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笼中青鸟
王正2025-11-07 13:527,5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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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公主和霍安想的一样,如果这是一场美梦的话,那么她要做的就是沉浸其中,尽量不让自己醒过来。当司徒煜和赵离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两人才突然发现已经不知不觉地过了三天。当时嬴媤正在给一只画眉喂食。

白天,两人在树林中抓到了这只美丽的鸟儿,用树枝简单编了一个粗糙的笼子,画眉的叫声清越可人,配上周围的溪水淙淙,更显得无比雅致。直到司徒煜的出现打破了这副良辰美景,他们才意识到危机并未过去。

“敢问两位是想快乐几日,然后就此分别吗?”司徒煜可不像他们那么幼稚,他当然知道这种不切实际的美好持续不了多久。前几日忙于照料恩师,难以他顾,现在老夫子的伤势已经平稳,他自然想到了这位刚刚结拜的义弟,而且不出他所料,霍安懵懂如昔,果然毫无打算。

“当然不是,大哥何出此言?”司徒煜的话把霍安从美梦中拖回现实,一下子有些茫然,他突然想到,还没有向双方介绍,连忙道,“对了,媤儿,快来见过我的两位结拜哥哥……”

“我们见过面。”嬴媤面对赵离和司徒煜,也有了一丝小女人的扭捏,全然不像在幹城客栈中的那次相遇。

“想不到公主殿下在不拔剑的情况下也会说话,真是叹为观止。”赵离故作惊讶状,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开玩笑。

嬴媤害羞地躲在霍安身后。

霍安推了赵离一把:“讨不讨厌?有点儿当哥哥的样子吗?”

“好了,闲话少叙,你们不要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司徒煜紧皱眉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现在不是开心玩耍的时候,这件事关系到三国,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三方问起来,你们要如何对答?”

霍安和嬴媤茫然地看向赵离,这两人动手可以,动心眼却完全指望不上。

“你们不要看他,”司徒煜绷着脸道,“他是最容易脱身的一个,现在关键是你们。”

“子熠,你不要急嘛,我们这不是来想办法的吗?”见司徒煜生气,赵离连忙劝道。

“我只是不明白,你们闯了天大的祸,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游山玩水?”

“我们想了,可是……”被司徒煜一说,霍安也紧张起来。

“可是事已至此,早晚都会公之于众,还能有什么两全的办法呢?”嬴媤接茬说道。

“不管那么多了,大不了……”霍安拉住嬴媤的手,焦躁地大声说道。

“大不了什么?”司徒煜咄咄逼人地打断霍安的话,“大不了刀兵相见,拼个你死我活?你可知道,你杀的很可能就是你或者她的父兄和族人。”

霍安被说得哑口无言,有些委屈地看着司徒煜。

“我们也不想走到这一步,但现在又能如何呢?”嬴媤为难地说,“难道偷偷地一走了之?”

“走很容易,天地之大,还能没有容身之处吗?可你家父王会善罢甘休吗?倘若章国向景国要人,霍家交不出来,那么两国之间一定会爆发一场大战,生灵涂炭,兵连祸结,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因为你们而战死沙场。”

“难道子熠兄的意思是要我们听从命运的安排,不做抗争?”

“当然不是,你还是太不了解他。”赵离笑嘻嘻地说道,“他如果对你发脾气,只说明一件事,他已经有了办法。”

“原来如此。”霍安松了一口气,“我就说你一定会有办法嘛,我当着媤儿替你把大话都吹出去了,说你足智多谋,神机妙算,几乎都快赶上镇鸾仙师了。”

“果然有了红颜知己就是不一样,嘴一下子变得这么甜。”

“好了,你就不要卖关子了,他们已经够着急了。”赵离劝道。

“着急吗?我可是没看出来。”司徒煜还有些余怒未消,“我只是不明白,你们有时间在这里游山玩水,就没有时间想想脱身的办法吗?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能想点儿正事呢?”

“那不是因为有你吗?”霍安笑嘻嘻地凑过来,“大哥是白叫的吗?你不能只摆大哥的架子,不尽大哥的责任吧。”

“真拿你们没办法,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点儿?”司徒煜数落够了,白了霍安一眼,“我要不是替你们想好了对策,能来这里找你们吗?”

“真的有办法?”嬴媤开心地跳起来,一把拉住司徒煜,“快说快说!”

