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翅女巫,她永远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有着如瀑布一般的黑色长发。她长得很美,皮肤雪白,走在人群里,她会收起如月牙般的翅膀,她喜欢穿露脐装,也喜欢超高的高跟鞋,她热爱一切时尚的东西,混迹在人群里,没有人知道她有凡人无法拥有的魔力。”
“这个魔力就是,女巫会在每一年的最后一分钟为一位极具有“仪式感”的女生重启一次人生”
许想合上了这本发黄的笔记本,看了看舞台上,卢娜扮演的女巫。她从哪里都看不像是父亲描述的月翅女巫。
《月翅女巫》是许想的父亲许泽道创作的一个剧本,父亲因为这个剧本一炮而红,《月翅女巫》也成为双桥剧场的经典保留剧目。一代又一代的话剧演员都希望能出演《月翅女巫》里的女巫,卢娜是一个刚刚红起来的小爱豆,但因为和双桥剧场实际控股的集团沈氏集团里的某个高层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她能够在一众女艺人的面试中脱颖而出。但她唱歌记不住词,拍戏经常NG,而话剧对演员素质的要求极高。可想而知,排练困难重重。
话剧演出的前一个月,导演开始担心卢娜这样的状态是否能演出成功。可现在换下A角让B角代替的话,该怎么和观众说明,还有一众卢娜的粉丝更是难以交代。
但《月翅女巫》是双桥剧院最为知名的剧目,如若因为卢娜的原因搞砸,双桥剧院的名声也会跌入谷底。
就在剧场的温经理焦头烂额,左右为难之时,谁也不知道,双桥剧场的幕后老板沈皆宴来剧院看了《月翅女巫》的彩排。
他淡定入场,一身黑衣,戴着口罩,若无其事地坐在了剧院的最后一排,只不过看了前半场的排练。第二天,剧院就爆出了一个劲爆的新闻。
沈皆宴要撤下卢娜。
票已经售罄,海报的演员也官宣了,宣传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此时撤下卢娜,意味着剧院要赔偿很大部分的钱,但沈皆宴还是执意撤下卢娜。
原因很简单,他认为“凡是可能出错的事有很大几率会出错”
卢娜就是这个错误。
他不能够容忍自己的剧院有发生错误的概率。
卢娜撤下后,许想倒是莫名其妙地感到了舒适。她不希望卢娜毁了《月翅女巫》即使她从未拥有演出《月翅女巫》的机会,但她依旧希望新的一版的《月翅女巫》依然可以成功。
父亲许泽道算是知名的编剧,但她只是很一般的话剧演员,说起来只不过是一个儿童剧的演员,而且在剧里基本上担任背景墙的功能。许泽道一直期待着女儿可以演上他创作的剧目,没想到等到许泽道去世,许想依然是寂寂无名的背景墙“大树”。
这天,她刚从儿童剧场出来,就被温经理叫到了办公室。
“许想,你在剧院干了几年了?”温经理问道。
许想老实回道:“三年了。”
“对,三年了,你还是寂寂无名的大树。树也该长高了,对不对?”
许想有些不明所以,奇怪地看着温经理。温经理长着一双窄窄的眼睛,不仔细看是找不到眼眸的。
温经理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所以,剧院决定解雇了你。”
许想睁圆了瞳孔,难以置信。
“这是沈总的决定。”温经理遗憾地又补充了一句。
沈皆宴今年接手了双桥剧院,就对管理层进行了换血大改革,他雷厉风行的作风,倒是让双桥剧院上上下下的演职人员战战兢兢。
绝情而冷漠地说出:“凡是可能出错的事有很大几率会出错”的沈皆宴的确极有可能解雇了她。
但是她的失业会不会来的太快了?
如果一切都按照重启一年前的剧情进行,她不该那么快被解雇才对。
她从温经理的办公室里走出,忽然感到头痛欲裂,她跌跌撞撞地走了一路,终于依靠在玄关处停下。
她的脑海里浮现起那个夜晚,猩红色的烟火腾跃而起,冲向星辰,点亮了墨色的夜空。火树银花不夜天,斑斓缤纷的烟火灼灼点燃了夜空。。
所有人都沉浸在那场烟火秀,在双子廊大厦第一天的开业典礼上,绚烂的烟火照亮了这两座高耸入云的建筑。却只有她看到了对面那幢B楼66层,一个人影迅速坠落。
“救命啊,救命!”
许想尖锐大叫,不断呼喊:“有人坠楼了!”
