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的，在那惊雷背后死于隐藏着悲痛欲绝的哭声。
其实，皇宫里人最是会察言观色，尤其是那些侍寝过的嫔妃，如今一个个都哭的梨花带雨。
一旦天子驾崩，他们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到宗庙万寿寺去，一辈子青灯古佛，再也不可能离开，对他们来说不外乎从一个巨大的樊笼更换到了另一个略紧凑一点的小的樊笼。
这第二个选择，赐死，殉葬。
大家在哭自己的命。
皇帝似乎也听到了，“有人在哭吗？”
齐煜出门，叮嘱王振一句什么。
须臾，那抽抽搭搭的哭声果真低了下去，却依旧不绝于耳。
“父皇，您休息休息吧。”齐煜坐在绣墩上。
皇帝转身。
但下一刻，皇帝又道：“连日来奏章堆积如山，朕知你有统御的才能，如今暂且模仿朕的手笔，都批阅了吧。”
齐煜点头。
他手挥目送，运斤成风，不过片刻，奏章已阅览批复完毕，皇帝看也不看，却也明白齐煜处理此事如行云流水。
但就在此刻，王振急匆匆进来，跪在了地上。
“报……万岁，这……皇后来了。”
“她来了你何必吞吞吐吐，让朕的发妻进来吧。”齐煜行礼后走了出来，明明这是自己追求的一切，顺遂拿到手以后，却似乎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在盛京，文武百官里有一半儿是支持三皇子的，有一半儿是支持自己的，他们之间的斗争白热多年，不乏杀戮和陷害。
齐煜以为……这等勾心斗角的算计还要一段时间才结束，但剧情却戛然而止，他回头看着背后那巨大如城阙一般的乾坤殿，见有和平鸽一簇簇飞到远处去。
才准备离开，王振却靠近。
“殿下，如今您也该准备着了。”这老东西一边说一边拉衣袖擦了一下半真半假的眼泪，齐煜点头，“守口如瓶吧。”
王振说：“蛛丝马迹总是可以被看穿的，这一切早不胫而走。”
“不妨事，很快就都不重要了。”
王振跟在齐煜背后，居然离乾坤殿，下台阶朝保和殿去了，齐煜明白这是王振讨好自己，其实这老奴看似八风不动，实则更担心将来齐煜会弄死自己。
“古言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可变，臣僚可变，那听话的看门狗总是不变的。”这话让王振如吃了定心丸一般乐滋滋的。
他喜上眉梢，哗啦一下跪在了齐煜面前，“千岁，老奴有生之年定会做好我盛京的看门狗。”
他巧妙的使用了“盛京”两个字，齐煜淡淡一笑，“本宫想一想赐你什么好呢？宅邸你有了，金银珠宝你不缺，就连婆娘你们太监也不缺，本宫就赐你金灿灿黄橙橙的……”
“元宝吗？”王振看似满面堆笑，实则内心翻江倒海。
刚刚齐煜的话显然在提醒自己不要得寸进尺了。
换句话说，只要你照常听差，你有的一切我都不会剥夺，倘若继续贪得无厌，势必大祸临头，这些话需要琢磨才能品出点儿味来。
齐煜呵呵笑，“大南瓜。”
王振笑呵呵，急忙下跪，“君上赐的南瓜，想必不同凡响。”
乾坤殿内，皇帝含着泪看皇后。
应彩虹在哭，双眼有点浮肿，皇帝伸手乏力的拍一下卧榻，皇后靠近，行礼后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昔时横波目，今成流泪泉，朕刚刚就听到有人在哭了，却不想是你带了大家哭，你是三宫六院最至高无上的，何必哭哭啼啼。”
“妾身哭，一方面是为您，一方面却是……臣妾有难言之隐啊。”皇后快速此事眼泪，回嗔作喜，但那表情甚至于比哭还难看。
皇帝轻轻抓着皇后的手，用一种舒缓的口气说：“你和他们不同，你十三岁就在朕身边了，朕从未见过你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固然你有了太子，也并未肆意妄为，朕都看在眼里。”
皇后点头。
今上又道：“朕行将就木，将来就是龙驭宾天，也不会带走你。”
皇后将变太妃，这是她心知肚明的命运，她含泪点点头。
今上责备，“朕刚刚才说了你莫要哭，你对朕的话却置之不理吗？”
皇后急忙下跪，“臣妾惶恐，臣妾是……有难言之隐啊。”
“说来听听，难不成这皇宫里还有人欺负你？”
皇后沉吟片刻，哭的居然比刚刚还肆意了，“如今您还没大行，宫里已乱七八糟，那些嫔妃胡言乱语也则罢了，还出了这等丢人现眼的事，如此悖逆人伦，臣妾却如何处理啊？”
今上只感觉奇怪。
“你这话蹊跷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也吞吞吐吐的了？”皇后擦拭了眼泪，“今日早起，孙玉 芬在保和殿给您祈祷，却想不到遇到了危险，他被一人给……那样了啊。”说到这里，皇后再次泣不成声，“她找了臣妾哭啼，就要自杀，臣妾好说歹说她才欧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皇帝的脸色变了。
犹如被看不到的马鞭狠狠的抽了一下。
他下巴颤抖着，厉声质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这一切话都说的莫名其妙。”
“那孙玉 芬是何人？”皇帝宠幸过不少女子，在他的记忆里，皇宫内的女子不计其数，他约略可以通过身材，气味来记住他们，一旦他们穿衣，一个个齐齐整整站在面前，皇帝又完全不能将他们的名字对号入座。
“孙玉 芬是您册立的妃嫔啊，如今已是贵妃，三皇子，他……”皇后抓着手帕，凝眸观察皇帝的状态。
皇帝只感气血逆流，一股湍急的热血从喉咙喷涌了出来，“来人啊，将三皇子给朕立即带来。”
不一时，齐牧野被推了进来，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父皇。”
皇帝剧烈咳嗽，哮喘道：“你这忤逆子，你这不忠不孝的衣冠枭獍，你居然做出这等悖逆人伦的事，来啊，鞭笞他，给朕鞭笞一百。”
齐牧野想不到皇帝会鞭笞自己。
一般情况，鞭笞三五十已可让人半身不遂，皇帝却要去一百，这不是活脱脱要了他的命？
“父皇，杀人不过头点地，您就是要杀儿臣，您也要让儿臣明白啊，如何稀里糊涂上来就抓儿臣，上来就鞭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