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醒来,看见魏王和程咬金跪在榻前。
魏王趴上榻沿:“父皇,儿臣听说您忽然晕倒,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母后已经弃儿臣而去,你可不能再丢下儿臣。”
皇帝叹道:“你母后去得比朕早,免了亲眼看这家国的沧桑变化,其实是有福之人啊。汉王又惹事,竟然带人堵了尤建明,殴打御史。这事倒也罢了,大不了朕让他回封地。可是,朕派去盛国历练的户部主事陆庭被叛军的刺客杀了。你们都听说了?”消息是太子送来的,侯君集的急报。
魏王和程咬金同时点头。
皇帝就问:“你们有什么想法?”
“儿臣觉得这事肯定是……”魏王几乎脱口而出是太子。
程咬金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魏王。
魏王改口:“这……肯定……肯定太可惜了,陆庭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如果不是遇到刺客,再历练几年,会是大唐的栋梁之材。”
皇帝意味深长:“是啊,可惜。年轻人聪明,但也要懂得韬光养晦,自保性命。性命都丢了,还何谈将来?程咬金,你年轻时也是锐气十足,不过你比陆庭幸运,多少次都能死里逃生。要是当年送了命,今日又何来你这卢国公,一代名将?”
“老臣能活成如此这有出息的模样,都是陛下的恩德。”程咬金心想,他要是落到侯君集那种人手里,也是难逃一死,由此说明明君的重要性,“老臣对陛下的感激,是十张嘴也说不完的。”
“年岁不饶人,当初跟着朕打天下的老人死的死,去的去,一年比一年少了。如今就剩你和侯君集那么几个。朕封你们爵位,赏你们金银,提拔你们的儿子,就是没有忘记大家的功劳,盼着老臣们功臣们都能善始善终。人世间最难做到的事,就是善始善终。惟愿老臣们体谅朕这片苦心,和朕齐心协力。”但是,人心不足啊。
程咬金道:“陛下仁慈,感天动地,如果有谁还敢辜负陛下,老臣虽已老迈,也要再次上马出战,斩下那忘恩负义之人的首级。”
魏王哭丧着脸:“父皇,您身体不好,刚刚醒来,别又动了情绪。人一激动,这风疾就容易复发。”
皇帝看到儿子真切的神情,略感宽慰:“你的老父亲一时半会还去不了。”
“您怎么越说越让儿臣悬心了?”魏王看到程咬金,就想到了程处默,就想到了程处默的建议,“父皇,儿臣有一件事,求父皇答应儿臣。请父皇允许儿臣进宫居住,每天伺候父皇汤药,让儿臣尽一份孝心。”
“你住在魏王府,自在惯了,进了宫要受拘束。”其实魏王倒是个能让他开心的儿子,“朕不想你受累。”
魏王坚持:“儿子对父亲尽孝,再累也心甘情愿。”
“陛下,别人再怎么侍奉,也不如自己的亲儿子贴心呀。”程咬金发挥支撑为王的作用,“陛下你就答应吧。”
皇帝沉吟:“孝为百善之首,确实不能辜负了魏王的孝心。那就搬进来吧,只是该让魏王住宫中哪处殿室为好?”
曹总管接到皇帝的眼神:回答武德殿正空着。
“是个好地方,魏王住着合适。”皇帝应允了。
魏王憨笑。
太子和杜荷回到东宫,覆水和程处剑迎上来,四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覆水先问:“太子,陛下怎么样了?”
杜荷哼道:“陛下好得很,魏王更好。陛下准许魏王入住武德殿,封他为左武侯大将军,领雍州牧。雍州牧,那是掌管整个长安的长官,一旦这位置坐稳,长安就落在魏王手中了。”
太子揉揉眉头:“父皇向来宠爱魏王,如今母后都不在了,谁还能为孤说好话。”直到长孙皇后离世,他才懊悔对母后太过任性,“你们呢?为什么如此焦急?”
覆水回答:“程处默抓走了毛寿平,我虽射了一箭,却暴露行踪,没法确认是否毛寿平还活着。”
太子眉头皱得更深。
覆水见他不说话:“只要毛寿平还活着,魏王就能问出张玄素一案的内情,再利用此事在皇上面前挑拨,大祸就在旦夕之间。太子,你必须出手。”
太子无奈苦笑:“怎么出手?孤又不能杀了他。”
覆水眼中闪过犀利冷光:“为什么不能?”
众人一惊。
覆水语气沉沉:“武德殿就在东宫殿外,虎狼已徘徊不去,太子你手中的剑要一露锋芒了。”
太子十分犹豫。
覆水追问:“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我们还有退路吗?”
