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自己的手掌。
周贵妃叹息，“你杀了我，我将对你感激不尽啊。”在那大水缸里，是一个早已经油尽灯枯的女子，她被人折磨得体无完肤。
在这一刻，沈清如才明白“好死不如赖活着”其实也是一种错误的谬论。
但她却不能狠心肠弄死这个可怜人。
“您一定昏聩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对人人都很好，在她宫里头，就连太监侍女都乐淘淘打成一片，她怎么可能伤害您啊？”
就算皇后会伤害人，前提也一定是他们先伤害了她。
但对恶人的报复，这未免有点触目惊心了。
看周贵妃快吃完东西了，沈清如撒开手朝后面几个水缸看看，发觉里头漂浮着葫芦一样的东西，知晓那是脑袋。
她不敢继续看了。
“就因为我怀孕了啊，那日皇后娘娘……”周贵妃陷入了遥远的记忆中。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黄昏，她到西宫请安，皇后让小厨房做了吃的给自己，等周贵妃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捆绑在了春凳上，有人握着狂刀劈砍了下来。
那噩梦一样的折磨终于结束了，周贵妃被丢在了大水缸内。
那时开始，周贵妃才知道自己被皇后算计了，而在此之前，皇后娘娘温温柔柔，对自己那么那么好。
等周贵妃被丢进的时候，旁边几个大水缸内已经有下家了，众人被丢在这里，再也不可能出去，大家都陆续 死去了。
周贵妃更想要和他们一样，但命运却开了天大的玩笑，人家都死了，只有周贵妃还生活在永无止境的噩梦里。
周贵妃一口气将故事讲述完毕，这才幽幽道：“皇后说，这是人彘。”
“天子不可能置之不理，不是吗？”沈清如抓住了话题的漏洞，这可是几个活生生的人啊，他们死了、失踪，皇帝不调查吗？
周贵妃冷笑，“皇宫里的女子多了去了，有人在人老珠黄，有人却三年一大选送到皇帝身边，天子从来不看重任何人，更何况，在皇宫里几乎日日有人口走失的事，谁会调查呢？”
当初，皇帝也的确调查过了。
甚至于掘地三尺。
但他的人并没有来这里，也绝对想不到秘密居然在这里。
“姑娘，你是什么人啊？”大水缸内的周贵妃问，但沈清如却没有回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吗？
“我怎么就忘记了呢？大家岌岌可危，你自然不可能告诉我你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了？但这一粥一饭的恩典我不会忘记，姑娘，离开皇宫吧，尤其是不要做皇帝的枕边人，天下男子都是负心汉，天子尤甚，走吧，离开这里。”
“好，我……我知道了。”
尽管沈清如也知晓对方没可能扯谎欺骗自己。
但她还是意犹未尽地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们的冤魂还在这里徘徊呢，人之将死我何苦欺骗你呢？更何况你还送了一口吃的给我，姑娘，离开，离开啊……”
沈清如嗒丧了脑袋，颓唐地从里头走了出来。
刚刚进去时那种恐惧感已消失了。
此时此刻，心头全然都是对这个和可怜周贵妃的怜悯。
从里头走了出来，沈清如心情不好极了，担心齐煜知晓自己到里头去了，她急忙解开了记号，等了会儿，齐煜从远处狂奔了过来，“走这边，从这里果然能顺利出去。”
不大一会儿，两人走出了万牲园。
在这里，一切都安全了，沈清如这才看向他。
“您说的，以后臣妾都不需要到皇宫里来了，那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心实意。”齐煜只感觉好奇，摸一摸沈清如的脸蛋，沈清如忽地问：“要是有朝一日，殿下变成了陛下，心里头也一直有臣妾的，对不对呢？”
齐煜点头。
但这是皇宫，自然不是聊这个话题的地方。
“隔墙有耳，走了。”
齐煜甚至于没给任何人道别，带了沈清如离开。
等他们出宫，眉寿才带消息给皇后。
皇后面无表情，“这个丫头必须除掉，此乃红颜祸水，将来岂不是要祸国殃民？”她气愤不已，齐煜本应该没心没肺，在感情上本应该和父皇一样。
但如今的他呢？
和皇帝却是完全背道而驰。
眉寿只是点点头，慢条斯理说：“咱们还要从长计议呢，切不可着急。”
沈清如回东宫，她只感觉身体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今日看到了人彘被那一幕吓唬到了，抑或者说昨晚吹了冷风受凉了，回去就躺在了屋子里。
齐煜急忙找了大夫给她看。
但那大夫却看不出端倪，齐煜急忙让飞虎去寻凤山的苏逢春。
自打前段时间回来，苏逢春就带了蓝凤凰到帝京。
蓝凤凰是川渝人，她先前只来过几次帝都，那时的她还是小孩子，对帝京的记忆模模糊糊，如今再次来到这里，她只感觉帝京热闹极了，做买卖的人更是多到不可思议。
两人进凤山，这里岑寂静谧，下马车后蓝凤凰被眼前的建筑物吸引了，进入里头，更有不计其数的白衣秀士。
院子里有人在晾晒药材，那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让蓝凤凰感觉惬意。
到后院，蓝凤凰才问：“这都是你的底子，你们日常如何赚钱呢？”
“他们每个月会派遣一群学员出去给人看病，穷苦人看病的分文不取，富贵人家却一分钱都不少，在这里，培养的是大家自食其力的能力，粮食自给自足，我们还有瓜果和蔬菜，自然不担心没吃的了。”
蓝凤凰一笑，“你这才是世外桃源。”
那日以后，两人感情逐渐升温。
苏逢春满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对任何女子心动了，却想不到生命中出现了蓝凤凰。
在蓝凤凰的世界里，苏逢春自然是完美无憾之人，两人啸聚山林，几百年不问世事，但此刻，齐煜那边却来了人，说沈清如重病需要他去看看。
苏逢春准备走，蓝凤凰自然也跟在了背后。
“我也要见一见苏家妹子，我是和你喜欢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