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听唱歌,我可以唱给你听。”这句话憋在苏和嘴边,没说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像发情期的公狼,见到心仪的母狼,浑身毛的朝向都恨不得改向它一样。
关键是,庄冬雪好像对他完全没兴趣,也不能说完全吧,至少不特殊,在庄冬雪心里,不管是他还是乌力吉,诺日勒还是李卫东,其实都是一样的。
气,特别气,越想越气。
苏和抱了一袋子饲料找阿努去了,他要给阿努告状,说说它新主人的坏话。
庄冬雪并不了解二姐的脾气,这身体的记忆里没有,以前的“庄冬雪”对家人并不关心,对二姐的印象更多的甚至是妒忌。
但为了不让谢小兰担心,她得先安抚住二姐,别让她真去找那几个女知青闹事。
“二姐,吴同志给你说的那些,暂时不要告诉咱妈了。”庄冬雪拉着庄夏菱在小雪狼边上坐下,总觉得庄夏菱那炮仗脾气,要不是没有马,现在她可能已经冲到六队知青点去打人了。
“你觉得我会单独去揍她们么?”庄夏菱偏头问庄冬雪。
庄冬雪想点头来着,但二姐这么漂亮一个美人,应该不是这么莽的人,就索性摇了摇头。
“那你太不了解我了。”庄夏菱冷冷一笑,拉住庄冬雪的手腕说,“我会拉着你一起去揍她们。”
庄冬雪一脸震惊地望着庄夏菱,她不像是开玩笑的。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揍了她们会打草惊蛇?”
“管她丫的,她们背后黑我们的时候就该想清楚可能会被揍。”庄夏菱边说边摩拳擦掌,庄冬雪握住她的拳头说,“冷静点,这件事要从长计议,谁知道她们还会不会有后手。”
看来是她想多了,二姐不光莽,还特别容易上头。
“再说了,咱爸的情况咱们都还不清楚,万一本来没什么事,反而给咱爸惹了事。”庄冬雪说完又觉得自己可能说的不对,毕竟她也不知道庄夏菱和继父的关系如何。
庄夏菱倒是没在意,摸了摸庄冬雪的头顶问:“你什么时候长出脑子了?”
这算是夸奖么?庄冬雪一头黑线道:“反正你就听我的,先弄清楚咱爸那边到底什么情况,然后也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在黑咱们。”
庄夏菱表示赞同。
想尽快了解父亲的情况,发电报是最快的,但昂贵的费用让囊中羞涩的庄冬雪望而却步,因为要问的事情太多,几个字根本说不清。
无奈之下,庄冬雪只能写了一封厚厚的信,然而大雪封路,邮递员估摸着大概要半个月才来一次,就在庄冬雪等得都已经没啥期望时,邮递员终于来了,不光来了,还送来了父亲的信。
谢小兰激动地不得了,拆了信之后,里面整齐的叠着好几个小信块,每一个上面都工整的标了名字,信封里还有二十块钱。
“你爸爸给咱们每个人都写了信,还有二十块钱。”谢小兰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所以他肯定不可能是走资派,不然哪儿可能这么认真的写信,还能送来钱呢?”
走资派的下场大家都是知道的,听说有些很严重的能直接被斗到死,死了还得剖了肚子,里面塞了草和纸。
“没错,所以咱们也要打起精神,好好生活。”庄冬雪握住谢小兰的手安慰她,她知道,谢小兰这段时间其实每天晚上都睡不好,眼圈都发青了。
“去看信吧,看看你爸爸说了什么,要回信也快一点,邮递员估计明天就要走了。”
谢小兰抹了把眼泪,将写给庄冬雪的信塞进她手里,自己也去读信了。
看着手里的信,庄冬雪心里的感觉很奇怪,她从小到大只在作文课上学过给别人写信,信息时代,信件基本上销声匿迹了,有事发微信,打电话就能解决,很少人还会写信。
她就不曾给谁真的写过信,也不曾收到过谁的信,这是第一封。
慢慢拆开信纸,秀丽工整的字映入眼帘,庄冬雪不由一声赞叹,她爸爸这字儿实在是太好看了!
小雪吾儿:
见字如面。
邮路艰难,风雪阻途,这封信不知何时才能送到你手中,提笔之际,窗外风雨交加,但想到你远在草原,寒意更甚,爸爸心中忧虑难安,唯一慰藉,便是能在这方寸纸笺上,与我的小公主说说话。
不知你们是否已安顿好,草原苦寒,未能护你们周全,累你们在远方受苦,乃我心中大痛。愿牧民有淳朴善意之辈,草原亦有容你们的一方天地,愿我的小雪尽快懂事,在逆境中寻得自身价值,有担当和成长。
小雪务必保重身体,吃饱穿暖,草原辽阔,心胸亦当开阔,莫因眼前困境而消沉,亦莫要因为心情不好而怨怼,今时不同往日,小雪若有委屈,暂且忍耐,爸爸不在身边,恐难以再有人包容,爸爸不想你吃亏,也怕你妈妈担忧。
爸爸虽身不由己,但亦在努力,关于我的处境,身处“学习班”,与外隔绝,许多事身不由己,亦不便多言。
但小雪要相信爸爸,待一切水落石出,爸爸定接你们回家。
父字
1969年12月31日
“不知道不能随便立flag么,看得人怪闹心的。”庄冬雪嘟着嘴腹诽。
看了一眼其他人,她们的信都要比她的长一些,倒不是爸爸偏心或者什么,而是他知道,自己的小女儿恐怕根本就没有耐心看完那么长的信。
有一说一,爸爸这封信,看得她眼泪汪汪的,短短几百字,对女儿的担心和思念比她现代那位爸爸将近二十年对她付出的加起来都多。
庄冬雪出了蒙古包,仰头吸了一口冷气,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以前的“庄冬雪”到底是让爸妈多操心的一个小孩啊,爸爸如今处境艰难,通篇还在安慰小女儿不要任性,可见担忧之深。
如此说来,她写了那么厚一封信,会不会给爸爸吓着?
想到这里,庄冬雪将原本打算发出去的信收了起来,重新找了信纸,再次起笔。
改变还是一点点来吧,在身边的人察觉到她不同,她还能搪塞一下,让远方的这么好的爸爸担心太多,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