她身处A座,明明看到那个坠落的身影,但无人理睬他,众人都在观赏着绚丽耀眼的烟火。
“有人坠楼了,真的有人坠落了,你们看到了吗……”
她越喊越大声,抓着身旁的人不断摇晃,却无人理睬。她着急地掏出手机,报警,却怎么也拨不通电话。
最后,她无力地站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地消失,可烟火却更加肆意地绽放。
她捂着耳朵,感觉头晕目眩,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2021年12月31日,对,那天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从66层坠楼。等她再次醒来,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以及白色的病号服。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她忍不妨地呛了一口气。可让她惊恐地是周遭一片死寂,毫无声音。
她拔开了插在手腕的针头,缓缓下了床,她出了病房,见一群人围在休息室里看电视。
她感到震惊,因为电视没有声音,周遭的医护人员和病患来往没有声音。
可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电视机右下角写的日期是2022年12月31日。
种种的奇怪景象让她感到脑袋疼的厉害。
就在此时,面前有位大爷提着一个水壶从她身边经过,她脑子一热,夺过他的水壶,往地上狠狠地砸去。塑料水壶裂了,杯中的水花四溅。大爷因为愤怒,双眉紧皱,干涸的嘴唇在激烈地动着,却没有零星声音。
她感觉自己在看一出哑剧,想要大哭,却怎么也哭不出声。
全世界有无数种好听的声音,而她再也听不见了。
直到一人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入怀中。
她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很高很高,像是一道耀眼的光照进了她漆黑的世界。
他的瞳孔漆黑有光,有着分明的下颚线,他的唇弧微动。
她看得懂,他在用唇语告诉自己“不要怕。”
站在她面前的人是翟星远,他和许想都是文汉戏剧大学的同学,同人不同命,翟星远的星途很顺利,一路成为当红艺人,也是话剧优秀演员。
而她一直是儿童剧里最隐形的一个配角。
她从翟星远的怀中挣脱,泪光涟涟,她拼命在说:“我听不见了,听不见了。”可却无法听到自己在说什么。
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回到病床上,把自己的问题写在纸上。
【我为什么会在医院?】她在纸上写道。
【2021年跨年夜的那一天,你摔了一跤,结果就昏睡了整整一年。】
翟星远把答案写在纸上,递给了许想,
许想瞪圆了眼看着翟星远,又在纸上写道【池骋呢?】
翟星远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许想,写道【你们分手了。】
【是我躺着的这一年分手了吗?】
翟星远摇摇头【是你发生意外之前,你们就分手了。】
她竟然和池骋分手了,许想无法想象,她以为的一天时间,却失去了一整年的记忆,她眉头微微一动,又持着笔在纸上快速写下下一个问题【由美呢,她还好吗?】
许想侧头看向了翟星远,见他沉默不语。
“许想,”翟星远定定地看着许想,他的好朋友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又独独失去了2021年所有的记忆,这让他难以理解,但又必须去唤醒她失去的记忆。
翟星远慢慢用唇语回复她“许想,我们暂时都找不到由美。”
翟星远在纸上写了一行字,递给了许想,许想看着那行字,轻轻地吁了口气。
【由美,失踪了。】
他看向许想一字一顿道:“我想那段回忆对你来说太过残忍,所以你才有意识地在遗忘这段经历。”
斐由美竟然失踪了有一年,许想慢慢得知,斐由美是在2021年12月31日失踪的,本来大家只是以为是那天在双子廊大厦看烟火的人太多了,以至于走散了。
但第二天,斐由美并没有回家,双子廊大厦那天刚刚营业,可惜的是监控恰好坏了,没有人看见斐由美是否走出大厦,警方调查了一年,却依然对她的行踪杳无音信。
斐由美是生是死没有人知道。但警方已经让斐家做了最坏的准备。
许想情不自禁泪光涟涟,斐由美是她最好的朋友,当年许想出了车祸,她是Rh阴性血,是罕见的熊猫血,如若不是斐由美捐血给她,她早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倏然间,许想感到头痛剧烈,她有些无法呼吸,眼前的一切忽然摇摇晃晃了起来。她再次晕了过去。
第二次醒来之时,病房只剩下她一人,她透过病房的门缝看到翟星远在同一个人争吵,那人正是他的经纪人宇哥。
不知道过了多久,翟星远又进了病房,见许想还在沉睡,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离开了病房。
病房的门合上后,许想缓缓睁开眼,翟星远已经走了,她迅速起身决定去证明翟星远话的真实性。
而一切都如翟星远所述的那样,她长期工作的双桥剧院被收购了,她本就是扮演儿童剧里一颗可有可无的树,又忽然失去了听力。裁员是毋庸置疑的。而她的男朋友池骋早就有了新的女友,她连上前一步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在背后默默地看着这样温馨的画面。她又去了电视台,得知了斐由美已经一年没有去上班,她最好的朋友真的失踪了。
她感到深深的失落感,莫名其妙地走到了双子廊大厦的楼下,两个如擎天柱一般的大楼底下,她如蚂蚁一般渺小。
此时,她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她打开手机,发现收件箱里有一条陌生的信息:如果还能重新回到2021年的第一天,你要怎么改变这一年?
她觉得无聊,她根本不可能重头来一遍,收起手机的瞬间,又有信息进来。
同一个陌生号码发了重复一条信息:如果还能重新回到2021年的第一天,你要怎么改变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