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渐入佳境的临界，祁月却戛然而止。
沈清如狼狈不堪，看也不敢看他。
不大一会儿，刘旭从巷道口进来了，“殿下，天阁已经追踪到了，咱们这就去吗？”沈清如专注的看着两人。
刘旭站在月光地里，汇报情况。
她知晓，天阁是他的地下组织，天阁成员无孔不入，帝京大事小情他们都了如指掌，如今调查的蛛丝马迹一定是和自己家有关系的。
那冤假错案也到了云开雾散的时候了。
“你们撤离吧。”齐煜摆摆手。
刘旭率领了一群人离开，他这才回头看向沈清如，“你可还有精神头？”
“殿下您有心带奴婢破案，奴婢自然要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气神。”
齐煜点头，“那就要你看看帝京不为人知的一面。”
在夜色里，两人依旧戴面具，一前一后朝码头而去。
齐煜速度很快，沈清如自也不慢，到码头后，两人躲在一处角落，齐煜指了指对面一艘船，“这龙舟里头大有乾坤，少时咱们去一探究竟，一时辰前后龙舟就要离开港口。”
沈清如心跳急促，想要问什么，但嘴唇嗫嚅了一下，到底还是忍住了。
那群苦力扛着用桐油纸包裹的东西朝龙舟而去，大约半时辰后，将岸边的东西林林总总全部都送到了里头，有工头给大家结了银子，众人这才离开。
那苦力带了丛人到里头吃晚餐去了。
齐煜这才拉一把沈清如，两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齐煜拿出一物放地面上，沈清如哪里知道他在做什么，但听那物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就发出沙沙沙的声音，结束后，齐煜将那玩意儿凑近月光看。
沈清如注意到那玩意儿上面多了一层毛茸茸的黑色东西。
“这是？”她遏制不住心头的好奇，迫切的问。
齐煜将东西递给她看。
那物体沉甸甸的，沈清如按压一下，发觉黑色的碎屑不计其数。
“这是铁屑。”
“如此说来，他们在运输铁器？”在帝京，盐巴和铁矿是朝廷垄断的产业，哪怕是皇亲贵胄私自锻铁都是人头落地的罪过。
但这群家伙呢？
他们明目张胆的将铁器就这么搬运到了龙舟上。
此刻沈清如才明白过来，适才看到众人明明没搬运多少东西为何每个人都竭尽全力的样子，如今终于明白。
铁矿沉重，不言而喻。
“磁石召铁，你明白了？”齐煜将磁铁和铁屑都丢在了布口袋里。
这才指了指远处，“不要担心，等会随机应变，这是齐牧野他们的产业，如今咱们酒气一探究竟。”话说到这里，齐煜轻轻抓住了沈清如的手。
他轻灵腾空，几个起落就进入了龙舟，灵猫一般落地。
紧跟着，两人进入了货仓，里头的东西码放的整整齐齐。
齐煜随意拿起来一个包裹试了试，又丢在一边。
沈清如粗略看了一下，发觉货仓里至少有上千斤的矿石，要知道，在本国走私一百斤的铁器就是重中之重的罪过，遑论这不计其数的铁矿了。
两人才准备退出去，偏这时候有人走了进来。
“张大人，如今长风破浪，就祝你一马当先安全抵达目的地了，到通州后，交付给欧阳大人就好，君上从来不会亏待大家。”
说话的是一个英俊的青年。
沈清如从未见过此人，也不知此人是谁。
但他只感觉不可思议，从此人形貌推测，大约他也是朝廷的官员，明明位极人臣，为何还要做这等狗苟蝇营的勾当。
话说到这里，那人拿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送了过去。
在帝京，一个三品的封疆大吏一个月俸禄才三十两雪花银，此人出手阔绰，一单就给这张大人二百两。
沈清如瞠目结舌。
在家时候就听哥哥说过，帝京有这等肮脏的交易，但她只左耳进右耳出。
如今看到了，只感觉一个闷雷炸在了头顶。
那张大人瞠目看着银票，他拿了银票后喜滋滋的跪在地上给对方磕头，“君上万寿无疆，此物卑职一定会安全护送到通州，请万岁放心，为万岁百年大计，卑职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少在这里溜须拍马，此事你定要做成了，我去了。”
那人消失在了黑暗中。
张大人送了接线人离开，这才再次回来。
他欢天喜地的将银票摊开在桌面上，变态的亲吻许久这才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这一幕，齐煜只感觉滑稽，沈清如只感觉恶心。
她多想告诉齐煜，“我爹爹和他们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倘若当年“在其位”，爹爹也有这贪污的心思，一年也该弄的盆满钵满。
但沈知府对这些交易和攀扯实际不屑一顾。
看那张大人离开，沈清如这才回头，“我爹爹光风霁月，从来不会和这群家伙同流合污。”
“你有画肖像的能耐，记住这群家伙模样儿，本宫可不是带你来这里玩儿的。”沈清如点头，“回去后奴婢就画出给您看。”
这一次来，的确是收集证据来的。
“大约到了咱们离开的时候了。”沈清如将簪子拔掉，竖起在手心儿，就了明月看投影。
这和日晷的原理一样。
“快到戌时了，帝京海船嫌少在这时间点出发，但他们却选择了这个时间点。”
“为了躲避盘查吗？”沈清如看着他。
齐煜眼内却燃烧着阴郁的火焰，“他们官商勾结，一路自然是畅通，之所以选择夜里行动，不外乎算计到了退潮的时间罢了。”
“我帝京……”
外面席卷进来一股风。
那风似乎从天灵盖进入，蔓延到了沈清如四肢百骸，她遽然感觉寒冷，就连牙齿都咯咯作响，“我帝京…已是如此这般吗？”
想不到，在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居然有这等丧心病狂的买卖。
齐煜还没回答，却听到客舱那边传来了脚步声，根据起落的频率和节奏判断，似乎有人发现了他们，这才闻讯而来。
齐煜抓了沈清如的手，两人躲在了一个柜子下面。
紧跟着，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头儿，难不成我幻听了？刚刚有人在这里嘁嘁喳喳。”
“混小子，要你们看门你们却日日喝酒，一旦机密泄露，大家全军覆没，还不快到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