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程处默天天进山猎狐,要打张好狐皮孝敬娘亲。
又是一日天气晴朗,他看到一只漂亮的火狐,谁知失手没射中,让它跑了。好在运气不错,回去的路上遇到一个猎人,肩上扛着的猎物中就有野狐。
“哎,你这野狐狸皮不错,卖不卖?”程处默骑马趋近。
猎人头也不回:“不卖。”
“我是买回去孝敬我娘的,给你两倍价钱怎么样?”程处默耐心问道。
猎人身形一僵,停下脚步:“好,卖给你。”
猎人蹲身解着猎物,程处默下马走过去,低头打量地上的野狐。猎人忽然转身,手中一道寒光,气势汹汹。谁知,身后压根没人。他正发愣,一张大网从半空落下,网住他。
叶秋朗和宗建修早就埋伏一旁,跳出来将其制服,扯掉猎人的皮帽,露出马海虎的脸。
马海虎挣扎大叫:“放开我!程处默你个卑鄙小人!还我怜燕儿!我要杀了你!”
怜燕儿约了他,他从早上一直等到深夜,在雨中一步不敢走,最终却凉透了心。怜燕儿失约了,但他怎么都想不通,她说好要嫁他,只是过去一天,为什么失约?老大说,青楼女子无情无义。他不信。他再笨,也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怜燕儿当时说得每句话,他知道都是真的。她没来,一定因为别的原因。最后老大才说实话,怜燕儿走了,因为她帮他当密探的事情被程处默发现,程处默威胁要取她性命,她不得不走。
所以,马海虎来找程处默,并且深信,只要杀了程处默,怜燕儿就会回来。
叶秋朗死死压住马海虎:“我们将军早就候着你了。看我们将军多心疼你,为了给你留下性命,又装打猎,又准备网,就是怕一不小心顺手宰了你。”
马海虎忽然放弃挣扎,问程处默:“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程处默没说话,但从他身后,走出了马海妞。
她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阿兄,老大骗了你。”
马海虎瞪大了眼。
皇帝批着奏章,晋王进来请安。
“父皇最近每天都忙到很晚,儿臣担心父皇的身体。”
皇帝颇觉宽慰,招手让晋王坐到身边:“父皇是大唐天子,很多事必须亲力亲为。”指指正在批阅的奏章,“例如这牢狱中犯人的勾决,人命关天,要一一过目。”
晋王读起奏章:“有刘恭者,颈有“胜”文,自云“当胜天下”。父皇,脖子上刺了一个胜字,说了一句当胜天下,也要砍头吗?”
皇帝心道正好:“刑部觉得此人冒犯天子威严,应该严惩。晋王,你觉得呢?”
晋王思索之后答道:“应该放了他。”
皇帝问:“为什么?”
“大唐千千万万百姓,身上刺字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喜欢说两句大话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如果通通都要严惩,那要杀多少人?再说,如果他是受命于天,当胜天下,那他就不是刑部可以杀掉的。如果没有天命照应,刻一个“胜”字又有什么?君王胸怀可纳海川,才不会和这种无聊小民计较。”
皇帝露出笑容:“你看看下面朕的朱批。”
晋王看过,果然是放人,喜道:“父皇是个爱民如子的仁君。”
皇帝让晋王坐到自己腿上,“君父不易为啊。晋王,父皇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伤害了你,你会私下杀他泄愤吗?”
晋王摇头:“不会,因为这样违了律法。”
皇帝继续问:“如果你真得很恨他呢?恨得连律法都顾不上了呢?你可是皇子。”
晋王还是坚持:“不会。老师说,甘于心者伤于性。沉溺于自己的欲望,什么都不顾地冲动行事,虽然一时快意,却会伤到为人的本性。儿臣才不要为了一个仇人,把自己的本性给扭曲了。如果他有错,就应该用朝廷律法惩戒,让所有人心服口服。滥用私刑,有道理也变成了没道理。这很笨啊!”
皇帝微微诧异:“你还在跟着傅尚宫读书?”
晋王道:“是。母后说她是儿臣的老师,那她就一辈子都是儿臣的老师。”
皇帝赞叹:“好啊。”
第二日早朝,司徒真再次出列奏禀,不过这次不是为魏王求情,而是请立晋王为太子。这一谏,又激千层浪。一派支持吴王,一派支持晋王,争执不下。
皇帝听了半天,终于开口,却让房玄龄别看热闹。
房玄龄说自己只是走神,想起武德末年,皇帝尚未登基,隐太子步步紧逼,皇后腰系毒药,表示若皇帝出事,绝不独活。
房玄龄这么一说,一干老臣个个开启回忆模式,把皇后当年和皇帝同甘共苦的事全都翻了一遍,引得皇帝长吁短叹,几乎落泪。
最后立太子的事虽还没有定论,但吴王这些日子认真学习朝政的功劳也被完全淹没了。
消息传到杨妃那儿,没生气没上火,只是冷然。自从她生下儿子,就无一日不在为儿子登基筹谋,等了这么多年,并不在乎多等些日子,更何况,最大的障碍已经清除,而她有得是耐性。
杨妃道:“旧太子是嫡子,算计把自己的父皇逼成太上皇;魏王是嫡子,也让皇上大失所望。这些人自诩忠诚,怎么就忘把这最重要的两桩事给忘了?难道皇后生的就一定是最好的?”
