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事实，”齐煜盯着对方看，“听说前天下午有一个女子说她是沈钧瓷将军的妹妹，你为何不让她进城？”
“末将担心此人是奸细，最近，为做生意让他们不择手段，还以后说自己是沈将军妻子的呢，末将等都拒之门外了。”
“看看这个。”齐煜将自己刚刚描画出来的丹青给这中郎将看。
这是根据记忆画出来的沈清如，那人拉开点儿距离看，“哎呀，是这个姑娘，是她，不错的，是她。”
齐煜颔首，“还知道什么？”
“末将屏退了她，她再也没有纠缠末将，齐煜的事就不得而知了。”那人担心自己会被责罚，但齐煜却摆摆手，“下去吧，莫要让人知道本宫还活着。”
中郎将急忙点头。
齐煜各处打听，终于在一个商户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此刻，那人进入中军帐中，他竹筒倒豆子一样将事情说了出来，“那姑娘言之凿凿，小人劝她不要自寻死路，但她呢，非说要去看看城头上的尸体，想不到您还在。”
齐煜冷笑：“倭人死光了，本宫也在，你的意思，沈娘子人已经进雁门关，朝居庸关而去了？”
当日，沈清如那庄毅坚定的眼神让他记忆犹新，“是，那是送死的一条路啊。”
齐煜想不到沈清如会冒险到雁门关来。
更想不到沈清如会朝居庸关而去，如今的居庸关内外都是倭人。
这的确是在自掘坟墓。
齐煜找了沈钧瓷，让他按兵不动，只告诉他自己有点事要出发，却没告知缘由和目的。
沈钧瓷守城，承诺不会让这里被侵占。
齐煜这才准备了水囊朝居庸关而去。
他这一天已经走了二十几里路，这是之前来过的地方，四面八方空无一人，倭人和外地人一样，并不敢冒险在沙漠中穿行。
毕竟一旦寻不到水源和方向，必死无疑。
这才是三日来沈清如依旧安全的主要缘故，沈清如早已经虚脱了，一股风吹来，她能感觉到泥沙俱下，这沙土在一层一层覆盖自己，埋葬自己。
明明，她想要到远处去的，但内心在加油鼓励自己，身体却如如不动。
“我不能死。”沈清如提醒自己。
她将烤馕拿出来。
那烤馕已硬邦邦如石头，沈清如用牙齿一点一点地磕，啃了许久，也才吃到肚子里一分一厘，她握着木棍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但没有走很远，身体倾斜，再一次倒在了不远处。
这一次，就连沈清如都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是冷意让她睁开了眼睛，鞋子破了，露出了好几个脚拇指，那脚拇指几乎被冻僵了。
沈清如睁开眼睛，此刻天空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雨让她逐渐清醒了起来，很快，她的衣服就湿透了，她感觉自己后背黏糊。
那可真难受极了。
半时辰后，沈清如开始发烧，此刻的她再也不能挪动脚步了，尽管透过致密的雨水可以看到城阙就在不远处，但沈清如半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她放弃了挣扎。
高热让她产生了奇怪的幻觉，一时间似乎感觉周边有脚步声，好像他就在面前。
但一时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到次日天亮了，骄阳似火，烘烤的地面滚烫，吹了半晚上的风，沈清如的衣服又干了，终于快靠近居庸关下了。
有士兵远眺，看到了狼狈而来的沈清如。
有人拈弓搭箭瞄准了她，只沈清如自己不得而知。
“是个女子，莫要为难。”有个副将提醒大家不要理会。
沈清如走到距离城门几百米的位置，岿然不动，她再也不敢继续走了，危险就在附近，她屏息凝神看着远处。
这里没可躲避的地方，她已经全面暴露，试探性地继续往前走，楼上的倭人对于她完全置之不理，似乎，她这样半死不活的人人家压根就置之不理。
终于，到了悬挂尸体的位置。
尸体就这么垂直地悬挂在沈清如的头顶，她抬头，发觉尸体已被风干，烈日让着尸体的皮肤变成了少见的古铜色。
绳子在滴溜溜地转，沈清如盯着尸体看了许久，她是想要将这尸体弄下来的，但却明白，在倭人没大获全胜之前，就连尸体也是他们的战利品，他们怎么可能放下尸体。
二来，凭自己这苟延残喘的状态，不要说运输走尸体让齐煜入土为安了，就是自己有没有可能离开这里也还是两说呢。
沈清如短暂地权衡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城门上，众人低头看向她，倒感觉这女人好奇怪。
她踉踉跄跄而来，趔趔趄趄而去，似乎一肚子心事重重，但在看了尸体以后又慢吞吞地离开了，大家见沈清如不像是来探秘或作乱的，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了。
“难不成，她和太子有什么关系吗？”众人看着那弯腰驼背离开的背影说。
有人提议将沈清如抓回来，但他们的副将却说：“不过是个可怜女子罢了，让她去吧。”沈清如依旧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死在了居庸关附近。
因为距离的缘故，沈清如并不能第一时间就准确地判别这个尸体到底是不是其余，但衣服却是和齐煜作别时他穿的。
她百思不解，明明有涅火军和哥哥在协助，按理说太子该当如虎添翼，却哪里知道居然被算计捆在了绞刑架上。
在尸体上还有一些箭镞，这说明太子是被偷袭。
各种问题缠绕在心头，让沈清如百思不解。
往回走的这条路，沈清如比之前还有经验了，她对于死亡似乎已经麻木，此刻，沈清如蜷缩在沙丘后休息了会儿，终于还是点燃了灯笼。
她看着远处的雁门关，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这一次铤而走险来了这里，其目的不外乎验证一下齐煜被杀的现实。
如今看到了尸体，沈清如只感觉心空落落的。
在这暗夜里，她慢吞吞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耳畔出现了尖锐的嗡鸣声，沈清如知道很快这里就会有沙尘暴，此刻她只身一人，手头只有一个纸灯笼，显然纸灯笼是不可能为自己增加重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