程处剑忽道:“魏王害死我姐姐,害死灵薇,他早就该偿命了。”
杜荷面露戚戚焉:“魏王可不是一般人,如果要杀他……”
太子忽然将食指竖在嘴前,警惕地看看左右,压低声音:“到书房再说。”
众人走向太子书房。
网已经张开很久,快到收网的时候了。
这日,万太妃设宴,汉王夫妇也受邀入宫,只是汉王和侯盈盈各走各的。
汉王本来对侯盈盈已经有了不少好感,谁知昨日有意讨她亲近时,被她躲开,令他恼羞成怒。他心知,她拒绝他,是因为心里那个人。这让他更加怒不可遏,却不知这种情绪已经算作嫉妒,因为再生气,他都没有对她动一根手指头。他如今舍不得她受伤。
侯盈盈自觉活该承受,但又不能违背自己的本心,假装去讨好汉王。她诚实地表现着自己,承受结果,无论好坏。她对汉王也有所改观,感觉他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因为太上皇老来子的身份,既得不到皇帝的兄弟情,又没有真心的朋友,以至于喜欢什么就用抢的,而且越如此越得不到人心的时候,索性放弃了善良。但他内心深处,懂得基本做人的道理,别人善待他,他就会善待别人,哪怕表达得很笨拙。
傅柔从对面走来,见侯盈盈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心里稍安。
“汉王妃。”她施施然行礼。
侯盈盈也记得上次的小冲突,却聪明得不提:“傅尚宫,多日不见。宴席时间未到,不如先和我聊两句。”
傅柔脚下转了方向:“我为汉王妃领路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侯盈盈主动开口:“汉王惹怒了皇上,很担心会被逐出长安。有什么办法帮他吗?”
“你要为汉王分忧?”傅柔顿感诧异。
侯盈盈点头。
“第一次见你,以为你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千金大小姐。后来才知道,你真是一个好人。称心的事,你二话不说就帮我送了信,后来又把我从林中的小屋子里救出来。做了汉王妃后,我看你日益消瘦,可见汉王对你并不好,但你如今却在为他担心。”每一次都令傅柔刮目相看。
“每个人内心都有与生俱来的温柔和善良,哪怕是再坏的人,也有澄净美好的时候。”侯盈盈记得他人每一次的好。
傅柔好奇:“你这辈子,就没恨过谁,想看谁倒霉吗?”
侯盈盈立刻想到严子方:“也许恨过,但我并不想看那人倒霉,如今只希望他平平安安。”
傅柔忍不住笑:“整个陈国公府,所有的良善都集中在你一人身上了。”
侯盈盈微微噘嘴:“笑什么?你不该取笑我。你看这天底下,看这长安,这皇宫,如果人人都一样,只会算计利害得失,想着怎么报仇,怎么往上爬,怎么扬眉吐气,那多可怕。就应该多几个异类,多点像你这样一板一眼,不会逢高踩低的女官,再多点像我这样的滥好人,这个世界才会更精彩。”
傅柔由衷道:“这番话,我倒是很赞同。”
侯盈盈言归正传:“到底有没有办法,帮汉王度过这个难关?”
傅柔思索片刻:“与其说帮汉王度过这个难关,不如说,帮汉王在皇宫里找到新的靠山。”
侯盈盈领悟:“莫非,你指万太妃?她会愿意为汉王说话吗?”
傅柔相当自信:“只要汉王为万太妃做一件事,万太妃必然会对汉王另眼相看。”她对侯盈盈附耳说了两句。
侯盈盈面露喜色:“这个主意好,你这次可帮我们大忙了。”
“我要帮也只能帮这一次。你呢?真打算从此以后做他的贤内助?汉王可是最会惹祸的,你能次次都给他收拾烂摊子?”傅柔见识过汉王的胡搅蛮缠。
侯盈盈毫无怨言:“能收拾多少就收拾多少。既然做了夫妻,我就和他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傅柔有事先走了,侯盈盈一个人悠悠向前走。前几日又一场大雪,福安宫的腊梅开了一片,香气袭人。忽然,一道影子从花砖上溜过。
“殿下,我知道是你,出来吧。”侯盈盈早知汉王躲在树后面。
汉王走了出来,有些尴尬,却轻轻握住了侯盈盈的手。侯盈盈的手一颤,最终任他握着。
汉王不看侯盈盈,目视前方:“你是我的王妃,却不许我亲近,我生你的气天经地义。不过,我大人有大量,决定……决定……”忽然沉默。
“殿下决定什么了?”侯盈盈问。
汉王停下脚步,转过头来,认真地问:“别的男人都能找到一个真心真意爱他的女人,为什么我贵为皇子,却偏偏没这个福气?”
侯盈盈想了想:“因为要得到别人的真心真意,首先要自己付出真心真意。”
“如果我付出真心真意,就能让我喜欢的女人忘记别的男人,从此以后一心一意对我吗?”汉王这辈子想不到自己还需要勇气。
“我不知道。”侯盈盈不想撒谎。
汉王眉头的怒云聚了又散,生硬地说:“好。”
侯盈盈一怔:“好什么?”
