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越说情绪越失控，后面又说了两句之后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乐歆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电话挂了以后，她就听到沈曼的哭声。
十几年的心酸与不甘心都交织在痛彻心扉的哭声里，乐歆觉得沈曼没有像她得了绝症，但是心里的孤独与绝望并不比她少。
过了一会儿，沈曼的哭声小了下来，乐歆敲了门，接着推门而入。
沈曼以为是哪个放肆的佣人，抬眸一瞥，看到的是乐歆。
“我没让你进来，你出去！”
沈曼对乐歆的无礼很生气，语气很冷，奈何哭花了的脸只能让她低着头尴尬地抹掉眼泪。
“夫人，我有事和您说。”
乐歆不走，除了有事情说，她还有很多事情想从沈曼这里知道。
沈曼心里很烦躁，抹完脸上的眼泪，对乐歆吼道：“有事不能等会儿说吗？你出去，我让你出去你没听见吗？”
乐歆还是不走，站在原地，“夫人，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和我说说，憋在心里久了，很难受的，我是个将死之人，很快就会躺进棺材里的，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的。”
沈曼坐在床边听着乐歆带着诚意的话，也许是略微动容，又或许是没有心情，她没有再赶乐歆出去，低着头，长发垂下挡住大半的脸，纤细好看却带着些许岁月痕迹的手微微捂着脸，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她再次抬眸，看见乐歆还站在门口，心里生出愧疚感。
“把门关好，过来坐吧！”沈曼淡淡道。
乐歆关好门，去沙发那边坐下，正对着坐在床边的沈曼。
“夫人，不开心的事情藏在心里藏久了会慢慢发酵，往后一旦想起，整个人就会像掉进深渊一样痛苦和绝望。”
沈曼就是这样的人，此刻她心里脆弱，故而听到乐歆所说，好像突然遇到了一个真正懂她的人，心又酸了，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乐歆，我后悔把你带走了，真的很后悔，南宫贤松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乐歆感觉到了沈曼的无措和害怕，心想胆子不大的人做出这么大胆的事，背后肯定有人指使或者帮忙，于是问道：“我刚刚在门口听到你打电话，好像有人要见我，把我带走，应该不是你一个人的计划吧？”
沈曼被说中了，停止了抽泣，承认道：“是，他想问你事，我都问过你了，所以没必要让他亲自见你了。”
“但你们好像因为这个吵架了。”乐歆弱弱地猜测道。
沈曼轻蔑的笑了笑，似乎对此无所谓。
“夫人，如果南宫大人追究起来，你也不是全责，他是个顾全大局的人，我相信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沈曼沮丧地摇头否认乐歆的话，沉默了几秒后，她缓缓开口和乐歆说起堵在心里很久很久的话：“乐歆，之前给你看的那个女孩，她身体的心脏是南宫贤松亲生女儿的心脏，在南宫贤松和曲慧心里，爱丽丝就几乎是他们的女儿了，可是我把爱丽丝带走了，还把她弄丢了，现在呢，我又把你带走了，你说南宫贤松他能不恨我吗？”
乐歆的心绪翻滚起来，心里疑惑更多了，佯装镇定地问道：“夫人，你为什么要把爱丽丝带走呢？是不是你和南宫家之间有什么过节？”
“以前没有，不过现在有了……”
沈曼听了，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说完后就陷入了沉默中。
乐歆装作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倾听者，试探性地一点一点作出猜测，“那你是讨厌爱丽丝吗？可是不对啊……你冒着危险把我带走，只是为了问我小时候在孤儿院有没有见过她，她好像对你而言很重要。”
“是，我是很讨厌她……”
沈曼的情绪稳定下来一些，怔怔地坐着，因为记忆飘回到很多年以前，她整个人看起来失了神，缓缓地继续说道：“我把她带走，原本只是想报复，可是没过多久我听说，那天她的爷爷是要杀掉她的，呵！那个该死的老东西，居然狠心地要杀死自己的亲孙女，为了掩人耳目，还编造了很多谎话，十几年过去了，还有人沉浸在他的谎言里出不来呢！我也是傻，现在才看明白，他的儿子当了国王也只不过是他的傀儡，他根本不会让我成为帝国的王后，也根本不会在保我不受南宫贤松的追究。”
“杀掉自己的亲孙女么……”
乐歆喃喃说道，握在一起的手微微颤抖着，梦里……梦里的都是真的……
“是啊，乐歆，你被南宫家保护地太好了，哪里知道这世间最坏的人往往都戴着让所有人都觉得善良的面具呢？你一定不知道，你最敬重的南宫大人，他的手上，也是沾了很多鲜血的。”
沈曼渐渐回过神，看到乐歆脸色很不好，以为她是胆子小，被她说的东西吓到了，于是决定不说了，“乐歆，我说的让你听害怕了吧？我不说了，我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乐歆听明白了一些事，再听沈曼柔和无力又沮丧地语气，心疼起沈曼来。
“夫人，如果你一口咬定没有带走我，南宫大人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怎么可能……”
沈曼觉得乐歆太天真了，无奈地笑了出来。
乐歆知道她听不进去，但还是继续和她说道：“夫人，你是不是觉得那个坏心肠的老爷爷毁了你一辈子？”
刚刚觉得乐歆天真的沈曼突然绷紧了神经，这丫头怎么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惊讶地来不及开口，沈曼听见乐歆又说道：“我听说过你被驱逐的事情，这十多年，你一定每天都是在仇恨和伤心中度过的。”
沈曼咬着唇，被乐歆戳中内心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她的眼眶里又湿润起来。
“夫人，当初你把爱丽丝带走，让她活了下来，她知道的话一定会很感激你的，可是现在，你要找她，把她送回给她的爷爷，你是要亲手把感激你的她往火坑里推吗？”
“我……我……”
沈曼的眼泪别不知不觉地掉了下来，情绪再度崩溃，“我不知道……我不想的，那个老东西说找到她就会给我王后的位子我信了，现在我才知道他是骗我的，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当年他准备杀人灭口的，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为什么能活着，因为我威胁他，我要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皇甫家就彻底完了，哈哈哈……我为什么这么愚蠢，孩子有什么错……我当初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