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翌儿轻轻拍打,发觉孩子发低烧了,她只能撕了衣袖在牢房角落沾染了污水给翌儿降温。
“阿娘,姑母……”
翌儿眼神涣散,每况愈下,“翌儿会不会死啊?祖父,翌儿好难受啊,翌儿不想就这么去了。”
“翌儿,我的好翌儿啊,都是祖父害了你。”
沈知府用力抱着翌儿,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牢房内并没时间观念,只有吃饭的时候大家才知道大约是什么时候了,沈清如低头看看嫂子和翌儿,不免悲从中来。
“咱们可还有钱财?”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这群狱卒都是见钱眼开的家伙。
嫂子指了指翌儿的领口,沈清如侧身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那日查抄,众人看他年少,自是越过了,虽则不多,但……那群绿眼睛的豺狼只怕会……哎……”
实际上嫂子前日就想要拿出钱财试一试呢,但这群狱卒不近人情,她并不敢冒险。
“清儿,这……”
嫂子跼蹐不安,微微摇摇头。
但沈清如却施施然站了起来,“如今已穷途末路,让我去试一试吧。”
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势态呢?
前几天沈清如就听齐煜说了,这是六部内一桩大案,目前万岁亲自在审,换言之,在案子没结束之前,他们并不敢讲囚犯置于死地。
这也就是周恒为何多次刁难却并不敢弄死他们的主要原因了。
她将一半儿银子拿出来,凑近翌儿轻拍一下,“翌儿一定要坚持住,你是全家的希望和骄傲,莫要前功尽弃了。”
年幼的翌儿涕泗横流,他甚至于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
沈清如才起身,就看到了昨日那俩狱卒。
胖冬瓜冷嘲热讽:“沈娘子好伶牙俐齿,昨儿个差一点被你蒙混过关了,今日只怕你没这么幸运了。”
“我如何伶牙俐齿了?”
那两位找人打听过了,根据对方口中描述的病情对照一下,这才发现沈清如手掌乃至手臂都是鞭笞留下的痕迹,何尝是什么骇人听闻的坏疽。
沈夫人盎然站起身来,“你等虐待囚犯,这事就不怕刑部调查吗?”
“哟,”那胖冬瓜嘿嘿一笑,“这要是平日里,我们也害怕啊,但今时不同往日,有哦状元郎撑腰我们还怕什么呢?沈清如,和我们出来。”
“阿娘,爹爹,你们保护好他们,切不可意气用事,我去去就来。”
沈清如依旧无惧无畏。
再次跟随两人到了黑屋子,那狱卒黏糊了过来,“今日我哥儿俩在这里将你吃干抹净,什么花、柳病不花、柳病,我可一点不怕。”
沈清如只能将银钱拿出来。
“我……”
但话都没说完呢,那狱卒就抢了过去,“好你个贼贱人,到底是腰缠万贯之人,都身陷囹圄还有银子呢,来来来,都给大爷。”
沈清如摇摇头,“全部都给你们了。”
“既如此,呢就陪大爷翻云覆雨。”
两人虎扑了过来。
就在此刻,隧道尽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在岑寂的空间里,那声音很清晰。
紧跟着,一连串脚步声接踵而至。
那俩狱卒急忙正色,其中之一走到门口去看,却看到黑封了一张脸的刘旭。
“刘将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传东宫口谕,带囚犯离开。”
“刘将军切莫信口开河,此乃死牢,能到这里的都是天字第一号的案子,如何能说带走就带走,更何况,”那狱卒狠狠咬牙,“便是带人,也该有个信物才是。”
刘旭一拳头打在了那人嘴角上。
那人后退两步,哇呀一声干哕起来。
再看,手掌心却出现了两个红石榴籽一般的东西。
等看清楚,那人吱哩哇啦大叫起来,“你打断了我的大门牙,刘将军,你未免仗势欺人。”刘旭淡淡一笑,“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你不服气蛮可以去找刑部尚书告状。”
“至于你们索要的信物,且看看吧。”
话说到这里,刘旭将一枚金牌晃了一下。
那来都是见多识广的,见令牌一边镌刻了“既寿永昌,千秋万代”几个字,顿时明白,此物确乎是太子的。
尽管他们心不甘情不愿,但却无计可施,到底还是让刘旭到她离开了。
从悠长的隧道出来,沈清如 重见天日,自是喜不自胜。
她急忙给刘旭行礼,“多谢刘将军仗义,但如今我小侄儿翌儿还在里头呢,他高烧不退,已十几个时辰了,只怕命不久矣,奴婢恳求刘将军法外施恩放他出来吧。”
“这是皇帝亲审的案子,不是刘旭不帮你,而是我也只有这一个脑袋啊。”
刘旭说到此处,这才看向她。
“娘子如今还不知审时度势吗?非要撞个天昏地暗头破血流才知道恳求谁?”
“将军的意思……”
刘旭不说话了,带了她进入马车。
不大一会儿,两人到了别院。
内宅,白芷柔在和姚安绵聊天,两人聊的不亦乐乎。
“除了这心头大患,姐姐也该高枕无忧了。”
“那狐媚子倒是有两下子,殿下对女人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却不想被那狐媚子弄的神魂颠倒。”白芷柔用力扯着手帕。
她在这里已做三年太子妃了,可谓用尽了浑身解数,齐煜压根就没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
她总以为姚安绵和太子已有过那一档子事,却哪里知道,自己安插在姚侧妃身边的侍女告诉她,太子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饶是姚安绵也竭尽全力上下求索,只可惜太子对她置之不理。
这是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毕竟这两位可都是政治联姻所以才和齐煜做了定向捆绑的,他对这婚姻深恶痛疾,憎屋及乌,自然对两人也没真情了。
才在聊天,姚侧妃身边的侍女就急匆匆进入内宅。
“太子妃,侧妃,不好了,那狐媚子又被带回来了。”
两人刚刚还有说有笑,此刻,姚侧妃嘴角的笑僵住了。
白芷柔的笑荡然无存,她指了指旁边的张嬷嬷。
“快,跟着这丫头去看看,她如何能回来?那可是万岁亲审的案子,地牢内天罗地网,殿下怎么可能带她出来啊?”
“大约,”姚安绵笑的比哭还难看,唧哝:“大约是看错了吧,不要愣着,快去再看仔细,有消息立即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