“总比你直接拒绝好。”汉王又牵住侯盈盈的手,“刚才傅尚宫教你什么法子了?”
侯盈盈轻笑,“原来,殿下偷听了我们说话?”假以时日,她会喜欢他吗?
汉王犟着:“谁偷听了?我正好经过。快说,什么法子?”
两人说着话,走向正殿。梅花的清香,无形萦绕着,来自苦寒之后。
傅柔出宫探亲,谁知才出宫门,就见严子方迎了上来。
傅柔冷道:“你又想干什么?”以为他消停了这些日子,已经想明白了呢。
严子方苦笑:“举目四望,这陌生的长安城里能陪我喝一杯消愁酒的人,也就只有你了。”说完转身就走。
傅柔想了想,到底跟了上去,随他走入一家酒肆。
严子方斟酒,说干就仰头饮尽。傅柔忽然想通,他这次的为情所苦,和她没有关系。她着实松了口气,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要是再纠缠,她只有断绝往来。但他,是她童年的好哥哥,而她已经失去过他一次。
严子方又喝一杯:“我好像一直都在为情苦恼。当初你看上程处默,背弃我们之间的婚约,我就苦恼了很久。”
“你想抓住的,只是长年海上漂泊,心中造出来的一抹完美幻影。”一旦解开了婚约这个结,她不介意当他朋友,“我倒有点好奇,今天你是为了谁要借酒消愁?”
严子方一杯接一杯:“我谁也不为。”
傅柔只好点透:“为了汉王妃?”
严子方沉下脸:“不许这样叫她,她有自己的名字。”
“果然如此。”这两人之间的秘密,傅柔无意深掘,“凭空而得的不足珍贵,失去才会让人懂得珍惜,是吗?”
严子方恨恨道:“汉王那种败类,没有资格拥有她。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帮他?他本来就要被赶到封地去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能让她摆脱他,再无后顾之忧!”
昨日,汉王在万太妃宴上,提议为智云过继一子,身为智云的生母万太妃感动于汉王的心意,侯盈盈趁势提到汉王即将离开长安。之后,万太妃向皇帝求情,皇帝答应再给汉王一次机会。
傅柔惊愕:“严子方,你真是一朝是海盗,一辈子是海盗。侯盈盈未嫁之前,你毫无作为,如今她嫁人了,安心待在汉王身边,你却起了贪念。你可知,因为汉王的事,她有多烦恼么?”
严子方将杯子往桌上一拍:“有什么烦恼?他虐待她!不把她当人看!汉王没资格拥有她!”
“那你呢?你有什么资格呢?”傅柔语气犀利,“你总是忿对别人提及你的海盗出身,认为他们因此而轻视你。可你有没有想过?不在于出身,而在于你的海盗行为方式,黑白混淆,毫无规矩,不顾及他人的感受,野蛮得,不讲理得,将你的意图强行附加于人,大家才以异样的目光看你。你说因为我看不起海盗,你上了岸当了官,还问我为什么我还是瞧不上你。可到了今时今日,我看你,仍是那个自私自利的海盗帮主,为达目的,不分是非善恶。”
严子方的神情渐渐发冷。
“这就是你失去她的真正原因,不因为任何人,却因为你自己。”傅柔一针见血。
“六局尚宫大人,说话越来越犀利了。怎么?程处默不要你,你一气之下,就把天底下的男人都当成敌人了?”严子方没有醉,但酒能壮胆,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承认她说得对。
“喝你的酒吧。再胡说八道,以后整个长安城里能陪你喝一杯消愁酒的人,恐怕一个都不剩了。”傅柔拿起酒杯,先抿一口,随后喝干。
唉,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可悲,严子方大概也是她能找的,唯一酒友了。
入夜之后,程处默来到一家客栈。
客栈下面是大堂,喝酒的客人不少,他低调走过,上了楼梯,进了一间客房。房里的圆桌上放着几碟小菜,一盅酒,两只杯。其中一只已经倒了酒,小菜也被动过。
程处默不以为意,坐下斟酒。
从内屋走出一人,手拿蜡烛,插在一旁窗几的烛台上,才到程处默对面坐下,夹菜一口,喝酒一口,袖子擦擦嘴。
“决定动手了?”程处默问。
“决定了,这月初九,在魏王回府的路上截杀他,纥干承基领队。”烛火照亮斗室,也照亮那人的脸。
那是程家老三,程处剑。
程家三兄弟上演的是一场苦肉计。他们都认为姐姐或魏王不可能在酸枣糕里下毒,那么下毒的人,只可能在东宫。为了查出真相,程处剑假意和两个哥哥闹翻,混到太子身边。
“初九?”程处默心念一转,“那不就是明天?”
