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孤寒忙上前拉住丝萝的手,忙道,“对不起,宁儿,请你原谅我。”
“原谅?”丝萝有些玩味地笑笑,缓缓抽出了手,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孤寒有些呆滞地望着丝萝的背影越来越远,却是没有了勇气再追上去,他低下头,脸色煞白,他明白,他真的是冒犯她了,触怒她了……
蓼溆不知从哪里飘然出现,一袭鹅黄色的衣衫飘飘,头上缀着的银饰闪闪烁烁与她那颗眉脚的泣泪痣遥遥呼应。
“孤寒,你太着急了。”蓼溆淡淡地道。
孤寒闭起了银色的眼眸,同时将那银色眼眸里浓浓的悔意与淡淡的哀伤同样藏了起来。
蓼溆缓缓走近,叹道:“原本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沙子,越想用手抓紧,越是流逝地快,你之前不是做的很好吗?给丝萝时间和空间,你们之间的距离才会慢慢拉近。”
蓼溆见孤寒没有回应,不免地摇了摇头,叹道:“孤寒,至少你比某些人幸福,某些人和喜欢的人之间的关系,甚至像是水,不论怎么拼了命的想要抓住,却是始终空空如也。”蓼溆的话依旧缓缓而来。
孤寒闭着眼,蓼溆的话是对的,只是,现在的他还有什么办法挽回么?
看着孤寒再度皱起了眉,蓼溆暗暗叹了口气,上前拉了他一把,道:“好了,少君想见见你呢。”
“秦弈阳?”孤寒有些吃惊,秦弈阳见自己做什么,他也是一向不喜欢自己的。
蓼溆摇摇头,道:“少君想见你,必是有原因的,快去吧。”
看着蓼溆有些期待的目光,孤寒终是点了点头,道:“好,我去。”
蓼溆满意地点了点头,目送着孤寒离去的背影,脸上终是展开了笑颜。
孤寒依旧顾自走着,即将穿过石门之际,却是忽然回头,有些深沉地问了句:“宁儿是我的沙,秦弈阳便是你的水,是吗?”
吹花殿内依旧昏暗,但是那一刻,孤寒却分明看到了蓼溆的眼波微微一颤,虽然蓼溆马上用了如花的笑靥来掩饰。
孤寒有些叹息似的摇摇头,道:“我的傻姐姐,你的执念其实未曾比我的浅呐。”说完这话,孤寒才终于转身离去。
孤寒的脚步声渐渐远了,蓼溆脸上僵硬的笑容才彻底撤了下去。
仿佛没有了什么支撑似的,蓼溆整个人竟是有些蜷缩,不禁幽幽地道:“傻弟弟,我一直都知道他是我的水,只是,我放不开,又能怎么办呢?”
地宫的主殿之内,安放着寥寥几座紫晶用以照明,中央有一座高耸的宝座,而整个大殿却显得有些空荡。
孤寒的脚步声很沉稳,在这个空空的大殿内幽幽地回响着窸窣的回音。终于,孤寒站定,对着端坐在座位上的秦弈阳道:“有什么事情么?”
秦弈阳见孤寒到来,便站起身来,直接便问道:“我想要问你关于寒冰魄的事情……还有,幽蓝彼岸的事情。”
秦弈阳是地宫的少君,而孤寒是无间冥界的战神,虽说地宫是冥宫的附属,但是这两个人的地位实际上却是没有太大的分别。而他们的关系却也一直不好,省去多余的寒暄,这样的对话才显得更加地真实。
寒冰魄……孤寒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的笑意,关于寒冰魄,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感谢还是应该憎恨……
时光像沙漏,光影年华,倒转回六年前那一季。
似乎是从未见过如此灿烂的阳光,孤寒扬起的脸上,那对长着浓密的睫毛的眼微微眯起。
“把寒冰魄带回来,否则,别再活着回来。”
冥王的话,不带丝毫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孤寒收回了昂着的下巴,微蹙了眉,想到这句话,再也没了晒晒太阳的闲心。
“呵。这里就是秦氏一族生活的地方么。”青色的草,沾着透明的水珠,反射着遥远的日光,又折射出许多种颜色来,美好而真实,即便是被折断了的花梗,歪斜在一旁,还是透出几分生命的活力来。孤寒看着自己黑色的靴,因沾了水珠而有了明显的色差,突然地就不想再前进,“呐。沾湿我的鞋的,这一次,不是鲜血呢。是水,透明透明的水。”
这里,就是秦氏一族所生活的地方,曾经,听说过,但是他却不曾相信,他不信,在叹息之墙的世界里,居然还会有如此美丽的地方,绿草如茵,鸟语花香……可惜,这样美丽的地方,却没有他的目的,纵使是寻遍每一处的地方,他却还是没有找到他所要找的东西——寒冰魄,真的已经在秦氏一族降生了吗?
