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球比赛和往常一样,设置了许多彩头。有尚宝斋的黄金头冠,有墨宝斋的字画,有绸缎庄的锦缎,还有一些猪羊山珍等农产品,这些都是京城名店赞助的彩头,只为了大家能玩得尽兴。
所以在马球比赛外围,还有一个博览会,这些提供彩头的名店在博览会上谈生意,各自为自家产品吆喝,场面也是很热闹。不过外围和这里隔了两里地,中间驻扎了御林军,他们看不到这里的比赛。
朱璇很想去外面的博览会看看,她听其他女官说,这次博览会有很多制衣大师,还有宫中尚衣局的老裁缝。
朱璇也想认识他们,庆嬷嬷说会给她放一天假,这样她就可以去那里玩了。
裴煜洲也来了,不过不是和太师一块来的,他看起来很高兴,主动走来和朱璇说话,朱璇就和他说外面博览会的事,如果他得闲,就陪她一块去。
这座山的树林很密,动物们早就被驱赶到远处另一座围场,留下的小动物也都不能伤人,所以大家都心情放松,并没有野外生存的焦虑。
在山坡上一片开阔处,是太子的行宫,裴煜洲和太师住在一处,周围不断有侍卫巡逻,他们和往常一样在室内下棋。
太子和其他人的房间在行宫的正殿,其他各家都住在四周偏殿,形成四合院的形状。各家带来的随从正从马车上搬行李,进进出出地忙活着。
朱璇看着苍翠的青山,感觉像古代的某某山几日游,还是跟着东宫的人出行,果然很爽。
大家吃过晚饭后,各个房间里亮起了烛火。这个季节还没有蚊虫,温度也不凉不热。休整一晚上,第二日开始马球比赛。
朱璇看到祝嬷嬷在和一个年纪很大的男子说话。祝嬷嬷几乎和他吵起来了,朱璇走到附近一棵大树旁边,祝嬷嬷气哄哄地离开了。
见到朱璇,祝嬷嬷像看到救星,对她说:“你会做饭吗?”
朱璇惊讶:“不是带了厨房的人来么?”
“你说李大厨啊,他刚才过来说他头风犯了,厨房里这次只带了冷食,做不了热饭。”
朱璇自从知道齐王和太师两人的恩怨,还有太师府成衣坊、厨房和齐王的关联后,就觉得太师太可怜了,在祝嬷嬷这么说后,觉得祝嬷嬷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她问:“太师是想吃热乎饭吗?”
祝嬷嬷无奈道:“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带来的都是些黑豆和酱菜,这哪能当饭吃啊?”
祝嬷嬷接着说:“太师府好歹有米面,我看他们就是故意不带,给太师难堪!他们还说这次马球盛会不是有赞助的商家吗,他们略出一点,就什么都有了,我回他们不要欺人太甚,他们却说,这是齐王嘱咐的,要让太师知道民间疾苦,不能随意挥霍。”
朱璇喉头一哽。
“这真是岂有此理,这太师府是太师的,又不是齐王的,他们压根没把太师当回事儿。”朱璇想这也许是表忠心的时候,接着说:“黑豆酱菜就是挥霍了?是不是扎上脖子不吃饭就是亲民爱民了?”
以她以往的经验,祝嬷嬷是在找一个嘴替,只要她站在太师这边,最好能帮他把怨气发出来,就能间接得到太师的认可,这么简单的事儿,朱璇何乐而不为呢?
朱璇这么一说,平时看朱璇不顺眼的祝嬷嬷竟心里对她非常感激。
“看不出来啊,你这个小丫头还不算笨,我以前对你那样,是我错了,你不要和老身计较好不好?”
朱璇道:“嬷嬷,以前的事儿我早忘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等太师以后站稳脚跟,他们肯定会被清算的。”
祝嬷嬷制止她:“这可不能说出口啊,丫头,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要谨记不能落人口实。”
朱璇心里暖暖的:“嬷嬷,你不用担心,刚才我去太子那边,他说带来的东西有些多了,我去问问能不能匀一些过来。”
祝嬷嬷心里很宽慰。
以前她总认为只要对太师好一点的女人,都是图谋不轨,想攀高枝,现在她知道,这丫头不像是那种人,倒是她真把太师当成了亲人,说话做事也很合她的脾气,这丫头不光忠心还很贴心,难怪太师愿意黏着她。
还有今天这些话,她要是和其他人说,别人顶多看看笑话,或者觉得和自己无关,只有她把这事当成自己的事,还愿意帮忙,真是以前自己眼盲心瞎,错怪她了。
她真是傻了,为啥以前那样对她?
就这样的脑袋瓜,难怪这小丫头能当女官。
朱璇心里也琢磨,朝堂上太师从来不吃亏,这在吃饭穿衣上怎么就这么窝囊?原来人家不是真窝囊,看来他在下一盘棋,这盘棋他正在慢慢的从棋子变成下棋的人,不然能在朝廷翻手为云的人怎么会天天吃这眼前亏?
