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由美准时到达了安酝咖啡馆,她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除了易于观察来往路人,也容易离开咖啡馆。当她看到“未婚夫”三个字,她更加好奇此人是谁。她和沈家确实有了婚约,那是爷爷临死前告诉她的,但是定了婚约的人并非沈皆宴,而是沈家的另外一个孩子。
斐由美接到快递的时候以为是程正涵的恶作剧,但程正涵显然不会那么无聊,他要约她,总是直接又坦荡。
这下,她更加好奇同她寄快递的人。
要是真的是同她有婚约的沈家公子,她该作何感想。
她一人独坐窗前,杯中的咖啡差不多喝完,还没见到来人。她又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快要一个小时。
看来给她寄快递的人果然只是想恶作剧她一番。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无聊透顶,正欲起身的时候。注意到门口走来一个身着藏蓝色帽衫,黑色牛仔裤的男人,他戴着黑色墨镜,头上戴着帽子,看似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但他直接朝着斐由美的座位走来。
斐由美不自觉地滚了滚喉咙,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来人,最后坐在了她的对面。
只见面前的男人摘掉了黑色的太阳镜,清隽如玉的脸庞,有着深色的眼眸,他笑了,带着几分冷酷和不羁。
斐由美心头骇然一片,喃喃自语:“沈皆宴?”
可她很快又意识到面前的男人不是沈皆宴,即使这样的脸庞有着几分相似,但眼前的男人仿佛从黑暗中而来,而这席卷而来的暗黑仿佛把这个男人本该的模样掩盖了,他的浑身上下都带着玩戾和冷酷。
她又细细打量了他一遍,问道:“你到底是谁?”
“斐小姐,”来人斜唇,笑意浓浓,“我以为你是看了信里的内容而来的。”
“你……你是沈家人?”斐由美又试探地问道。
“对,我是顾灼。”
顾灼仰靠在了沙发上,隽黑的眼眸里带着深不可测的阴翳,他笑得愈深,愈让斐由美感到恐惧。
她俏脸骤白,半天才讷讷道:“你是沈家失踪多年的那个孩子?”
顾灼微微颔首,说:“对,斐小姐,不是一直在调查我的存在吗?现在见到面,怎么感到你一点也不惊喜?”
眼前的男人如若是沈家失踪多年的那个孩子,那么就是沈皆宴的哥哥。
斐由美心头有太多疑惑,半天才牵了牵嘴角笑道:“所以……你回沈家了吗?沈皆宴知道你回来应该很开心吧。”
说完这句话,斐由美从包里掏出手机,正准备拨通电话,偏偏一只大手先一步夺过了她的手机。
顾灼关了机又把手机还给了斐由美,眸里的光深不可测:“斐小姐,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
斐由美不知为何对着这人觉得背脊发凉,以她多年的采访经历来说,无论面对怎样采访的对象,即使是多么难缠的对象,又或者有案底的人,她总能保持职业的冷静,切入重点,找到采访的要点。
此刻,她却不知如何开口,因为身上的恐惧让她失去了本该有的条理。
她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缓缓说:“你让我相信一个陌生人是我的未婚夫,不可笑吗?”
“那你为什么来这个咖啡馆?”顾灼追问道。
斐由美看了顾灼一眼,他眼里的寒意让她又旋开了眼神。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谁那么无聊,利用那个纵火案的纵火犯的称呼和地点来恶作剧。”斐由美故作镇定回答。
“不是恶作剧呀,斐小姐,”顾灼冷森森地笑了一声,又道,“可能真的是我做的啊。”
斐由美瞪圆了黑眸,受了些惊吓。顾灼划了划响指,喊来服务生上了一杯香草拿铁,又慢条斯理地说:“我啊,喜欢喝甜的东西。从15岁开始,我的人生就太苦了。”
“顾先生,我不太明白你今天约我的原因。”斐由美开门见山地问道。
顾灼耸耸肩道:“跟未婚夫见一面,还需要原因吗?”
斐由美振振有词道,“斐家和沈家定的婚约早就是上辈子的事情,上一代人的话,不能当真。我也打算最近去拜访魏宁女士,彻底把此事说开。”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在私下调查我的存在?”顾灼唇边勾起一弯冷冽的薄笑。
斐由美不做声,顾灼又道:“也许,斐家并不同意你解除了婚约呀。”
“我为什么要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我很快就是沈家的继承人。斐家这几年的生意并不好,这场联姻,我还以为你会开心。”咖啡已经上桌,顾灼轻轻地抿了口咖啡。
他又笑了一声:“你该不会嫌弃我的身份吧?”
斐由美沉默不语,她又道:“沈家现在的继承人是沈皆宴,你凭什么说你是沈家的继承人?”