“娘娘是大隋公主,吴王殿下是皇上和娘娘所出,身上流着杨李两个皇族的血。论起来,就算是皇后生的嫡子,也不如吴王的血统高贵。”玉合如此以为。
“他们心里何尝不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才更加忌惮,因为他们都不想大隋杨家复兴。可是,天命是他们能拦得住的吗?”杨妃冷笑,“既然说晋王是嫡子,是天命所在。那就让他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上天的意思。”
所有阻碍她儿子的,都不会有好下场,这就是上天的意思。
又下雨了,还伴着电闪雷鸣。傅柔关上窗户,忽听门响,回头就见小武冲进来,淋得跟落汤鸡似的。
这时辰该是上课的时候,一向由小武去接晋王,谁知只有小武一个。
傅柔立刻问:“怎么就你一个?晋王殿下呢?”
早朝上的争议,她已耳闻,下意识觉得如今更要事事小心。
小武答道:“我们走到半路就下起大雨了,殿下在假山下避雨,我来拿伞。”
傅柔一边找伞,一边嘱咐:“这么大的雨,天又黑了,今后若有同样的情形,不可把殿下一人留在那儿。”
小武哦应。
然而,两人赶到假山旁,晋王却不见了。
“明明说了等我的,怎么不见了?”小武皱着眉,“不过那之前,他说过想去福安宫躲雨。”
一道闪电劈下,竟然诡异打了个折,劈入了福安宫,发出一声巨响。
傅柔和小武互看一眼,同时往福安宫跑去。一进福安宫大门,就见庭院正中的两棵大树,其中一棵已被劈成两半,还着了火。
“傅尚宫!晋王殿下在那里!”小武大叫,指着另一棵树下。
晋王躺在那儿,不知什么原因,一动不动。雷声轰隆滚动,电光在云层里忽隐忽现,傅柔奋不顾身,冲到树下抱起晋王。
另一道闪电打下!
傅柔以为又是劈树,急忙以身护住晋王。
那道闪电劈得却不是树,而是福安宫的一角。
傅柔一看,反应极快,再次抱起晋王,跑离树下。身后一声可怕响动,她回头,刚才晋王所在的那棵树被第三道闪电劈成焦炭。
小武跑到傅柔身边,为他们打伞:“吓死我了!就差一点……”
傅柔心有余悸。
第四道闪电来了!
有人惊呼:“太妃!”
又有人大叫:“不好了,太妃被砸到了!快找太医!”
一时雷电交加,福安宫四处着火,飞沙走石,充斥着焦土焦木的味道,人们惊慌的身影,还有惨呼尖叫,
傅柔一言不发,抱着晋王不松手。小武苍白着脸,紧紧捉住傅柔的衣角。两人望着这一切,既不知所措,也束手无策。
第二天,傅柔听说皇帝有意将万太妃送回清修观,急急赶去杨妃宫中面君。她知道,经过昨夜,宫里都传开了,说万太妃惹怒上天,以至于上天降下如此恐怖的天雷,一个接一个。但她认为,此事蹊跷。
“陛下,淮南子第四卷,坠训形里就有写,阴阳相薄为雷,激扬为电。汉代王充的论衡里也说得明白,雷电是阴阳分争,则相校轸,校轸则激射。对于雷击是上天降怒的说法,王充认为都是虚妄之言。所以才在论衡里头加上了雷虚篇。”傅柔说理。
杨妃要笑不笑:“傅尚宫真是什么杂书都看。这王充都当过什么大官呀?”