应该不会错的,要不然王不会让他来的。孤寒思忖着。
“嘿,发什么呆呢!”轻快的声音传来。
这才意识到自己发着呆。孤寒重新恢复了惯有的冷漠,然而眼前却是一张透着稚气的孩子的脸,那么天真,单纯得仿佛永远都不会受到伤害。
孤寒不禁笑了,原来是这样澄澈的灵魂,难怪,接近他却没有让他有一丝一毫的警觉。孤寒再度看向了眼前的小女孩,细细地端详着她。
姣好的面容上是满满的稚气,眼睛里是星星一样澄澈清明的光芒,身着一袭淡粉及膝裙,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孤寒的心却微微有些柔软,豆蔻之年,是那样纯美的年华……只是自己又比她大多少呢,可是这样的纯真,却又到哪里去了,是被什么磨灭了呢?
“我叫秦雪宁,下雪的雪,安宁的宁,哥哥给我取的名字哦,哥哥说我是在安宁的雪天出生的,所以给我取名叫雪宁呢,好听吧?”秦雪宁自我介绍着,一边采摘着路边上美丽的粉色小花,一边对着孤寒道。
“……”也许是听惯了短促冷静的命令式语言,如此简单的话,却温暖得让孤寒不知所措。
而对方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透着丝丝寒意的少年的心,不经意间在一点点坍塌,仍然自顾自欢快地说着。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秦雪宁忽然抬头,走到孤寒的身边,把刚刚采集回来的粉色花儿尽数给了孤寒。
“孤寒。”短短二字,再也说不出更多俏皮的话来。
“孤寒?难道你也是在寒冷的冬天出生的吗?哈哈,那我们也算是同一个季节出生的哦。”秦雪宁吃吃笑着,却是带着更多的惊奇与喜悦。
“呵呵。”在这样的美好之前,孤寒不由的也笑了,只是,他竟只能局促地笑笑,经历过那么多血腥的杀戮,却在此刻只像个紧张的孩子,连自己也觉得尴尬。
阴幽的世界里,有的只是紫晶微弱的光芒,看着孤寒沉浸在了回忆之中,秦弈阳也只是静静地没有打扰,在那样阴幽的地方,孤寒的脸上是满满的笑意,那样的澄澈与宁静。那一刻,秦弈阳都为之一震,那真的是孤寒吗?那个处世严苛,雷厉风行的将军,战神孤寒吗?
孤寒脸上温存的笑意依旧没有减退,六年前的时光那样的美好,仿佛只要记起便不愿意再回到现实。
秦弈阳望着孤寒,却是一脸的质疑,美好么?那么为什么要那么做,要把这一切的美好推向黑暗的深渊。看着孤寒脸上流连的神色,秦弈阳不禁握紧了双拳,眼前出现的是丝萝带泪的脸,那时候的丝萝,那时候的雪宁,哭得那样的伤心,全是因为他!!
秦弈阳转头望向了大殿周围那些开得郁郁葱葱的幽蓝彼岸,那样耀眼且美丽的花朵,只是,如果可以,他愿意从来不曾见过。可是,他明白,一切都不可能随他所愿,当他的雪宁哭着成为丝萝的时候,一切便已经注定了……
只是,寒冰魄……幽蓝彼岸……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呢?那时候,孤寒说过的:一定是这样的,寒冰魄开始在宁儿的体内觉醒了,幽蓝彼岸遮掩不住,所以,才开始不顾一切地绽放了……
所以,幽蓝彼岸是为了遮掩寒冰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