朱璇去了行宫的膳房,这里是专为太子一干人做饭的地方,她们沾光也能吃上这里的饭,其他各家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在隔壁的小厨房集中做,各家自带食材,即使如此,大家也都乐颠颠地来这里捧场,谁让做东的是当朝太子呢。
朱璇和庆嬷嬷打过招呼,嬷嬷让她各样捡一些拿过去,她拿了火腿、糖饼还有一些卤货,包了两大包。
这些都是能简单速成的饭食,这几天应该是够了。
这时她看到庭院后面养了数千只鸡鸭,这可是真正散养的笨鸡蛋、笨鸭蛋啊。这里的来客本来都是京中贵客,所以这些山中养的禽类都是上乘的下酒菜。
庆嬷嬷过来了。她问后院的鸡鸭是不是可以吃,得到肯定答复后,她又去捉了十几只鸡还拾了一大筐鸡蛋、鸭蛋,回来时被树枝划得脸和手臂上都是伤,斯斯拉拉地疼。
把这些都打包好,她扛着这些去了太师房间,这时候太师偏巧不在,房间内只有裴煜洲。他看到朱璇很惊喜,让她把东西放下,他有话和她说。朱璇这会儿还要去看太子那里需要什么,所以没功夫和他闲聊,裴煜洲只好送她出来。
到了门口,裴煜洲见她脸上划的有伤,回房间拿了一瓶药,要给她抹上。
“不用了,一点小伤,我回去了。”
裴煜洲说:“你要是受了委屈,咱就辞了这女官,表哥......”其实他想说“我养得起你”,可话到嘴边却咽回去了。
朱璇急急地走了。路上就碰到慕公公在到处找他,说是太子身边大宫女水土不服病了,让她先顶上,这可是在太子面前露脸的机会,让她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样说着,就到了太子居住的房间。她想起脸上有伤,给慕公公说她要先去洗下手,公公说别洗了,里面等着伺候呢。
她只好端着食盒进了房间。
公公说别洗了,太子在水潭边垂钓,你现在就送过去吧。
走了一段曲曲折折的山路,终于到了水潭边。这里还有人工安装的柱子挂着灯笼,潭边还有两艘小船,看来是专门垂钓用的。这时候太子就在船上,同在船中的还有太师,裴煜洲,太师话少但爱玩,裴煜洲文质彬彬,身材俊美,皮肤白得发亮,看起来像敷了脂粉的白面书生,朱璇记得姨母说过,裴煜洲长年在书院讲学,经史子集无一不通,别看一副书生模样,可太师和他却关系匪浅。
这三人窝在船上,正有说有笑。裴煜洲看着太子的钓竿说:“太子,我今天准备了新鱼饵,保准和你以往用的效果大不一样。”
太子很惊讶:“怎么个不一样?”
一个小宫女把朱璇引到船边,朱璇登上甲板,把食盒一一打开。
太子他们几个当然看到了,都固定好钓竿,准备吃晚饭。
太子端起一个粥碗,用勺子一勺一勺喝着热乎的八宝粥。
太师看他喝这么香,就拿自己的汤勺在他碗里挖了一勺。
裴煜洲见状给太师和自己各盛了一碗。
“太子,这是什么粥?这么有滋味?”
裴煜洲也吃过不少宫宴,在这山上竟能吃到这软糯合口的东西,真是不容易。
太子看向朱璇,朱璇回道:“回太子,这是加了人参的八宝粥。”
裴煜洲听出声音是朱璇,再次把目光放在她身上,朱璇转过头去,裴煜洲还是盯着她,朱璇心里直发毛,暗想:表哥,安生喝粥不好吗?这加了人参的粥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这样想着,裴煜洲还是开口了。
“你什么时候到太子跟前伺候了?”
有什么事回去问不好吗?
我真是要谢谢表哥这么关注我。
“哦,今天当值的珠珠姐姐生病了,我来替她。”
裴煜洲笑着对太子说:“太子这个婢女,看起来不太聪明。”
“不太聪明?”太子眉拧了柠,语气里透出太子对这话不太认同。
朱璇赶紧回道:“奴婢确实蠢笨。”
裴煜洲呵呵笑了,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他可不想表妹被太子惦记上,他还想着以后和表妹发展出感情呢。接着他就和太子说起第二天马球盛会的事儿。
“太子,明天你会上场吗?”
朱璇把饭菜布好后准备离开。听到这句,顿住了脚步。
她当然希望太子参加,以前只在历史书上看过太子,要是在围场看到打马球的太子,她一定当好啦啦队为他加油。
虽说太子没有太师帅,但也算英俊,见到活的历史人物打马球,她在周围当个吃瓜群众当然好了。
但是,太子却不容置疑道:“不参加”
【孤可是当朝太子,要是半途累得虚脱握不住缰绳可就闹笑话了。】
【等孤病好了,你们谁也不是我的对手。】
【呵呵】
太子把碗里仅剩的一口八宝粥炫进嘴里,发出嗤嗤的刮碗底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