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黄昏,太阳并没有完全落下,整个天际还是被那淡蓝色的轻纱所笼着。
刘真空,带着葛五,谢朝恩,以及手底下的两百号人,经过两天多的奔波,已经摸到了开州城的临时马场边上。
此刻的刘真空带着几个小头目,当然,还有葛五等人,一并猫在原本章煦待过的小山坡上。
那章煦,虽说心中担忧着,但是手底下又没有真章,根本不懂用兵,这处山坡,距离他们的马场已经很近了,但还是没人驻守。
所有人全部都蜷缩在那营帐内或是矮墙内。
“嘿——”
刘真空咧开大嘴一笑,很显然,对于这松懈的防守情况,他也看明白了。
“小葛啊!你奶奶的是个有福气的!”
刘真空回过头,重重拍了下葛五的肩膀,而后又对着谢朝恩说道,“谢兄弟,你这消息给俺老刘帮大忙了!”
“乖乖,这要是一人牵两匹走,那就是四百匹,那天底下,还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刘真空并没有骑过战马,在他看来,这骑上战马就跟骑毛驴是一样的,都是畜生,无非就是一个精贵些,一个耐活些。
“刘教首,时不可失!”
谢朝恩可不管刘真空内心在想什么,“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这帮子满人,确实如消息所说一般,超不过三百人。更为关键的是…”
谢朝恩伸出手,往那底下一指,“分成四面了,整个兵力都散掉了,居中的又没有统筹的。”
“明白了!”
刘真空也不笨,只是之前一直没人点他,现在这么一点拨,他就看清了该怎么打,“咱们就攻一个地方,攻破了,抢一批就走??”
“对。”
谢朝恩先是点了点头,眉头处却是微微皱起。
他听出刘真空的意思了,就是抢完就跑。
但是谢朝恩是不会让刘真空抢完东西就跑的,这样的话,那还怎么完成驱狼吞虎的计划??
必须要让他们能留下来,眼珠子一转,谢朝恩便再次开口道,“不过,我猜想,这临时的马场内不单只有战马这一种。”
“谢老弟,这是想到了什么??”
“刘教首仔细看。我们此刻居高临下,可曾看到有什么太多草堆或是粮仓存在吗?”
“嘶…好像没有。”
刘真空借着夕阳的光辉看去,发现确实如同谢朝恩所说的那般。
“这战马,而且是两千匹的战马啊,每天都要吃掉的草料,可不是个小数目呀!”
谢朝恩瞟了眼刘真空,发现此人还是一脸懵,便知道对于这件事,他若是说的不清楚,怕是不明白的。
当即便直截了当地为刘真空算起账目来,“这每匹战马,每日粮料起码要十多斤,这光喂草不行,还要有谷子,麦子,乃至盐巴!每天花在这马身上的银子可不少。”
“得得。”
刘真空最烦听到这种算术,“谢老弟,直接告诉我,就是把它们当儿子养呗。”
“对!他们这临时马场当中,没有太多草堆,说明都是要从边上开州去购买的。”
谢朝恩摸着下巴思索着,“地方州县也不可能白给,”这每匹马啊,每日支出的银子差不多是五厘,十匹每天就是五分,百匹就是五两。”
“乖乖,这有两千匹啊。多少钱?”刘真空自然是不懂什么算术的,但是他也隐隐能感觉到这数目应该很大。
“两千匹,单吃这一块上,一天的开销就在一百两!”
谢朝恩的算术虽说也不咋样,但是扒拉着手指,多少也能算出来,“若是待上十天半个月,也就是一千两银子,若是三个月,那就是万两银子了。”
“乖乖,我的乖乖啊!”
刘真空差点把舌头咬断,一万两银子啊!这是他能想的吗??
在眼下,这五十两的银子,都能够地主,还得是中等地主一家一年的用计开销了。
“当然,这现银应该没有这么多。”
谢朝恩看着刘真空的表情,心中便是一阵冷笑,这鱼儿要上钩了!
“不过呢,少说两千两必然是有的。”
“找!!”
一道恶狠狠的声音传出,正是刘真空发出的,“我们攻入之后,先不急着抢马,银子,先抢银子,那银子一定是在那满清主官身上。叫什么??”
“章煦。”
“对,章煦!”
刘真空想到这,猛地站起身来,而后压低着声音,对着几个身边的几个亲信说道,“你们传下来,这次务必要用命!事成了,每个兄弟,都赏一钱银子!”
“至于你们几个。”
刘真空看了围在自己边上的几个亲信,心中一阵肉疼,但还是开口道,“五两,你们几个,事成之后,便是五两!”
顿时,鬼哭狼嚎的声音响起,一个个脸上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他们都是穷苦出身,平常都是很难拿得到银子的,碎银子都少,更别说按两来算的银子了。
“杀!!”
两百个汉子,在刘真空的带领下,冲下山坡,也没有什么队列,就直接直愣愣地往那临时马场冲去!
“老爷,老爷!!”
章煦在迷迷糊糊中,被人强行叫醒。
“怎么了??”
“遭匪了,教匪来劫马了!!”
“什么!!”
章煦瞬间一个激灵,快七十岁的老头子了,此刻确实如同跳兔一般猛地起身,窜出营帐内。
只是一眼,章煦便感觉自己的后背渗出了冷汗。
乌泱泱地,起码一两百人,全部朝着自己这边冲杀过来,而且这眼看着就要靠近了啊!!
“顶着,顶着啊。”
章煦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能让边上那些个标兵挣扎下了,至于开州的团结兵,并不在章煦所在的这一面,而是在东侧一边。
但是…
“跑啊!!”
“跑!”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而后整个营内的气氛就炸掉了,没人想着反抗了,他们只想着跑,跑到边上的那开州城内。
他们都是久经和平洗礼的娃娃兵,面对土匪根本提不起半分抵抗,更不要说事发突然了,这根弦自然是一下子崩断掉了。
“完了,全完了。”
章煦一见到这一幕,整个脸色一瞬间变得灰败无比,扑通一声,一屁股地瘫坐在地上,他知道整个大局已经崩坏掉了,而自己的人生也完了,七十岁,古来稀,活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