“轻点儿。”霍安做呵斥状,“我大哥身子骨弱,再让你给晃散了。”

“没事,你们把他的嘴留下就好,他身上最有用的就是这张嘴。”赵离帮腔道。

司徒煜作势要走:“你们自己想吧,求人都没有个求人的样子。”

霍安和嬴媤连忙拦住,好说歹说,把他按坐在石头上。

说笑了一番,司徒煜收起笑容,正色道:“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们先把计划定好。依我之见,此计可分为三步,分别为缓、劫、隐。第一,求老夫子帮忙,让他的伤好得慢一些。”

“为什么?”霍安和嬴媤齐声问道。

“因为我们不能让生米做成熟饭,你父王迟迟没有离开学宫,一定是想在这里与你和小侯爷完婚,而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请老夫子做主婚人,如果老夫子称病不出,在这里完婚就失去了意义,公主的婚事就只能推迟。所以这第一步叫——缓。”

“有道理,那么接下来呢?”

“接下来嘛。”司徒煜拿起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地图,“公主嫁往定平,章国一定派兵护送,你们看,这里是大域学宫,这里是高漳城,送亲的队伍一定会经过景国和阳山国……”

“你的意思是,在半路抢亲?”霍安恍然大悟。

司徒煜点点头:“霍公子是景国人,我们不便在景国动手,当然要找一个第三方国家,而阳山国就是最好的选择。”

“好!”霍安摩拳擦掌,“这些护送的章国武士我本来也不放在心上。”

“什么话,好像我们章国武士都是酒囊饭袋似的。”嬴媤白了霍安一眼。

“不是不是,我是说,他们虽然很厉害,不过……比我还是差了一点儿。”霍安笑道,“唯一能跟我匹敌的人就是要跟我私奔的人。”

“别乱讲。”嬴媤脸红了,打了霍安一下。

“这是不可能的。”司徒煜道,“你当然不能去,你是生怕人家想不到你们的关系吗?公主此一去可是要隐姓埋名的,我们要尽量回避霍家的牵连。”

“那让谁去?”

“蛮族。”

“蛮族?”霍安和嬴媤异口同声道。

“他们是最合适的人选,第一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深入内地只是为了劫掠人口牲畜以及金银财物,第二他们远居大漠,逐水草而居,分为若干小部落,被他们掳去的人,几乎无迹可寻。”

“可是……我去哪找蛮族的人呢?即便找到,他们又如何能听我们的吩咐?”

“真的蛮族当然找不到,可是在黑夜之间,山冈密林之中,如果不说话,又有谁能分辨得出对方是谁呢?”司徒煜狡黠地一笑。

“原来如此!”霍安恍然大悟,“这么说,大哥心中早已有了人选?”

“是二哥选的人,别什么功劳都往他身上搁。”赵离插话道,“我知道有一个比蛮族更像蛮族的人。”

“我知道了,你说的莫非是……赵三将军?”嬴媤明白了司徒煜的计策,“不错,他确实最合适不过了,勇猛彪悍,精于骑射,而且长得也像!”

“聪明!”赵离调侃道,“怎么以前做我未婚妻的时候就只知道咋咋呼呼打打杀杀呢?”

“这就叫近朱者赤。”霍安得意地说。

“呸,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阳山国境内,有两条路通往高漳城。”司徒煜在地图上画道,“南面一条经都城荡剑,北面一条紧靠蛮族猃戎的地盘,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送亲的队伍走这条路。”

“这个容易。”赵离道,“我从两条路都走过很多次,南面这条路上有一条大河,只要我们把桥弄坏,大队人马就只能走北边的路了。”

“好,既然路线已定,那么接下来的事就是如何让章王起深信不疑了。”司徒煜道,“毕竟公主出嫁是件大事,章王起老谋深算,不会轻易上当,因此我们一定要把戏演得逼真一点儿。”

“那么如何才能更像真的?”

司徒煜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相传当年庄王时期,贤士左伯桃为朋友捐衣舍食,在雪原中冻饿而死,传为千古佳话。我常听人说,君子抱仁义,不惧天地倾。如今兄弟有难,我们作为朋友,理当殚精竭虑,在所不惜!”司徒煜掷地有声地感慨道,目光却看向赵离。

赵离果然被感染了,掷地有声地说道:“说得好!朋友之交,重在情谊,江湖豪客都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何况君子?夫子常说,君子成人之美,别说是自己的兄弟,就是素不相识的路人,也应该倾力相助。”

“天下英雄虽多,但称得上义薄云天这四个字,小侯爷若称第二,又有谁人敢称第一呢?”司徒煜一招得手,加紧了攻势。

赵离是条血性汉子,很容易激动:“有道是,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士为知己者死,我们一日为兄弟,必当同生共死,荣辱相依!”

