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等宋之问回答，云卿浅自顾自的说下去：“柳如眉出身商贾之家，有人告诉她他的父亲乃是前朝太子，她是前朝皇室血脉。”
宋之问眸子一紧，盯着云卿浅。
云卿浅像是没察觉到他眼底的戾气，继续说下去：
“她在那些人的鼓动下想尽办法成了东临侯府夫人，还生下了一儿一女，为了完成复国大业，不惜将自己的儿女全部当成棋子利用。”
“后来事发，柳如眉临死前才知道自己压根不是什么前朝血脉，而是被前朝余孽哄了……好好的侯府夫人，一辈子就这么凄惨收场，你说是不是很可怜？”
宋之问的眉眼终于有所松动，可依旧十分嘴硬：“被你们抓住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不想听云卿浅讲故事，会心慌。
“之前刺杀太子也是你们的人做的吧？”云卿浅忽然问。
宋之问嗤笑：“是又如何？只是可惜，萧思浅运气太好，让他逃得一命！”
当时所有的人都以为对方是冲着燕然去的，萧思浅不过是为了保护燕然才受伤的，可事后，萧九宸和云卿浅仔细盘问过萧思浅和燕然当日的场景。
分析之后得出结论，那些人知道萧思浅的身份，而且从开始就是冲着萧思浅去的。
萧九宸只有萧思浅一个儿子，日后北周定然是交到他手里的，若是萧思浅出了什么意外，不管对萧九宸还是北周朝堂，都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那些人已经招供了，你不是前朝太子血脉，跟柳如眉一样，都是他们的棋子。而且像你这样的棋子，他们还找了许多。”萧九宸淡淡道。
宋之问瞬间脸色苍白，身体摇晃了两下咬紧了牙关：“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的话？你们未免太天真了！”
“希望过会儿，你还能这么认为。”
宋之问皱眉，心中生出浓浓的不安。
萧九宸让人将宋之问带去了齐王府的刑讯室，一门之隔，可以清楚的听到里面的动静。
刑讯手段自是不必说，非常的血腥，上了大刑，没多会儿那些人就招供了。
“……前朝太子血脉早就断绝了……我们若不这样说，怎么让他们乖乖听话？宋之问时这些人里面最聪明的……没想到竟然栽的最惨的……”
“北疆远离京都，我们发展的很好，没想到齐王会来驻守……上次刺杀太子差点就成功了，可惜功亏一篑……”
断断续续的声音，只言片语之间交代了许多重要信息。
宋之问的脸色已经惨白，一副信仰完全崩塌了的模样。
里面说话的人是将一手将他抚养长大的义父，他视若亲生父亲，没想到自己只是他们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这让他无法接受。
云卿浅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的反应和当初的东临侯夫人一样。”
信仰崩塌、被戏弄之后的茫然、愤怒、无措……
宋之问跌坐在地上，再没了之前的傲气，很快有人将他带了下去。
萧九宸道：“去请齐王世子过来见他。”
萧玉麟在宋之问身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虽然随着萧瑜瑾脱离危险，他看似已经缓过来了，但萧九宸和云卿浅讨论过，这次的事情只怕会在孩子的身上留下阴影。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是在宋之问身上跌倒的，那就还从此处爬起来。
萧玉麟来的很快，看到萧九宸和云卿浅先行了礼，来之前已经有人告诉了他抓到了宋之问。
萧九宸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去吧，想问什么都问清楚，问清楚之后就将事情放下。”
“是。”
交代了人保护好萧玉麟，萧九宸和云卿浅就先行离开了。
牢房昏暗，呼吸间隐隐有血腥味，宋之问坐在牢房角落，整个人脆弱的像是随时能粉碎的泥娃娃。
一直以来的信仰崩塌，自己引以为豪的血脉不过是笑话一场，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看到这样的宋之问，萧玉麟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崩溃也不算什么了。
“宋之问。”他先开了口。
宋之问身体一僵，抬起头对上萧玉麟的脸，愣了一下嗤笑：“世子殿下是来嘲笑我的吗？如你所见，我现在成了阶下囚，要不了多久就该死了，你高兴了吧？”
萧玉麟点头：“你哄骗我，险些害死我父王，你死了，我自然高兴。”
他语气十分平静，像是宣判的官员，只念结果、无丝毫感情拨动。
宋之问咬牙：“你如此蠢笨，轻易的就被我骗了，怎么还有脸出来嘲笑我！？”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一败涂地。”萧玉麟忽然兴趣缺缺，什么都不想跟宋之问说了。
他静静看着牢房里狼狈不堪的少年，郁闷于心的那口气忽然就散了。
“那日我去救你，是真心不计生死。”他淡淡道。
可惜，终究是错付了。
说完，萧玉麟转身离开，越走脚步越轻快。
皇伯母说的没错，他诚心待人没有错，错只错警惕心不够，被人利用了真心。
他有错，但真心没错。
宋之问呆呆的坐着，双眼无神的盯着牢房里狭窄的窗子，阳光从那狭窄的空间里挤来，落在地上成了一个细小的光斑。
忽然他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耸动。
他的这一生都是骗局、笑话，唯一的真心还被他糟蹋了。
如果可以从头……可惜，没有如果。
如今，悔之晚矣。
萧玉麟再没问过关于宋之问的结局，他能猜到，但不想问。
经此一事，他好像一下长大了，再不是那个被人呵护在温室的世子爷。
秦霜霜也感觉到了儿子的变化，十分的欣慰。
齐王身体大好，这日，他们夫妇一起正式招待萧九宸和云卿浅。
“王爷有伤在身不宜饮酒，今日就让臣妾敬皇兄和皇嫂。”秦霜霜端起酒盅一饮而尽，“皇兄和皇嫂是我和王爷的贵人。”
云卿浅笑：“霜霜从前最不耐烦说这些场面话，如今都学会了。”
萧瑜瑾看着自己的王妃，满眼的爱意柔情，将视线移开，他看向萧九宸和云卿浅：“听闻皇兄给太子和燕然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