“东宫不知道毛寿平已死,担心他交待张玄素被杀的真相,当然狗急跳墙。太子决定取魏王那家伙的性命,铲除心腹大患。”
程处默好笑:“什么魏王那家伙?叫姐夫。”
程处剑一咧嘴:“在东宫叫顺了口嘛。和太子他们在一起,只能他们怎么叫,我就怎么叫。”
程处默有些内疚:“处剑,这次真难为你了。”
程处剑摇摇头,但拿出一张地图:“他们会在这里发动突袭。纥干承基带领二百死士,目标是姐夫的首级。魏王府里也有一些侍卫被收买了,他们会在东宫动手的时候倒戈。这里是背叛者的名单。”
程处默又关心:“查到是谁在酸枣糕里下毒了吗?”
程处剑摇头:“没有。本来怀疑是太子,可看他提及这事的愤怒样子,似乎真认为是魏王要毒死他。如果不是太子干的,那会是谁干的?”
“不要多想了。等我们明天当场揭发他们要刺杀姐夫的阴谋,太子就再也保不住他的地位,就能挖出东宫所有的秘密。”程处默起身,一切迫在眉睫,“从此刻起,你不需要再去东宫,那里太危险了。”
程处剑道好,同时想起:“大哥,有件事拜托你,也要请你和姐夫打个招呼。东宫倒台,人人倒霉,只是不要为难太子妃。”
程处默倒是明白:“因为她?”
程处剑道:“灵薇一直很维护她姐姐,如若太子妃下场凄惨,她在天之灵也会难过。”
“这太子妃推波助澜……”程处默看着三弟认真的神色,“好吧,我和姐夫商量一下。”
程处默走后,程处剑自得其乐,喝酒吃菜,吃得差不多了,才取下荷包会账。
“咦?灵薇的簪子呢?”他低头再看腰带上的小挂件,“可能留在东宫了。不行,我得拿回来。”
苏灵淑朝覆水的屋子走去,没带着双喜。
她感觉这两天双喜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突如其来问及当初那包砒霜,她就搪塞,说交给覆水带出宫去扔了。不过,掉转头来,她就想着要不要跟覆水提前打声招呼,以免双喜再找覆水问。至于怎么跟覆水说,她还没想好。
正在迟疑之时,她发现自己走到了一处死角,想是走了神,刚要往回走,却听见有人说话。她稍稍往里走几步,看到其中一人是覆水,另一个是面生的内侍。
覆水道:“回去告诉玉总管,东宫明天就会动手。天,终于要彻底地变了。”
苏灵淑一听,惊白了脸色。整个宫廷,姓玉的总管只有一个,杨妃身边的玉合。覆水这时给玉合通报这么大的秘密,只有一个解释。
苏灵淑太震惊了,脚下好像生了钉,直到覆水看到她,才如梦方醒,仓皇失措地跑回了自己的屋里。
然而,覆水追了进来。
苏灵淑猛地转回身,怒目相向:“出去!否则我喊人了!”
覆水神色自若:“太子妃,你这是干什么?”
“狼心狗肺的东西,太子和我对你不薄,你却同杨妃勾结!”苏灵淑不明白他怎么不怕。
“太子妃误会了,我和杨妃的人来往,并不是背叛太子,恰恰相反,我是在帮太子的忙。”在东宫这么久,他很清楚这个女人内心的脆弱,还有就是,不太聪明。
苏灵淑果然从愤怒转为困惑:“帮太子?”
“明天我们就能铲除魏王,接下来就要对付杨妃和吴王。你说,是不是需要在他们身边布置内应?”覆水一笑,“那人就是玉合玉总管。”
苏灵淑不太相信:“玉合伺候杨妃多年,是杨妃最信任的人,他怎么会背叛杨妃,投向太子?”
“人都有欲望。只要你满足他的欲望,他就会做出令你满意的取舍。程处剑就是最好的例子。自家兄弟都能反目成仇,更何况只是主仆而已。”覆水又是一笑。
苏灵淑虽不聪明,倒也不傻:“你们这些男人,一肚子阴谋诡计。无论如何,我要告诉太子。”
覆水厉声:“不行,这样会打乱我的计划。”
“我是太子妃,忠诚的只有太子一人。”她一直以来,只有一个目标,和太子一起走下去。
“好吧,如果太子妃非要告诉太子这件事,那么是否也该禀报一下,你是怎么亲手毒死自己的亲妹妹的?”
苏灵淑身影僵住,猛回头:“你血口喷人!”
覆水一锤定音:“你在酸枣糕里下毒时,我就站在窗外。”
寂静之中,一颗珍珠从柜子底下滚了出来,人影颤晃。
覆水敛眸:“出来!”
双喜从柜后站起身,手里抱着首饰盒子,满面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