“好!”司徒煜赞叹道,随即眼神流动,话锋一转,“不过死倒不必,就是需要流点儿血。”

人们都觉得司徒煜是一个高冷孤寒的人,甚至廖清都这么认为,他不苟言笑,沉默寡言,一双秋日寒潭般的眼睛似乎可以洞察一切,显得深不可测。但是赵离知道,他虽然看上去道貌岸然一本正经,骨子里却大有温暖可爱和诙谐顽皮的一面,经常会想出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鬼点子,三言两语就把人绕进去,不知不觉就上了他的当,两人相处的几年中,赵离经常被他算计,气得牙痒痒。

赵离大惊:“什么?原来你又在算计我!你把话给我讲清楚。”

“你想,月黑风高的夜晚,一队蛮族骑兵从天而降,冲散了送亲队伍,箭伤小侯爷,掳走公主,听上去是不是毫无破绽?”

“对啊对啊,确实完美,简直是天衣无缝!”霍安和嬴媤附和道。

“等等,你的意思是,要我三哥射我一箭?”

“放心,三将军的箭法你还不知道吗?只是在你腿上擦破点儿皮……”

“你说得轻巧,我的腿可是肉长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又不是射你!”

“我也不是没中过箭,而且还是在胸口。”司徒煜悠然说道。

霍安闻言大惭,羞愧难当,扭捏地说道:“大哥大哥,不是说好不提这茬了吗?”

赵离瞪霍安一眼:“我现在恨死你了,箭法那么差,你当初就应该一箭射死他。”

“我箭法稀松,咱家三哥箭法好啊,听说他能在百步之外射中苍蝇的腿,何况是你的腿呢?你的腿总比苍蝇腿粗吧。”

赵离知道自己果然又中计了,两人来找霍安之前,曾经一起探讨过这次出逃的方案,司徒煜说了所有的计划,赵离也深为认可,但他却偏偏没提需要一个倒霉鬼被射上一箭这关键的一环。这就是司徒煜的一贯伎俩,就像一个好猎人不会去主动出击,跑几十里山路,累得半死,可能还是一无所获,最好的办法是设下诱饵,然后悠然地躲在树荫下以逸待劳,让猎物主动上钩。

赵离焦急地看着大家道:“一定要有人受伤吗?一定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就不能兵不血刃地把事办成吗?这才是上策啊。”

“当然可以,可如果章王起一旦起了疑心,那么后果……”

“好了好了,后果不堪设想……”赵离焦灼地踱步,心中暗想,这个该死的家伙把我推到了一个尴尬的两难境地,他知道我最见不得生灵涂炭,所以用这话来激我。

“阿季,景国百姓的安危,霍公子和公主的幸福就握在你的手里了。”司徒煜万般诚挚地看着赵离。

“不对,咱们刚才商量的没有这一环啊!司徒煜,你又害我!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引我上钩?”

“怎么会,我也是偶然灵机一动。”司徒煜依然是一副无辜的样子。

“我还不知道你?”赵离恨恨地道,转身警告霍安,“以后你们都小心着点儿,以防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我倒觉得此计精妙无双。”霍安喜笑颜开地道。

“你等着,有他欺负你的时候。”赵离气咻咻地白了霍安一眼,“我承认此计甚妙,可是……射别人不行吗?公孙痤怎么样?我觉得那个胖子挺活该的。”

“就算射死一百个公孙痤,章国大王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你身份显赫,又是公主名义上的夫婿,当然最合适不过。再说,这么重要的事如何能托付在一个小人的身上?只有君子才可以胜任啊。阿季,以区区小伤全大义之名,我是在成全你啊。”

“你少来,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当英雄的机会我让与你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情愿被射成刺猬,可惜我只是个无名之辈,是死是活谁会在意?而且一个霍府的家臣为什么会出现在章国公主的送亲队伍中呢?”司徒煜坏笑着道,“话已说完,至于能否成行嘛……”司徒煜一副无辜的样子,向霍安和嬴媤眨眨眼睛。

两人心领神会,一起倒身下拜:“我二人以及两国百姓的安危就仰仗二哥了,求二哥成全!”

