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旁边的沈知府唉声叹息,“昔年我鼠目寸光,竟不知太子如此宅心仁厚,那时我一门心思要将你嫁给那孽障啊,如今这因果却不是因我而起?”
闻言,沈清如略略好奇,这才追起前因后果。
等沈知府将他一切一五一十说出来后,沈清如这才明白太子为何会那样对自己,但因了这多年前的故事,让她也惶惶不可终日。
天黑后,有狱卒开门。
沈清如心头一喜,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陛下的口谕,传娘子出去,走了。”
沈清如看向那俩狱卒,左边那个矮冬瓜一脸坏笑,右边那个却不住的咳嗽,俨然是憋着坏心眼子了。
沈知府也看出端倪,急忙去拉沈清如的衣袖。
沈清如却回眸看向父母亲,“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女儿有办法。”
“叽叽歪歪什么?”那狱卒狂轰滥炸,“已是行将就木之人,当初贪赃枉法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日,如今心惊胆战算是怎么一回事?”
“我父亲清清白白,循规蹈矩,他可不是什么赃官,日后自是真相大白,”沈清如气沉丹田,几乎在怒吼,沈知府看女儿如此,更担心。
沈清如神色凛然。
跟随两人到一暗房。
沈清如环顾四周,见此屋四壁萧然。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黑色甬道,两边是空荡荡的监牢,那隧道似乎绵延到天边去了,狱卒瞥一眼她,其中之一已流里流气的笑了。
“沈娘子,有人斥重金要我等对付你,今日,你势必逃不掉了,实话告诉你,我们可不是太子指派来的,如今东宫君上还自身难保呢,沈娘子就自求多福吧。”
那色眯眯的男子狰狞一笑,已从后面抱住了沈清如。
沈清如又怕又惊,但在回头的一瞬却恳求道:“此事有何难?但自古来男女之间还是水到渠成才算鹣鲽比翼,两全其美,我有个要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旁边另一个男子咯咯咯的笑,搓牙花子说:“不过是想要我等对你家人慈悲点儿,这也不难,就看娘子如何表现了,早听闻娘子已是被君上调、教过的,大约不同凡响呢。”
“那是自然,”沈清如脱掉外衣,语笑嫣然,“但我却不是这个诉求,既如此,我却要告诉你们,那指派你们来的人没安好心。”
“什么没安好心,白花花的银子算不算好心。”
“两位好糊涂,” 沈清如欻拉一下将衣袖翻卷了起来,露出瓷白的手臂给两人看,再翻卷,臂膀上却有血痕,那是前一段时间被鞭笞留下的,如今还没痊愈,倒触目惊心,“两位看明白了,此乃三瓦两舍内的青、楼女子才会有的花、柳病。”
“你……”
这两人显然对花、柳病耳熟能详。
在看到她伤痕累累手臂的一瞬,胖子倒抽一口冷气,急急忙忙后退。
“你少拿这不干不净的病来哄我们,我哥儿俩可是见过的。”
“这有什么好哄你的?”
沈清如娇滴滴的哭起来,她抽噎道:“东宫乃是名副其实的龙潭虎穴,我才到就被……总之,两位是大可放心风流快活的,但求两位了事后给我买点儿药。”
“否则,”沈清如一面察言观色,一边不轻不重的说:“将来会发展为坏疽,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闻言,胖狱卒吓丝丝的后退。
他捏住了鼻孔,似乎病菌会传播过来。
“你这腌臜贱人,你定在胡言乱语。”
旁边瘦子却冷笑,“那是鞭笞的痕迹,你以为谁人不知道呢?”
“那……”沈清如慢悠悠将手掌摊开。
那手掌内侧已血肉模糊。
这段时间虽则她已恢复了自由身,但日日在做粗活蠢活儿,她一个富家女焉能受得住这酷刑一般的事?
在看到沈清如手掌的一瞬,那瘦子尖叫一声。
“小贱人,你莫要靠近老子,妈了巴子,我还以为你是未经人事的花骨朵儿呢,却哪里知道你已成这模样。”
那矮冬瓜也兀自咒骂起来。
沈清如打蛇随棍上,妄图靠近两人。
“两位大哥,你们是可以顺利出去买药的,只需要二位到官市街买治疗坏疽的药就好,涂抹涂抹就好了,否则将来肌理溃败,流脓流血,惨不忍睹。”
闻言,那两人兴趣全无。
“大哥,那周大人原来如此居心叵测,明摆着是他想要算计沈娘子,你我何苦掺和进来?”
“是啊,当初我可是见识过坏疽的,到时高烧不退手指溃败,露出白骨森森,哎呀妈,恶心死人。”
沈清如声音更轻柔了,眼看就要下跪。
“两位,事情倒没您想的这么严重,我……”
“滚开,你这恶女,你已是残花败柳却还要我等也和你一起遭殃,其心可诛,滚开。”
前后不过一盏茶时,两人悻悻然将沈清如送了回去。
路上,沈清如还哀哀欲绝的恳求。
但这俩早吓坏了,见沈清如被丢在了牢房里,两人骂一句“晦气”,风驰电掣一般离开了。
沈夫人看两人状态不对,这才靠近沈清如。
“娇娇,你这是?”
已许久没人称她娇娇了,这是她小名。
沈清如听到这里,只用力捏了一下母亲的手,却什么都没说。
等众人去了,小侄子才胆战心惊靠近,“姑母,你还好吗?”
“翌儿,姑母没事,你们也将没事。”
但她此刻更是瑟瑟发抖,显然也吓坏了。
刚刚要不是随机应变,此刻岂不是已……
“阿娘……”沈清如凑近母亲耳畔,将自己使计的事嘀嘀咕咕说给了母亲,沈夫人顿时变了脸色,“娇娇,辛苦你了,如今你父亲哪里都不能去,只有你为家里斡旋转圜,我好恨自己,居然这般有眼无珠啊……”
“阿娘,”沈清如用力攥着母亲的手,她看看远处那无穷尽的黑暗,“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还有希望,更何况太子已在为咱们翻案,您不要过分担心。”
沈知府唉声叹息,全没办法。
这一晚算是有惊无险过去了。
实则,事发之前刘旭就看到了,在那千钧一发他是决定出手的,却不知在那黑魆魆的屋子里沈清如说了一些什么耸人听闻的话,居然全身而退。
次日,沈清如并未看到那两人,她倒感觉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