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预知梦里,秦野正是被这位东宫太子害死的,此时听说对方马上要来了,她下意识想要躲开他。当下便对秦尚书说:“爹,你先招待客人吧。我回房了。”
说完马不停蹄地冲出门外,迎面恰好撞上一个锦衣公子。冬日的阳光映在那人脸上,她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
“这位便是秦小姐吧。”公子的桃花眼妩媚动多情,笑着上来握住了她的手,举止很是轻浮,“真真是生了副好模样,听说秦小姐已到了出阁的年纪,可有许配人家?许的是……哪户人家啊?”
那公子的嘴还在不停叨叨,秦野却满脑子浮现出梦中他那副孤冷瘦削的模样,吓得一把推开他,狂奔而逃。
瞧着秦野那风一般的身影,公子将手放在鼻子边闻了闻,是一股淡淡的梨花香,不由得心情大好。
这时秦尚书也走出来了,将拳头放在嘴边,干咳一声道:“小女性情顽劣,叫殿下笑话了。”
“不碍事,不碍事!”李承泽大喇喇地走将进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来慢慢品道,“本宫今日过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尚书家的小女儿要出嫁了,特意来问问,秦尚书可有了人选?”
秦尚书则目光闪动,站在一旁不敢落座:“还未想好人选,不知殿下可有推荐?”
“推荐这事儿可不好说,万一令爱不喜欢,误了终身大事可不好。不过……本宫倒能为秦尚书排除一人。”
“谁?”
“大将军,赢满。”
这一答案无异于晴天霹雳,秦尚书懵了好一阵子才醒悟过来,却又不敢立即发作,只好低着姿态,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瞒殿下,赢将军年少有为,相貌堂堂,微臣原本是个将他放在首选的,殿下为何先要将他排除在外呢?”
“秦尚书真不知道原因?”李承泽微微一笑,却在无形中给人一种压力,“兵部尚书的女儿真要与大将军结合了,那这天下的兵权,是该姓赢,还是姓秦呢?”
秦尚书忽然觉得有些惶恐,连忙跪下请罪:“微臣不敢,这天下自然是姓李的。”
“如此尚书便当擦亮眼睛,好生择婿。可莫让本宫失望啊。”
李承泽拍了拍秦尚书的肩膀,大笑着离去。
……
与此同时,秦野回到自己的房中后,便揪着手帕来回踱步,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她总觉得李承泽这次来探望父亲必定来意不纯,要么是想找机会弄死她,要么是想借她来威胁父亲做什么不法之事,总之这鳖孙指定没啥好事!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还那么年轻,还没让父亲看着她出嫁,她不想死啊!
她努力回忆着梦里的场景,城头、李承泽、变瘦的李承泽……
对了!是不是只要她不去城头,远离李承泽,再找人劝李承泽吃胖点,那么达成她死亡的条件就不成立了?
可她又立即想到,万一躲不过怎么办?她不去找李承泽,不代表李承泽那家伙不会主动找上门啊!
而且今日那李承泽对她的态度也十分奇怪,看她的眼神,就好像饿狼看见了肉,賊唬人!
正心神不宁时,门外有人敲门,听声音,正是阿秀:“小姐小姐!”
“什么事啊?” 她应声。
“老爷叫你去前厅一趟。”
“去前厅做什么?”秦野打开房门,看着气喘吁吁的阿秀,顿了一下,又问,“太子走了吗?”
“走了,但他临走前不知道跟老爷说了些什么,现在老爷正急着找你呢!”
秦野下意识地揪紧手帕,心知怕是有大事发生了,却也只得点头道:“好,我这就过去。”
到了大厅,果然见父亲一脸愁容地坐在堂上。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朝她勉强一笑:“野儿,过来吧。”
秦野上前一看,只见桌上摊着一块虎符,以及一张羊皮制成的皇宫军事布防图,其中东宫那一片用朱砂笔圈了起来。
“爹,这是何意?”
“如你所见,这便是赢满送来的‘聘礼’。”
秦野拧眉道:“聘礼?”
“是啊……赢满对你真真是用了心思的。”
“呃……”秦野嘴角一抽,心想她又不需要什么虎符,赢满的心思怕是都用在了父亲身上吧!
这时秦尚书突然“哇”的一声,开始掩面哀嚎:“可是野儿,怪爹没用,护不住你……你已经嫁不得赢满了。”
“又咋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不是程咬金,是东宫太子!”秦尚书停下哭声,握紧拳头忿忿道。
呃……爹爹变脸可真快。
不对!重点是这李承泽管的还挺宽!
秦野清了清嗓子,又问:“所以……太子殿下是威胁爹了?”
“差不多吧,他不许你嫁给赢满。”
“可有缘由?”
“……这其中缘由挺复杂的,说了你也不懂。今日爹叫你来,是想跟你说另一件事。”
“啥事儿啊?爹。”
“野儿,你可知爹为何给你哥取名秦傲,给你取名秦野吗?”
父亲突然一脸严肃地问出这个问题,秦野觉得她必须谨慎回答。追根溯源,她爷爷叫秦侍郎,结果这辈子最高也就是个兵部侍郎了。为了不让这悲剧延续下去,便给父亲取名“尚书”,后来父亲果然官拜兵部尚书。想必取名这事儿也是有遗传的,父亲自然也继承了秦家这优良传统。
于是乎,秦野选择了她认为最靠谱的答案回复道:“因为爹是个取名废?”
“……因为爹拥有一颗傲视群雄的野心!自从你娘死后,爹便一直在谋划这一天。当今圣上昏庸无道,东宫太子又蛮横无理,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要造反,要搞死那对狗父子!哈哈哈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野儿,等我当了皇帝,你就是公主,到时候你想让谁当驸马,谁就是驸马,再也没有人能干涉你嫁人的自由了!”
眼看父亲愈发疯魔,秦野连忙按住他:“爹,冷静啊!”
秦野万万没想到父亲居然生出了造反之心,但她一定能想到父亲造反失败的结局。除非改名“秦皇帝”,否则父亲这辈子撑死就是个尚书了。可一旦他改名皇帝,还没开始起兵造反,就被真皇帝砍了脑袋。如此分析下来,父亲想要成功,首先得挨过那杀头一刀。但秦野认为父亲肉体凡胎,定是做不得这些激烈运动的。因此连忙劝他死了这条心。
造反念头刚冒出来便被自家女儿泼了盆凉水,秦尚书怔立半晌,再看向秦野时,神色变得很复杂:“对,我不能心急!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爹不能连累你。”
“那就好……”
一口气还没松下来,秦尚书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补充道:“所以野儿,你要快点嫁人,等你嫁出去,爹再跟你断绝关系。若爹造反成功了,便将你认回来。纵使失败,也与你无关!”
“咳咳……”秦野连忙将手抽出来,小心试探道,“所以爹闹了这么一出,究竟是想让我嫁给谁呢?”
“东宫太子,李承泽。”
得嘞!这回是真躲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