赵离平生最怕的就是两件事,一是对不住朋友,二是殃及无辜百姓。霍安和嬴媤的话戳中了他的死穴。司徒煜的话并非耸人听闻,章王嬴起一直对邻国虎视眈眈,他一定会以此为借口发兵景国,那时候恐怕霍家满门和大批景国百姓都要遭受灭顶之灾了。司徒煜的做法虽然看上去像是一个恶作剧,但以赵离对他的了解,当然知道这并不只是开玩笑。想到这些,他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我这个二哥当的太不容易了!”赵离悲愤地仰天长叹,“同是结拜兄弟,怎么他就费点儿唇舌之力,我搭进一个未婚妻和一个哥哥还不够,还要搭进去一条腿。”

计策已定,司徒煜和霍安先行一步,动身回景国,然后绕过自己家的封地,在阳山国边境小镇上荆等候与嬴媤会合。赵离以迎亲的名义和嬴媤一同前往定平,届时,定平和章国的人马会沿途护送。在途经上荆的时候,赵夺会带人化装成蛮族突袭迎亲队伍,射伤赵离,掳走公主,连夜交给等候在上荆的霍安。从此公主隐姓埋名,留在景国。至于如何说服霍安的父母,则是下一步棋。

司徒煜的计划天衣无缝,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但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最后还是出了岔子。

抢亲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唯一的一点意外是赵离为了使受伤更加逼真,在衣服下暗藏了装有鸡血的猪尿泡,结果在箭尖擦过大腿的时候,大量鲜血喷出,随着坐骑的奔驰,血水几乎洒过了两丈开外。

随行的章国将士无不惊恐万分。由于距离太远,现场又人喊马嘶一片混乱,没人能看清小侯爷到底伤在哪,但喷涌的鲜血令他们相信,小侯爷这下一定伤得不轻,甚至性命堪忧。如果公主夫婿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只能以死谢罪。

章国人本就生性强悍,陷入绝境的章国人更是无惧生死,战斗力暴涨,以至于飞将军赵夺都险些被他们刺了一剑。

赵夺本是被幺弟拉来帮忙的,他常年和蛮族打交道,能说一口流利的蛮族方言,加上身形健硕,肤色黝黑,颌下刚髯戟张,穿上蛮族皮铠,头戴毡帽,肩搭狐尾,活脱一个猃戎酋长,为了掩人耳目,他还特意蒙住一只眼睛,变成了独眼酋长。赵夺对着铜镜打量自己,不禁愕然惊叹:“我是谁?我在哪?”

赵家兄弟四人,二哥赵最早年战死,大哥赵稷又年长得太多,所以赵夺最疼的就是老四赵离,对他几乎言听计从,有求必应,从小到大都被赵离拿着当枪使,还乐此不疲。这次也不例外,赵离一开口,三哥就毫无原则地一口答应了。赵夺心眼不多,更不爱动心眼,喜欢直来直去,有点儿一根筋,是个鲁莽率真的汉子,他根本不考虑这桩婚事会导致两国之间的关系,只要阿季高兴,一切都值得。

章国将士虽然骁勇善战,但在飞将军赵夺的面前却还是显得不堪一击,送亲的人马不多,只有二十几个人,赵夺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打倒了他们。“飞将军”三个字名不虚传,赵夺的骑术天下无双,即便和蛮族英雄相比,也算上乘,虽然章国人也精于骑射,但在赵夺面前却仿佛是行动迟缓的耄耋老翁一般,被他左冲右突,用一根碗口粗细带有树皮的木棍把他们打得东倒西歪。公主是内应,当然更不会抵抗,她巴不得早点儿被带到心上人身边。章国将士第一次看到公主殿下如此柔弱,几乎连剑都没有拔出就被“蛮族大汉”一把掳走,像一只绵羊一般搁在马背上,在这个时候,嬴媤不失时机地喊出了平生第一声玉软花柔的“救命啊”。

为了这句话,她在山林中练习了无数遍,每次都遭到霍安和赵离的大肆嘲笑,就连司徒煜也好几次忍不住笑得浑身发抖。也难怪,她一向是让别人喊救命的人。

“你要喊的是‘救命啊’,不是‘纳命来’。”赵离实在忍不下去,站起来叫道,“能不能楚楚可怜一点儿?你那么大嗓门是要吓死谁吗?”

嬴媤赌气地坐在石头上:“算了,不喊了不喊了,我实在说不好这句话,喊别的可以吗?”

