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养育汉民族的母亲河。
此刻十月份，正是黄河水势滔天之际。
而就在这宽阔的河面之上，二十条渡船，一字排开，停留在河岸边上。
而在那黄河边上，除了渡船之外，还有着一支队伍，有序地排列成队形。
接近四百人的队伍，已经能用人头攒动一词来形容了。
“徐老弟啊，则今日才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实在是做得有些不地道啊。”
牛亮臣亲自过来相送，黄河的一侧已然被义军控制了。
“哈哈哈，亮臣兄，你也是瞒得我好紧啊。”
徐明自然是不甘示弱，也是直接笑着反怼一句。
“这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重逢啊。”
牛亮臣一声叹息之后，眼珠一转，而后问道，“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吗？跟着我一道不好吗？？”
“你也抗清，我也抗清，你我带着上万人去那泰山，何尝不能坐大？到时候再拦截漕运，直接扼住满清的脖子。”
很显然，牛亮臣听从了徐明之前的提议，并真的打算将其落实下去。
“哈哈哈——”
徐明半是开玩笑道，“亮臣兄是个干大事的人，我徐明又何尝不是？这你我真上了泰山，这山大王的位子，可不好分啊。”
“嗯——”
牛亮臣脸色一变，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当即也就不再开口提这一点了。
“你放心，这山东也是一样的，河南民不聊生，山东也必然是民不聊生的，百姓受苦，虽说不地道，但正是你我发挥的好时机，所谓乱世造英雄。”
徐明瞟了一眼，“再则说了，那山东曹县，也有你亮臣的底子在，一入山东，宛如龙跃深渊！”
“哈哈哈哈——”
牛亮臣瞬间放声长笑，随后，又看向徐明，“对了，徐兄，你也姓徐。”
“这几日，我听到个传闻，不知道是真是假。”
牛亮臣的眉头微皱，一会看向徐明，一会又摇了摇头。
“噢？是什么？”徐明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就是说九月份的时候，有伙义士，为首的，正是一个姓徐，一个姓祝的，直接攻入那满狗的皇宫，还将…”
牛亮臣只觉得这消息实在令人咂舌，也是缓了缓才说，“还将那满清的皇子和皇后都给杀了？？”
“把那满狗皇帝都直接气到昏迷了，听说好像还没醒，那满狗们人心惶惶啊。”
“满狗皇帝昏迷了？？”
徐明一句反问抛出，对于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对。”牛亮臣一个点头，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是听到喧闹声响起，随后队伍当中突然变得乱糟糟的。
隐隐约约还听到些话，什么抓住这个小崽子，这跟泥鳅样的。
什么情况！
牛亮臣一看，是自家的队伍起了状况，顿时脸色不渝，直接叫来身边人，“你去看看，是什么情况，若是无意的，直接军法处置。”
“是。”
不多时，那人便重新回来了，抱拳道，“教首，俺问清楚了，是个小屁孩子，一直叫嚷着，说要见徐…徐先生。”
“见我？？”徐明的眉头一挑，怎么会有人找自己？还是小孩子。
“是的，徐先生。”
那人恭敬地抱拳，而后一个挥手，“带上来。”
只见一个小男孩，像个瘦猴子一般，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拿住手臂，像是压犯人一般，压到前面。
“你是？？”
徐明一见到这人，先是一愣，而后带着些许疑惑道，“你是，沙奶奶家的孙子？？”
“徐大哥！！”
那瘦猴子般的小孩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眼泪直接流淌下来，根本止不住。
不怪徐明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因为这人跟自己之前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不提蓬头垢面这点，整个人，一点精气神都没有，身体更是干枯到如同根杆子一般。
“真的是你。”
徐明心中涌现出些许不好的预感。
这孩子可是三家店村的人啊，现如今竟然一路跑到这里来了。
想到这，徐明心中的不安进一步放大，“你奶呢？”
他奶奶正是当初送水给自己的那个老人家。
“我奶…”
那小孩一听到徐明问话，那眼泪根本就止不住，说话间，鼻子一抽一抽的，根本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我…奶…”
“唉——”
徐明轻叹一口气，心中不忍，“好了，那我们先不说了，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
“去，拿碗玉米糊糊吧。”
“好——”
不多时，等到手下人将一碗玉米糊糊端上来之后，徐明双手接过，见到那上面的热气，便直接对着吹了吹，好让其凉一凉。
“来——先喝点。”徐明伸手递过去，但不成想，却被那小孩直接一个挥手，正好打到徐明的手臂。
“啪——”
只听得碗掉在地上，碎成数瓣，而后才传出那小孩的声音，“我不喝！！”
“是，都是你们害得！你们不来，我奶就不会死！！就不会！！”
那小孩对着徐明，直接怒吼而出，脸色涨得通红，近乎声嘶力竭地喊着，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气力。
“什么情况？”
徐明的眉头直接皱起，倒不是因为这碗被打翻的原因，而是因为那小孩说的话。
“你们来一回，走一回！”
那小孩还是在咆哮着，整个声音都已经沙哑掉了，“没有一个，我们村没有一个活下去！！”
“我奶死了，死了！被当兵的活埋了，我奶没了，没了…”
小孩的泪水流淌而下，一滴接着一滴，直接敲在徐明的心头。
徐明只觉得心头在滴血，他张了张嘴，但是喉结处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紧紧地抱着那小孩，任由小孩子的拳头一下接着一下敲击在自己的胸口。
“都死了，都死了，所有人！！”
“为什么你要来，为什么你们要来！！为什么啊！”
徐明只觉得胸口一窒，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反驳。
而周围的人一个个也全都沉默了，他们大致听明白了事情的由来。
“娃儿…”
徐明的声音发出了，但却显得无比沙哑，“我的错，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