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浅笑道:“我是极喜欢燕然那孩子的,之前燕太傅有所顾虑,我和皇上也想看看浅儿能为燕然做到什么地步,如今看来还不错。”
秦霜霜失笑:“也只有皇兄和皇嫂将咱们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说的如此不值钱了。”
云卿浅仰起头:“想要人家姑娘交付一生,他总要拿出该有的诚意来。”
萧九宸和齐王说了半宿的话,聊京都聊北疆,云卿浅则和秦霜霜说了一晚上孩子们。
翌日一大早,萧九宸和云卿浅就坐着马车离开了。
齐王和秦霜霜轻装简行的将人送到十里长亭,看着马车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两人才收回了视线。
“王爷在想什么?”秦霜霜含笑问道。
和齐王这么多年相濡以沫、生死相依,北疆的风沙非但没有让秦霜霜更粗犷,反而多了许多做秦小姐时的温婉。
齐王握住秦霜霜的手,看着她依旧美丽脸庞,轻声道:“娶你为妻是我此生大幸,北周能有皇兄皇嫂乃是天下百姓大幸。”
对此,秦霜霜十分赞同。
“王爷且看着,有生之年,咱们定能看北周鼎盛的模样。”
“王妃说的对。”
……
见过江南的温婉,也看了北疆的粗犷,云卿浅和萧九宸接下来的半个月就随性的多了,走到哪儿停在哪儿,中意当地就租个小院子住上三两个月,不中意连夜赶路走也是有的。
这一日,他们的马车停在了一处山脚下,云卿浅撩开帘子向外看,忍不住感慨:“云蒸霞蔚、恍若仙境。”
远远一片桃花林,一眼望不到边,美极了。
两人下了马车慢慢走,走进桃花深处隐隐竟然听到了孩童郎朗读书声。
萧九宸和云卿浅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此处精致虽然美,但实在荒僻,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能在这里听到孩子读书的声音。
两人更加好奇,顺着声音就找了过去。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云卿浅忍不住感慨,“此处当真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
萧九宸帮云卿浅拿开挡路的桃花枝条,听她感慨,笑道:“你若喜欢,日后咱们也找个这样的好地方。”
云卿浅赞同:“我觉得可以。”
两人也不急着去找桃林深处的读书郎,赏着花徐徐前行,别有另外一种滋味。
大概走两刻钟,桃花深处的一处院子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院子是用篱笆围起来的,院子里有茅草屋,还有五六个孩子坐在院子里读书,而领着他们读书的是一个身穿青衫的中年男子。
他背对着他们,看不到脸。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站起来,朗声问道:“先生,君主和百姓,何为天下根本?”
这问题问的十分胆大,一个不小心都容易被人按个抄家灭族的大罪名,不过大概是此处偏僻,那先生听到学生的问题,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贞观初,太宗曰: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若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你可知其中意?”
少年点了点头:“做君主的法则,必须首先存活百姓。如果损害百姓来奉养自身,那就好比是割大腿上的肉来填饱肚子,肚子填饱了,人也就死了。如果要想安定天下,必须先端正自身,绝不会有身子端正了而影子弯曲,上头治理好了而下边发生动乱的事。”
“你既知其中意,那你觉得何为天下根本?”
少年挠了挠头:“按照太宗的意思来说,自然是百姓乃是天下根本……可也要君主贤明才能做到,我听说西戎那边战事不断,百姓流离失所……这岂不是有违此意?”
“你观西戎再观我北周朝廷,又觉如何?”
少年:“我觉得咱们皇上做到了。”
“还有什么?”先生笑道。
少年抓了抓头:“不知道了,这些都是约束君主的,对我们意义……不大吧?”
最后三个字气虚了许多,隐隐有些不确信。
“贤明的君主治理天下自然是百姓为重,尔等日后若为官也要以治下的百姓为重,即便日后开个铺子卖货,也要考虑手下的人的想法和买东西的百姓。”
“圣贤的道理向来一通百通,你琢磨透了,总能有所受益。”
少年恭敬道:“学生受教!”
那先生点点头示意少年坐下,不经意的转过头,恰好对上了萧九宸和云卿浅的视线,先生呆愣住。
察觉到先生的异常,学生都顺着先生的视线看过去。
萧九宸和云卿浅也十分惊讶,他们无论如何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萧逸珗。
眼前的萧逸珗是标准的先生打扮,举手投足之间也是文人气息,跟从前比少了戾气和嚣张,多的是岁月洗涤后的沉稳平和。
萧逸珗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学生温声道:“今日先生家里来了客人,你们且先回去,明日再来上课。”
学生虽然好奇,但也都乖乖的行了礼拿着自己的书包离开了。
萧逸珗走到萧九宸和云卿浅面前,聊起袍子就要行礼,被萧九宸拦住了。
“在宫外,不必如此。”萧九宸笑,“有茶吗?”
萧逸珗连忙道:“有、有,皇上皇后娘娘快请进!”
曾经是不死不休的对手,此刻萧逸珗却是真的十分高兴。
萧九宸和云卿浅也很高兴。
两人跟着萧逸珗进了院子,院子很简单,但收拾的干干净净,墙角的花草都露出了头,一派的生机盎然。
萧九宸和云卿浅就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萧逸珗手忙脚乱的去沏茶,明明都是平日里做惯了的事情,今日却怎么也做不好。
“这里茶没有宫里的好……”他轻声道,有些局促不安,“皇上和皇后娘娘就……”
云卿浅笑:“叫三哥和三嫂吧,皇上和皇后娘娘那是在京都的称呼。”
背对着萧九宸和云卿浅,萧逸珗深吸一口气压住了眼角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