“别的你更说不好,三个字你都不行,还想说三十个字吗?”赵离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唯恐天下不乱,况且他知道自己要付出被射一箭的代价,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别人。

“不然你就试试‘哎呀,天啊,好可怕啊,吓死人家了,快来人啊,救命啊……’这句话。”赵离做扭捏状,娇滴滴地喊道。

嬴媤险些连午饭都吐出来,绝望的仰天长叹:“你们杀了我吧!”

“司徒夫子说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抢亲更逼真,我一条腿都豁出去了,你多喊几声算什么?”

“细节决定成败,这一声喊不好就会被他们发现破绽,没准就会导致两国间旷日持久的战争,你想看到这个结果吗?”

“人们都说,爱一个人就会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家三弟?”

“二哥二哥,她嗓子都喊哑了,能不能休息一会?”霍安实在看不下去了,心疼地阻拦,把灌满清泉的酒囊递给嬴媤。

“到底是谁要私奔?是你们还是我?”赵离义正辞严地训斥道,“不是你们刚才算计我的时候了?少废话,别装死,快起来给我练喊救命,练不会休想离开这里。”

在日后的很长时间内,每逢这个时候,司徒煜总会置身事外地在一旁看着他们斗嘴,赵离总是说他狡猾阴险,煽风点火挑起争端,然后坐山观虎斗,其实他是在静静地感受这份难得的天伦之乐。

“可是,她确实从来没有怕过什么。”霍安为难地看着公主,得意地说道,“我家公主殿下就是这么胆识过人、英勇无畏,天下无人可及。”

“别吹牛,我胆子这么大,还怕老鼠,我就不信天下真有什么都不怕的人。”

丛林深处,赵离捅翻了一个硕大的马蜂窝,面对铺天盖地呼啸而来的胡蜂,嬴媤终于悟出了这句令送亲队伍深信不疑的“救命啊”。

伏在驰往边境的马背上,嬴媤回想起当天的情形,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原来做个小女人并不难。霍安的爱让她变得柔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开始注意到衣裙上的花纹和头上的发饰,开始喜欢鸟儿的鸣叫和月亮旁边的云彩,开始不自觉地哼一些轻柔的曲子,在以前这都是想都未曾想过的事情。

以前她是章国长公主,如今,她是嬴媤。

赵夺依计挟持公主逃入蛮族地带,留下一群被打得鼻青脸肿盔歪甲斜的章国将士,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倒在地上装死的小侯爷,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公主乔装改扮,换了一身男装,匆匆谢过赵夺,一刻不停地纵马驰向景国边境。与霍安分开几日,她早已望眼欲穿,一路上茶饭不思。嬴媤自幼过的是金戈铁马的日子,她从来没有想到,想念一个人的感觉会如此强烈,分别的日子愈久,思念之情便愈浓,虽然还不到八天,她却感觉像是过了十年般漫长,一路上不停地催促队伍加快速度前进。送亲的士卒都认为公主殿下一向强悍勇武,没想到如此急着嫁人,不由心中暗笑。赵离更是在一旁不时悄悄调侃,搞得嬴媤又是心急又是羞涩,恨不得抓把干草把赵离的嘴堵住。

思念几乎已经成了习惯,无论是在纵马前行,还是在打尖用饭的时候,霍安挺拔玉立的身影和单纯阳光的笑容总是在眼前挥之不去,每当夜深人静,思念更是会像潮水一般将她淹没,也许这就是相思吧。在学宫的时候,廖清曾和她说起过,相思是一首在心底默默吟唱的曲子,虽然美妙无比,却无法让外人体会。当时她只道是读书人的吟风弄月,还笑话廖清多愁善感。在短短的几日,嬴媤觉得自己突然长大了,以前她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现在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

相思,是如此魂牵梦绕,是延绵不绝的缠绵味道,是心灵共鸣时美妙的和音,是灵犀一点通时战栗的惊喜。在万籁俱寂的时候,她真想变成一只鸟儿,穿过浓浓的夜色,飞到他的身边。

她和赵夺分手的地方距离景国边境不过十几里路,嬴媤的马快,眨眼之间就到了。眼前是一排高大的胡杨树林,由于远离城镇,而且两国之间一向和平,因此这里并没有士兵巡逻。

夜色宁静,皎洁的月光下,嬴媤看到树丛中有一条宽不满三尺的小沟,她轻轻纵马一跃,跨入心驰神往的景国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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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域学宫(全二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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