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小哥哥？
樱宛一愣。
她没说话，面上却点滴的疑惑。
见她一心想隐瞒的模样，顾玄卿：“怎么，不记得了？不是梦里还喊着吗？”
她梦里……喊了别人？
可、怎么可能……
她这一辈子，是被关在家里的一辈子，看来看去，也只有魏家小院上方的那个四四方方的天。
可……可不对……
随着男人追问，记忆深处，似乎确实有那么一个小哥哥。
无论她闯了多大的祸，都总是护着她。
有天，她打碎了一个好大、好重的茶罐……
好怕阿娘责备。
还是小哥哥带着她，在墙边挖了个大土坑，把碎片全都埋了进去，还在上面重重地跺了几脚。
“拉钩上吊，这是我们的小秘密，谁也不知道。”
还有自己的那块玉，好像……也是小哥哥给的……
眼前，跑马灯似地，闪过许多记忆。
似真似幻。
可，他俩埋碎片旁边的那堵墙，为什么和厂公府的墙，那么像……
或许，这些并不是真正的记忆吧……
一时间，樱宛想不清楚。
她摇了摇头，淡淡的，“许是童年的玩伴吧？我不记得了。”
顾玄卿眸色不易察觉地一暗。
看来，还是不愿承认……
见男人不语，樱宛鼓起勇气：“玄卿哥哥，你跟白小姐……是自幼相识？”
顾玄卿声音淡淡的，“嗯。”
年幼时，白秋瞳似乎非常爱哭，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
可后来，她就变了。
现在，自己倒有些怀念曾经的那个小哭包。
现在的白秋瞳……他不愿多说。
顾玄卿起身，“时辰到了，我们走吧。”
樱宛动作顿了顿，“等等华月，我答应了带她入宫。”
顾玄卿默了默，最终还是：“……好。”
华月最终坐了两人后面的一辆小车，跟着去了东宫。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小车上。
看着男人和樱宛，光是一个背影，就已是极其般配。
虽说樱宛答应了让贤，今日后就要离府。可自己这个表哥，好像是真喜欢她……
女人心中隐隐约约有些酸涩，攥紧了手中纸包。
姨妈说，把里面的东西，一半下给厂公，一半留给自己吃，自然便能……成了好事。
可……可表哥，不是个太监吗？他怎么能……
华月压下心中一阵阵的疑惑。
算了，她来找姨妈，也是为自己寻个后路。姨妈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就好了。
皇宫，侧门。
红墙之外的步道上，已经挨挨挤挤停了好多马车。
却连马儿都不打响鼻，安静得很。
有东厂徽记的马车帘子一掀，顾玄卿扶着樱宛下车。
今天，女孩一身月白色袄裙，清丽素雅。
她的头发，是顾玄卿亲手为她挽起的发髻。
像个未出阁的姑娘，娇嫩美丽。
樱宛不懂这些，只知道她今日穿的，好像……不太庄重。
可，厂公既然说好，那大概是真的好吧？
两人下车，华月不远不近地跟着。
“别管她。”顾玄卿攥着樱宛手臂提醒。
两人对面便是白家的几辆大车。
白夫人下了车，便带着几个孩子过来打招呼，“老爷进去的早，我们还在等着召见。”
见樱宛脸色有些发白，白夫人知道是紧张。
又想起上次赏花宴……
白夫人主动伸出手，挽住樱宛，语气柔和：“我头次进宫时，也紧张得不行。别怕，以后常来，就好了。”
樱宛一笑。
今天往后，她跟这个权贵圈子，怕是再无联系。
见女孩低头一笑的样子，白夫人却有些愣住。
她……好眼熟。
之前，做妇人装扮时，这种感觉尚不明显，可现在，女孩一身月白，少女般轻盈。
怎么看，都很是眼熟……
“玄卿哥哥，顾夫人。”白夫人身后，白秋瞳微微福了福身。
她今天仍是一身标志性的素白，用料剪裁却十分端庄大气，是长辈会喜欢的那种。
身后，竟还跟着一溜小厮，抬着一口红木大箱。
大央惯例，女眷入宫，可以带贴身侍女伺候。可带男人一起……
顾玄卿眸光一闪。
他统领东厂，也有负责宫内安全的部分职责。只是今天，不该他当值。
白秋瞳看懂了顾玄卿眼神，“玄卿哥哥，这是我为太子殿下准备的礼物。大了些，不好拿，已经通报进东宫了。”
既然太子同意了，顾玄卿自然也无所谓。
白夫人笑道：“这孩子是被太子宠坏了，规矩都不守……”
樱宛多看了抬着箱子的那一队小厮几眼。
总觉得，其中有一道阴冷的目光，黏在自己背上，如影随形……
看见樱宛动作，白秋瞳帷帽下的唇角挑起一个冷笑。
她不过是随意为太子备了一颗碧玉树做礼，太子就允她带自家小厮入宫搬抬。
什么规矩，什么惯例，她统统越过。
这样的荣宠，才配得上她白家嫡女的高贵身份。
“秋瞳，你这样到底不合礼制……”白秋瞳身后，白落低声提醒。
白秋瞳有些委屈地回过头，“大哥，可是太子殿下都已经允了，还十分期待……”
白落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一旁，白冬言看到姐姐身后跟着的侍女，不是最眼熟的一个，下意识问道：“姐，你不是最喜欢阿黛？这样大的场面，不带那丫头来见识见识？”
白秋瞳微笑着，“阿珠我也一样喜欢，这可是她特意求来的机会呢。”
阿珠身子一抖，“是……是大小姐开恩。”
白秋瞳状似满意地一笑，“以后我会待你像阿黛一样好。只是阿珠，今天交代你的事，你可千万莫要忘了，知道吗？”
阿珠一叠声的“知道”。
细细的、满是伤痕的手指，攥紧了一个小纸包。
大公子……对不住了……
众人寒暄过。
皇宫侧门一开。
司礼太监尖尖的嗓子，“皇后有旨，请诸位于坤宁宫稍歇。”
听着传召，樱宛心中感慨。
她的厂公，还真是跟其他太监，无论是身形，还是嗓音上，完全都不一样。
可是，等等……
皇后传召？
樱宛有些不安，那可是……大央天下第一尊贵的女子！要见她们？
见女孩不安，白夫人低声安慰：“进东宫要先谒见皇后，这是惯例，不是针对谁。你别怕。”
是……惯例吗？
可她从前又没见过，还是怕……
顾玄卿也安慰道：“不过是隔着帘子，远远地行个礼罢了。没什么好怕。”
“真的？”
“真的。”白夫人笑着打包票，“好几年了都这样，皇后娘娘统理六宫，忙得很，不会亲自出来见人。我们……也就是尽个孝心。”
做个样子的意思。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近宫门。
因白夫人正在与樱宛说话，便走在了女孩身边。
她身后，跟着的才是白秋瞳和她的两个兄弟。
再远处，是一言不发跟着的华月。
白秋瞳抬头。
看着自家母亲和樱宛并行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阴冷的光。
白夫人对她……是好，可再好，到底也没越过白落这个亲生的去。
现在还想着找什么亲生女儿回来……
今天，她也有大礼要给自己这位样样完美的母亲。
让她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亲生儿子，怎么从高岭上，跌落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