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娟正在收拾桦树皮，“欸，我马上！”
穆清冉去帮柳涓整理学员需要继续使用的桦树皮，“我送你们，我下午要去苗圃观测育苗。”
“那行，不是刻意为我们折腾就好。”柳素兰又和林忠谷说话，“忠谷之后大家伙在哪上课，怎么安排，你和涓涓电话里说吧。小翀看咱都忙着，今早回队里了，说腿伤养好能走能跳都正常了再回家，你这边上课就别回村里折腾了。”
“这孩子！翀儿从小就懂事得让人心疼！”林忠谷叹口气，带其他学员走了。
穆清冉听说林翀走了，偷瞄柳涓，难怪这妹妹从早就神情不对，他还以为林翀是出去办事或是做检查呢。
柳素兰把继续教学用的树皮装进桦皮篮子，又催促柳涓去收电脑，柳涓头次看姑奶奶急切的情绪上脸，马上收拾好所有东西扶着老太太出门。
她们坐上穆清冉车，远天传来一声响雷，柳素兰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天空中极速聚集涌动的乌云沉沉说话，“这边雨还没下，那个山头里怕是已经大雨倾盆了！”她又催穆清冉，“小穆啊，快点开，咱可别被这大雨困到路上。”
穆清冉提了车速，从后视镜瞄眼柳涓，不知道她们为何这样急，人家不说自然不好多问。
穆清冉车开出20分钟驶至乡村街路，一道亮紫的闪电，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凌空炸开像把天空劈开一道裂隙，瞬间乌云排压过来侵蚀掉午时所有光亮，顷刻间大雨如注。
柳素兰望着车外，干瘪的唇一翕一合着却没发出声音。
“姑奶奶还有一刻钟就能到家，您别急！”
柳素兰向外望，“嗯，回家心里就安生了。”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穆清冉的雨刷器在以最快的节奏摇摆舞动着，他却还觉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柳素兰看水幕里的世界倒比司机还清楚，“不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山头拦了积雨云，这才下，山里大概早下个把钟头了，运河那边积水可要当心些！”
“嗯。”
柳素兰往前探头看，“就怕这大雨天，何尘不知轻重往河边跑！”她又问，“涓涓，几点了？”
“12：45，姑奶奶别急，尘伯在虎子家呢，这么大雨虎子妈不会让他们出来玩的。”
“就怕他没在虎子家！天下水火最无情，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柳素兰说完就看到了几十米外的运河，忙用手擦侧车窗向外张望，像是想找儿子身影，外面已然成了不分天地的水世界，周遭似水漫金山般分不清哪里是山，哪里是河，哪里是树。
她拍拍穆清冉胳膊，“小穆啊，过桥快点开！”
穆清冉轻皱眉应声，“雨大得我都看不清桥在哪了。”
“只管快开，这路上没人没牲口的，不用担心！”老太太又说句。
“好。”穆清冉车速一直不慢，他也没再提速。
柳涓在后面看着一反常态的姑奶奶，不禁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想到好久不和家里联系，没来由地想家了！
穆清冉车快到林家院外时，柳素兰长舒口气，“可算到家了，小穆把车开进院，今天下午别急着去苗圃，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我去开门。”她说着话就要下车。
穆清冉忙拉老太太，“姑奶奶雨太大了，哪能让您去开门，我去。”
“你哪有钥匙！”柳素兰摸摸身上才想起来，“涓涓钥匙在你包里吧，你去开门，客人进家，得我们开门。”
“哦！”柳涓翻包找钥匙。
穆清冉回头看，“哪能让小姑娘顶着大雨给我开门。”哪舍得她淋雨！
他伸手要，“小花钥匙给我。”
柳涓看看他，“你又不了解那锁！”她下车前嘱咐，“姑奶奶等我拿了伞，你再下车。”
柳涓推开车门，风雨猛地灌进车里，她不禁打个寒颤，脚还没往外迈，就听到后面“轰隆”传来惊天巨响，她吓得忙不迭关车门，“什么声音。”
穆清冉往后看，“不是我车吧。”
柳素兰坐着没回头，“桥塌了，不用怕，离我们200米远呢！”
面朝后的穆清冉听言看柳涓，两人都瞠目结舌相视无言，三分钟前他们车才开过那座桥！这村里也就那一座桥！
柳素兰再说话，“涓涓去开门。”
穆清冉回过神儿才想起来，“等等，我车上有伞，我去拿。”他吞吞喉下车，不知老太太急火火的往家赶，是担心儿子还是早预见了桥会塌，亦或是两者都有。
穆清冉给柳涓打着伞去开林家院门时，忍不住问，“小花，姑奶奶咋那么准呢？就差三分钟！可能都不到三分钟，若我车稍微慢一点儿恐怕咱连人带车就掉河里了，恐怕小命都得交代这！”
柳涓开锁心里也后怕，脸上却没表现出来，“那个桥好多年没维修，雨大运河涨水，桥塌还不正常！”
她推开院门，穆清冉亦步亦趋打伞跟着，“我是想说，姑奶奶，姑奶奶真的是……”他词穷了，满脑搜索不出精确的词语来评价车里稳如泰山的老太太。
柳涓把门开到最大，回身时撞上穆清冉，抬头看给自己打伞的人，泼天的雨幕里独有她头顶是干的，他半个肩膀淋在雨里，她往他那侧推推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意思，所以啊听姑奶奶话，车开进院里。”
穆清冉伞再推回来，“我听话！”他还点下头，像小孩儿跟家长表态似的。
……
三人进家，柳素兰看看紧闭的窗户，“虎子妈把家照顾好好的，尘儿肯定在她家呢，远亲不如近邻，幸亏有几个好邻居。”她拿条毛巾给穆清冉，“擦擦干，孩子衣服都淋湿了。”
柳涓放下电脑包，听柳素兰去厨房忙活过去帮忙。
柳素兰在洗西红柿，“做个西红柿鸡蛋面，热热乎乎吃。”
柳涓接过老太太的洗菜盆，“我弄，您去歇会儿！”
穆清冉放下毛巾也来了，“姑奶奶我帮忙，您去歇着。”
柳素兰没客气，坐到炕上一下下的捶着老寒腿，望着窗外的大雨若有所思。
穆清冉帮柳涓洗菜，看她往锅里下面条，想起两人在漠河露营时一起煮面的情景，不禁唇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