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身份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他俯下身,将她凌乱的发丝挽于耳后,语气松霭,“南朝气数已尽,就算我能助你,一切不过庄周梦蝶,虚妄的欢愉罢了。”
她看着他,掉下泪来。
“可我……我只想回到过去啊!”
他不再说话,沉默代表了所有态度。
云晴四顾环视,掩面而泣,仅存的希望在这片沉默中,慢慢熄灭。
眼前这位少年从始至终都是旁观者,对于一切繁华衰败作壁上观,而他只是恰巧路过了自己的生命,并为之驻足。
见她不说话,安澜干脆将她扶起,“跟我走吧。”
云晴猛地抬起眼。
“你认为,我还能苟活吗?”
说不能接受现实也罢,逃避现实也罢,母妃跳井,父皇被俘,而亲近之人,为护自己死于面前。她是南朝公主,骨子里流淌着皇室的血液,自有自己的风骨。
他还未答话,身下的少女伸出手臂抱紧了自己,声音轻得细弱蚊蝇,他还是听见了。
“我有一愿,若有来生,希望生于平常人家,做一寻常女子,有儿有女,平安喜乐一世,永不受流离失所之苦,不为奔波劳众所累。”
如果她是寻常女子,不是亡国公主,再遇见他时,是不是情况不一样?
有血沾湿了衣裳。
安澜脸色变了变,猛地推开,只见她口中鲜血不断涌出,而自己身上已染了大半腥红。
咬舌自尽,最痛苦的死法,却发生在面前这个娇弱的公主身上。
那日的阳光,有些晃眼,尔后,不再记得年月,他看到百花,在夏季的尾声轰烈凋零。
两百多年后的长安,那日春明细雨纷飞,金元街上行人稀少,他一眼便认出了那位茫然四顾的少女,只一眼,心便软了下来,踏出琳琅药铺,朝她伸出手。
世人皆沉迷于一时欢愉的假象之中,而自己亦然。
卿眠看着安澜这番模样,忽然明白,他已经做了决定。
又过了一段时间,开春时,琳琅药铺来了新客人。
云晴抱着猫昏昏欲睡,听到琉璃帘子清脆的响声,方才抬起头。只见光影重重下,客人面容看不真切,却不像寻常百姓般,反而对此处十分熟悉,从容地找了一处地方坐下。
安澜吩咐她去热一壶上好的印度红茶。
彦禹看着那身影消失在柜台后,这才伸出手,一个反掌,便出现一道光团:“你托付我所寻之物,总归是寻到了,这可是一处好人家,若不是这名女子落水而亡,一生也是无忧无虑。远离权势,不碰富贵,安稳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