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府的镣铐被打开了,尽管万岁已离开,但沈知府依旧珍而重之望尘而拜,“微臣谢主隆恩。”
家里人也陆续跪了下来,一个个泣不成声。
没人留意周恒,都是周恒自己感觉奇怪,今日齐牧野没有到场,难不成齐牧野已遇害吗?
他回头看向沈清如,见她和翌儿靠近了嫂子,翌儿和母亲抱头痛哭,沈知府看向沈清如,“娇娇,这段时间苦了你了啊。”
“能救您和大家出来,我……死而无怨。”
“咱们回家,这就走。”沈夫人抓住了沈清如的手,从这里到官市街并不远,大家浩浩荡荡往前走,百姓更是夹道欢迎 。
很快,沈知府官复原职的事已尽人皆知。
到屋子,嫂子抓住了沈清如的手,“许久不见,你倒比先前看着还细皮细肉了,倒是我,你看看我这哪里像是二十出头之人。”
嫂子是最注重细节也最爱干净的人,几乎有洁癖。
但在牢房里,既没有干净衣服也没好吃的,如今的她看上去像极了黑溜溜的燃烧殆尽的干瘪木炭灰,那双曾明澈的眼如今也没多少绚烂的华彩了,沈清如握着嫂子那瘦骨嶙峋的手,心里头伤感极了。
“出来好,出来好啊,将来再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了。”
“娇娇,”嫂子擦拭了眼泪,拉了翌儿就要给她下跪,沈清如意识到这里,一把抓住了嫂子的手,“使不得,折煞小妹了,我做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嫂子这才点头,亲密的抱着沈清如。
家里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屋子,四个月之前的灾厄让这里毁于一旦。
各处都惨不忍睹。
家奴在收拾。
薛氏和张姨娘骂骂咧咧,“周恒昏聩,今上也迷糊了,这要不是太子主持大局,我等怎么可能出来啊?”
“可不是怎么说?早人头落地了。”
看俩姨娘在肆意讨论此事,沈之洲急忙靠近呵斥起来。
大约到下午,垃圾才算清理干净,在天黑之前,沈清如着急了,准备立即回东宫去,但父亲却要让张罗肴馔,沈清如婉拒,“爹爹,阿娘,姨娘嫂子,为救大家,我答应一辈子在东宫做丫鬟,如今我要回去了。”
这些话憋了许久了。
就在冲口而出之前,她也还在酝酿到底如何出口呢?
沈知府长叹一声,沉吟许久这才说:“咱们父女借一步说话。”
到书房,沈知府看着书架子,“你如何这般糊涂,赌上自己一辈子来救大家?”
“阿爹,你们的命……总之是物超所值的,”沈清如靠近父亲,展示一般的将手生出来,“即便是在东宫,殿下也并未真正安排什么事给我,虽则说是你奴婢,但却投闲置散,女儿不累。”
沈知府看向她的手。
这一段时间,齐煜非但没有安排事情给沈清如,甚至于还送了不少护肤的东西给他,如今沈清如的手掌细腻,手背依旧吹弹可破。
怕父亲担心,沈清如这才说:“太子喜欢吃江南菜,我做杭帮菜又是行家里手,手是奴婢,其实是厨娘,每个月还有不少银子拿呢,爹爹放心好了。”
“好,好,娇娇,父亲对不住你啊。”
“阿爹,”沈清如疾言厉色,“这事 情就到此为止了,以后不要提这个,我必须回去了,免得千岁各处寻不到我,倒会着急。”
这段时间,沈清如和齐煜关系和睦圆融,她的的确确成了齐煜眼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了,“关于此事,您和母亲再详细说一下,女儿就先走了。”
沈清如才准备离开,回眸却看到母亲和嬷嬷站在门口,显然母亲刚刚听到了什么,在两人眼神触碰的一瞬,母亲快速的转过头,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
“阿娘,我要回东宫去了,您们收拾收拾也要早点儿休息。”
“娇娇,你……”母亲和父亲一样,长吁短叹。
沈清如不能继续逗留,否则家里人更是要崩溃。
从屋子出来,却看到薛氏走了过来,“娇娇,”薛氏满面堆笑,“你二伯和三舅家的孩子多年来都在考取功名,但也是时运不济,已经连续九年都名落孙山了,你竟和太子关系好,想必三言两语就成了事,姨娘也不要他们多厉害,什么出人头地之类,让他们在翰林院或者御画院呢随便做个什么就好。”
沈清如诧异,“姨娘好容易回来却说这等晦气话?您是认为太子会为此事而徇私舞弊亦或您认定了我手眼通天,有这样的能耐?”
背后却是一串清凌凌的笑声。
紧跟着,沈清如听到了张姨娘的声音。
“你也忒不知天高地厚了,咱们的亲戚怎么能和翌儿比较,难不成,二小姐也会安排他们这群窝囊废到什么神医身边去学东西吗?你可不要自不量力丢人现眼了吧。”
被张姨娘这么一说,薛氏气急败坏。
别看平日里这啦一唱一和,但世纪两人心怀鬼胎,各自有如意算盘。
这不是平白让那张姨娘看了笑话?
薛氏讪讪的,“也是,咱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她还要说什么,背后却是沈知府的声音,“我的话,是对牛弹琴吗?你们还这般胡言乱语,老夫定要你们离开帝京,到你们想要去的地方,等你们做了闲云野鹤,想要议论什么便随意议论,横竖惹火烧身和我也没关系。”
闻言,薛氏和张姨娘都吓到了。
“我那只是玩笑话,老爷怎么还当真了啊?我家那些皮猴子,妾自己还不知道几斤几两吗?到底和翌儿是不一样的,翌儿啊,”说到这里,薛姨娘酸溜溜的提高了声音,“那是天纵英才,不同凡响。”
嫂子自然听到了这些话。
当初嫂子是习惯了做老好人的,从来不和这俩斑斑计较。
但如今不同了,自从监牢进出一次,父母亲和嫂子都变了,她三两步就靠近两人,“你们还嫌家里不够乱?如今肆意折腾,岂不是在自掘坟墓?翌儿学艺全神贯注,自是不同凡响,你们也没什么好拿糖作醋的,都给我闭嘴吧。”
“老爷您看啊,她这不是羞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