这车喷过杀虫剂。”
林翀语气极淡，“嗯，柳涓朋友的车。””
“哦，对对对，是那天遇到涓姐的。”刘铮乐了，“那天不了解情况，我们看涓姐那劲头儿都以为是你对象呢！不过那天我没看到她正脸，所以头天她来看你，我都没有认出来，第二天跟你一起去三人间病房，你介绍我才认出来。”
穆清冉车与刘铮车错身时，穆清冉按喇叭致谢，才看到车里坐着林翀。
刘铮也看清了对面的人，“这车真好，帅气霸气得一百多个吧？”
“嗯。”
“有钱人！”刘铮说完马上联想到了，“哥，那司机长挺精神啊，该不会是电视台来跟涓姐闹那位的……”
“走吧！”林翀打断刘铮，穆清冉车开过去了。
刘铮车再开动，林翀倒车镜里家门外的人被黑车挡住，他再也看不到她了，只剩渐行渐远的黑车尾，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成黑色。
穆清冉看柳家门口站着两人一狗，笑眯眯下车，“呦，都出来迎接我啊，有点太隆重了！”
大毛汪一声跑回院子，何尘也不买账，“迎接你干啥，你又不是财神、灶王爷！”
柳涓望着远方的虚空失神，对近处一切视若无睹。
穆清冉看着柳涓打趣，“今天村里的小芳变城里的小芳了！”他上下打量眼前人，她素白的装扮干净秀丽，像晨风里静静绽放的百合，不突出不醒目却又那样柔美自然不容忽视。
何尘拉柳涓往回走，她就被动跟着。
柳素兰拎鸽子笼过来，“翀儿走，把这些鸽子放了，咱不杀生！”
何尘拽着鸽子笼不乐意，“不杀不放，我要养着！”
“那么多养死了，就叫因你而死的，还是杀生！”柳素兰也不纠结，“留下一只,两只也行，你和虎子一人一只，其他的都放飞。”
何尘这才同意，柳涓拎走鸽笼出院，打开笼门，“没有使命也不用牺牲了，飞吧，都自由了！”
何尘很怕鸽子全飞走，跑出去要，“涓涓，给我留两只！”
大毛汪汪叫两声跟着何尘跑没躲避穆清冉，直接撞上他腿。
穆清冉自嘲，“在地位不如大毛的环境里，我只有让路的份儿！”
柳涓鸽笼给何尘听到这话皱皱眉，听他自嘲过几次自己不如狗的话，蓦地想到昨晚林翀的表现悲从中来。她第一次共情了穆清冉，“人就是人，谁说你不如大毛了，别看轻自己！”
她是对穆清冉说话，却又似提醒自己。
穆清冉好久没听柳涓柔声细语对自己说话了，清朗地笑，“看来最近表现够好，地位有所提升。”
柳涓看看他，“进来帮我拿东西。”
穆清冉跟柳涓进屋，见她电脑、速录机都拿，还要拎个小手提包，细看她才发现人神情不对，“你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