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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就让他跟着我吧她对他露出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个微笑，摇了摇头。
“我没事了。”
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得到肯定的答复，季淮墨那根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愧疚和自责。
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翻涌的情绪，声音低了下去。
“对不起，姐姐……”
他像个做错了事，等待审判的孩子。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如果不是他将她带回府里，如果不是他疏忽大意，她根本不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所有的防备，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只知道，他让姐姐又受了伤。
季岁安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那点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她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
“傻子。”
“这怎么能怪你。”
她轻声说。
“害我的人，不是你。你别把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温存的氛围并未持续太久。
季岁安靠坐在床头，精神好了许多，那双清亮的杏眼便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她看向季淮墨，语气不容置喙。
“我要进宫。”
季淮墨正端着一碗清粥，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好看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不行。”
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你身子还没好全。”
“我已经没事了。”
季岁安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宫里太脏。”
季淮墨按住她的肩膀，声音沉了下去，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那些腌臜事，污了你的眼，不值得。”
他不想让她看到皇宫里的血，更不想让她看到季明赫那个疯子。
季岁安抬头看着他，这个弟弟，又在用他那套温润的假象来包裹偏执的控制欲了。
她没再坚持，反而软下了身段，重新靠回床头，拉住他价值不菲的衣袖，轻轻晃了晃。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病后的沙哑和刻意为之的依赖。
“淮墨。”
季淮墨的身体僵了一下。
“我就想去看看明赫那个小混蛋怎么样了，”
她仰着脸，眼里的光像揉碎了的星子，
“他肯定气坏了，我不去看看，不放心。”
她顿了顿，指尖在他的袖口上画着圈，声音更软了，
“你就带我去嘛，好不好？我们用完早膳就去，很快就回来。”
季淮墨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最受不了她这样。
小时候，她就是用这种又软又无奈的语气，哄着他喝下一碗又一碗的苦药。
明知道是陷阱，他还是心甘情愿往下跳。
他垂下眼，掩去眸中翻涌的挣扎与嫉妒，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先把粥喝了。”
这是妥协了。
皇宫，御书房。
季岁安刚踏进门槛，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就旋风般冲了过来。
“姐姐！”
季明赫像一只找到了主人的大狗，一把将她死死抱住，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后怕。
“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受伤？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他抱得太紧，勒得季岁安有些喘不过气。
她无奈地拍着他宽阔的后背，像安抚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我没事了，别怕。”
站在一旁的季淮墨，脸上的温润笑意瞬间冻结。
他看着季明赫明目张胆地抱着姐姐，恨不得立刻上前将那双手剁下来。
凭什么？
他连碰一下都小心翼翼，这个疯子却能如此肆无忌惮地占有姐姐的怀抱！
他拢在袖中的手，指节攥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季岁安好不容易才把季明赫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
眼下青黑一片，满是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涩的胡茬。
她叹了口气，问：
“查到是谁了？”
提到正事，季明赫眼中的孺慕之情瞬间被冰冷的戾气取代。
“是周才人。”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周家，已经被我灭族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御书房里的空气却骤然降至冰点。
季岁安沉默了。
她对周家没有任何同情，只是对自己这几个弟弟的行事风格感到一阵无力。
十年了，他们还是这样，一点就炸。
“其他人呢？”
她又问。
“所有涉事的太监、宫女，都在慎刑司候着。”
季明赫立刻回答，像个急于邀功的孩子，
“姐姐想怎么处置都行。”
“带上来。”
很快，一群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发抖的人被拖了上来，跪在冰冷的地砖上。
季岁安的目光扫过他们，最后定格在一个浑身是伤，却还在竭力挺直背脊的小太监身上。
是福安。
昨夜，就是他偷偷跟在后面，想要保护她。
她抬手指着他，对季明赫说：
“他，是无辜的。放了吧。”
季明赫连看都没看福安一眼，毫不犹豫地点头。
“姐姐说放，那就放。”
他挥了挥手，立刻有侍卫上前解开了福安的绳索。
福安整个人都懵了，随即反应过来，朝着季岁安的方向重重磕了几个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谢长公主殿下救命之恩！谢长公主殿下！”
季岁安的视线移开，落在了那个曾试图欺辱她的侍卫，和给她下药的小翠身上。
那个侍卫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瘫软如泥。
小翠则抖如筛糠，连头都不敢抬。
记忆中那恶心的触碰和身体失控的恐慌再次浮现，季岁安眼底划过一丝冰冷的厌恶。
她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对季明赫说：
“剩下的，你自己处理吧。”
她不想再看这些肮脏的东西。
季明赫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脸上绽开一个灿烂又残忍的笑容，兴奋地一挥手。
“很好！拖下去，全部杖毙！”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起，又被侍卫死死捂住嘴，迅速拖了出去。
血腥味弥漫开来，季淮墨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将季岁安微微挡在身后，隔绝了那骇人的景象。
福安还跪在地上，感激涕零。
季岁安看着他，淡淡开口：
“不必谢我。”
她顿了顿，转向季明赫，用一种陈述的语气说：
“我身边缺个伺候的人，就让他跟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