傅柔看吴王一眼。
吴王无可奈何:“王充只当过郡县僚属之类地小官,不过他写的论衡还有点看头。这本书……是儿子介绍傅尚宫看的。”
杨妃也看吴王一眼,没好气。
傅柔又道:“而且,陛下,微臣认为这不只是天灾,还有人祸。晋王殿下醒来后告诉微臣,他昨晚在假山下避雨,有人把他打晕过去。微臣找到他时,他就坐在福安宫的大树下面,要是微臣晚一步,他现在已经和那棵大树一样变成焦炭了。有人谋害晋王,他们知道大树会被雷击,所以才把晋王打晕了放在那里。”
杨妃今日遑论不让:“雷击是天意,万中无一的事。谁知道哪棵树会被雷击中?用这种方法谋害晋王,太侥幸了吧。晋王殿下年幼,昨晚电闪雷鸣,小孩子一时害怕,跑到树底下躲着也是常有的事。”
“晋王殿下何必无中生有,说自己是被人打晕的?”傅柔也不让。
玉合道:“傅尚宫为了把晋王从树下救回来,差点没命。晋王怕说出真相会挨骂,不敢告诉傅尚宫他是自己跑到树底下去的,所以只好编个被人打晕的故事。”
傅柔面向皇帝:“陛下,晋王不会撒谎。这次的事,微臣怀疑有人弄奸。”
吴王接到杨妃的眼色,迟疑再三才开口:“傅尚宫,你要说服父皇这是一场人祸,首先就要拿出凭据让父皇相信,世上有人可以预知雷电会击中哪一棵树。你有凭据吗?”
傅柔一时无言。
吴王接着道:“风云雷电,干旱洪水,地龙翻身,这些都是上天给世人的警示,古人早就知道。昔日有水旱疾疫之灾,汉文帝下诏问政之所失。永平八年出现日蚀,汉明帝下诏要群司勉修职事。父皇是天子,与上天感应,昨夜雷击福安宫,上天必有深意。傅尚宫,你不但不谏劝父皇思索其中深意,反而一味以人为而做阴谋之论,意欲何为?”
傅柔只恨时间太匆匆,来不及收集证据。
“朕曾赏赐傅尚宫,准她在朕面前畅所欲言。她有话就说,也是出自忠诚,吴王,你不要为难她。”还是皇帝替她解围。
吴王松口气:“是。”他是被夹在中间,两边不能得罪。
杨妃接棒:“陛下,万太妃到底有没有不好的心思,以后可以追查。眼下要紧的是,上天昭示不能置之不理。臣妾斗胆,请陛下将万太妃迁出皇宫,送归清修观。如果日后查明,万太妃并没有过错,那再把她请回来也不妨。”
傅柔急道:“陛下……”想要争取些时间。
皇帝却作出了决定:“先把万太妃送归清修观,别的以后再说。杨妃,从今日起,你代掌六宫事务。”
杨妃暗喜在心:“臣妾遵旨。”
皇帝又对傅柔说:“傅尚宫,杨妃体弱,不能太劳累,你为女官之首,要辅助杨妃,多尽点心。”
傅柔垂眼:“微臣一定尽心竭力,保护六宫的祥和安宁。”
傅柔送走了万太妃之后,韦松告诉她,志和也死于雷火之中。
韦松感慨老天也有瞎眼的时候,她却不信邪,又来福安宫查看,还真在晋王躺的那棵树下发现了端倪。她并不冒失,先去请教了太史令,知道还有一场大雨,而且伴有雷电,这才请了皇帝来福安宫。
皇帝虽然来了,心情却显然不大痛快:“有事不去甘露殿见朕,反而让朕半夜冒着雨到一个损毁的宫殿来,如此大胆,女官里你是头一个。不给朕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朕必重罚。”
傅柔深深一福:“若今夜雷击再次击中福安宫,则是上天保佑大唐福运昌隆。”
“雷击不是寻常事,昨晚福安宫才遭过雷击,哪有这么巧今晚又……”皇帝话没说完,天空撕破一道闪电,劈中福安宫的残骸。
皇帝震惊:“这是怎么回事?”
傅柔跪下:“陛下,昨夜福安宫被毁并不是所谓的天意,而是有人做了手脚,故意引来雷电!”一招手,让人把被火烧过的旗杆搬上来,旗杆破裂的地方露出黄澄澄的色泽,“微臣找匠人来分辨过,这是黄铜做的。历来宫里悬挂吉祥彩旗的杆子用的都是木杆,这次为万太妃祝寿用的彩旗却不知为何变成了黄铜杆。这些黄铜杆外面被人涂了颜料借以掩饰,一遇大雨,颜料溶化,才露出里面的黄铜。微臣不知道它们究竟怎样和雷电扯上关系,不过福安宫遭受雷击的每一处,都有黄铜杆矗立,所以微臣和韦总管做了一个实验,斗胆请陛下前来当个见证。”
“这完全是傅尚宫想到的。”韦松跪禀,“据说在福安宫出事前,这些黄铜杆都被安插在福安宫高处,而且最早被雷击中的树,正是福安宫里最高的一棵。”
皇帝摸了摸黄铜杆:“也就是说,这些杆子引来了雷?”
傅柔道:“陛下,方才那一道闪电直击黄铜杆,尽管匪夷所思,却也显而易见,它们正是福安宫遭到雷击的罪魁祸首。”
皇帝本就有所怀疑,如今事实摆在眼前:“魑魅魍魉,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弄鬼,朕绝不轻饶!韦松,这些黄铜杆是怎么进入福安宫的,立即给朕查清楚!”
韦松早已查明:“万太妃的寿诞皆由郑妃娘娘打理,据说这旗杆绕红绸的吉祥意头也是她想到的。”
皇帝目光一凛:“既然牵涉后妃,杨妃暂代六宫之首,即刻宣郑妃去杨妃宫中,朕要亲自问讯。”
韦松应是。
皇帝再看向傅柔:“你也随朕一起去吧。”
一行人来到杨妃宫中,郑妃已跪在殿中,神情惶惶然。
她一见皇帝就哭喊:“陛下,臣妾冤枉!臣妾用彩旗装饰了福安宫是不假,但挂彩旗的竿子,臣妾亲眼看过,还摸了一下,明明是木杆!怎么会变成了什么黄铜?再说,臣妾和万太妃无冤无仇,甚至还颇投万太妃的缘法,为什么要害万太妃?”
“郑妃说得也有道理。万太妃年老与人无争,她犯不着费这么大工夫去加害太妃。”杨妃话锋一转,“她要害的人应该是晋王。”
郑妃惊愕:“你不要血口喷人!”
杨妃目光幽冷:“晋王深得陛下宠爱,往常他不碍你什么事,不过却是此一时彼一时了。”
郑妃喊道:“陛下,没有!杨妃满口胡言,嫉妒臣妾怀了陛下的龙种,所以才诬陷臣妾!”
玉合一击掌,内侍押了郑妃的贴身宫女梧桐上来,显然受过刑求。
傅柔皱皱眉,杨妃的行事神速啊。
杨妃循循善诱:“梧桐,你不用怕。陛下在此,你把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一一据实说来。”
梧桐神色惊恐,说话语气有些虚:“郑妃娘娘怀了龙种后,以为陛下会把一颗心都放在她身上,没想到陛下不大来看她,反而常常探望杨妃娘娘。郑妃娘娘很生气,多次口出怨言。她曾说,李承乾没本事,丢了太子宝座。现在大唐一定要有一个新太子,皇子们人人都有机会,如果她生了皇子,那就是陛下最小的儿子。她还说,男子都疼幼子,当年钩弋夫人生下皇子弗陵,汉武帝就是因为他是自己最疼爱的幼子,让弗陵做了太子。”
郑妃被皇帝紧迫盯住,不得不承认:“臣妾平素信任这贱婢,无人处偶说两句玩笑话,并不当真。她竟拿来在圣前挑拨。陛下,臣妾的为人陛下是知道的,臣妾是大嘴巴,爱乱说话,可臣妾从不害人。陛下,臣妾真的没有!”
“陛下,臣妾有过错。臣妾奉旨协理六宫,竟没有发现这条藏在后宫的毒蛇,臣妾失职。”杨妃这话一出,就是要杀鸡儆猴。
郑妃骇然:“杨妃你……”
傅柔开口:“陛下,害人除了要有原因,还需要能力。虽然宫女梧桐证实了郑妃曾经口出怨言,心存妄想,但她有能力做成这件事吗?她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黄铜杆?又怎么能不动声色地用黄铜杆替代了木杆?”
郑妃猛然被点醒:“陛下,傅尚宫说得是,这些旗杆是内侍监的人搬来的。”
傅柔接着道:“黄铜杆外面涂了颜料,看起来像木杆,可黄铜和木头的重量相差甚远,一过手就能察觉异常。为什么那些内侍监的人没有一个开口质疑?难道郑妃把内侍监都买通了?”
郑妃赶紧提供线索:“彩旗是内侍监的杨升叫人挂的,那些都是杨升的人,杆子也是杨升从故物库里拿出来的。”
皇帝立刻派人提杨升。
不一会儿,杨升押到。
郑妃犹如抓到救命稻草:“就是他!一定是他干的!是他故意让福安宫被雷击!杨升,你为什么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你说!你快认罪!”
杨升先是深深看郑妃一眼,好似让她安心,毅然转头对皇帝道:“陛下,一切都是婢做的。奴曾经犯过小错被万太妃责骂,想调到晋王那混个好差事,晋王却说不缺人使唤,不肯要奴婢。奴早就怀恨在心,听人说在高处插黄铜杆可以招雷,奴就趁着郑妃装点福安宫,把木杆换成了黄铜杆。事情都是奴做的,郑妃全不知情。请陛下不要错怪郑妃,郑妃是无辜的!奴婢宫外的亲人早死光了,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
话一说完,杨升突然撞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