“你说我弟弟啊,”顾灼拧着眉头,眼眸如同寒光利刃,“如果不是他,我大概不会流落在外多年,他的位置早晚是我的。”
斐由美默不作声,顾灼又笑了笑说:“斐小姐,我以为我们才是一路人。我即将成为家人,你应该帮我,甚至站在我这边。”
“你到底要干嘛?”斐由美追问道。
“帮我好好调查一下沈皆宴。你要真实地看看他是怎样的人,又是怎么把我推入绝境。如果有必要,你应该利用你的主播身份,去揭发他。”顾灼咬着牙,双眸里卷着浓怒。
斐由美没有说话,顾灼已经喝完了咖啡。他放下了一张一百块的人民币,又说:“斐小姐,希望下次见面,我已经回到沈家,找回了那个属于我的位置。”
他旋身离开,斐由美眼中的震动依然未消,她轻轻地吁了口气,又在位置上坐了会儿。
许想照着地址找到了安酝咖啡馆,看着面前的招牌,她正欲推门而入,不想一个身着藏蓝色帽衫的男人先从咖啡馆走出,他拉了拉帽檐,又戴着硕大的黑色太阳镜,近乎遮住了半边脸。
许想不知不觉停住了步伐,她侧头看了此人一眼,深色的太阳镜下,她看不透他的眼眸,可她不自觉地感到森森寒意。她很确定自己见过此人,而这种感觉让她意外地感到莫名的恐惧。
这个男人匆匆从她身旁经过,她回身再次望了他一眼,试图找到与他相识过的证据。
她本想冲出去,追上那个男人,可是忽然想到斐由美又迅速地进入咖啡馆。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户旁边的斐由美,斐由美同样也看到了她,眼里蔓上了几丝疑惑。
“想想,你怎么在这?”斐由美疑惑道。
许想坦白道:“小傅说你接到了一个奇怪的快递就出了门。我有些担心就直接过来找你的。”
斐由美想起顾灼,又想起他同自己说的话,许想如今正同沈皆宴交往。而这个顾灼的真实身份也不清楚。如若她忽然告诉许想,沈皆宴还有一个哥哥,而且是这样的一位哥哥,不知她会有何种神情。
她思忖片刻,笑着道:“小傅什么时候做了你的眼线了。”
重启前的一年,斐由美就是在2021年的最后一天失踪的,屡次午夜梦回,许想只要想起这一点,就想起她看到的那起从双子廊大厦发生的坠楼事故,她多么害怕坠楼的人就是斐由美。
重启后,她就主动和小傅联系,让他做自己的眼线,只要斐由美接到什么有危险的工作采访都要同她汇报。
“由美,我怕你有危险。”
“我能有什么危险,放心吧。我刚刚只是同采访对象见个面而已。”斐由美解释道。
许想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她又问道:“那个邮寄快递的人真的没有问题吗?”
“想想,你最近怎么了?我怎么感觉成为你的重点保护动物了。”斐由美抓住许想的手,笑着打趣道。
许想也不知怎么了,虽然演出顺利,那个躲在暗处知道她秘密的神秘人没有再采取进一步的手段,但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有些失神,斐由美看了看手表道:“想想,我还有点事,先回电视台了。”
“好。”许想点点头。
斐由美背起包,又对许想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说:“周末一起吃饭。”
话落,斐由美匆匆出了咖啡馆,她上了车,却没有往电视台的方向去,而是拨通了一个电话,不等对方的回复,直截了当道:“我要见你,现在。”
斐由美约程正涵见面的地点是原小R侦探社的小区门口,她来回踱步了好一会儿才见到慢悠悠而来的程正涵。
此时,日头正盛,阳光刺眼,程正涵下了车,径直朝着斐由美走来。
刚到跟前,他不自觉地埋怨了几句:“斐小姐,为什么我们每次见面都在这小区?”
斐由美心头有气,忽然拽着程正涵的衣领,凶巴巴道:“程家二公子,我问你小R到底在哪里?”
程正涵被斐由美的气势吓了一跳,轻轻挪开了斐由美的手,理了理衬衫,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世上也就你敢这么对我。”
“小R到底搬到了哪里,他到底调查到了什么?沈家失踪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叫顾灼?”斐由美一口气追问了好多个问题。
程正涵听到最后,神情忽然变了:“你怎么知道顾灼?”
“他……真的是沈家失踪的那个孩子吗?”斐由美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你到底怎么了?今天一惊一乍的。”程正涵打量了斐由美好几眼,觉得她今天很奇怪。
斐由美轻轻地吁了口气道:“我今天见到顾灼了,他说是和我有婚约的那个人。”
程正涵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斐由美,问道:“你见到顾灼了?”
“嗯。”
“你怎么找到他的?”
“说起来,是他约了我。”斐由美短短回道。
程正涵托了各方途径寻找顾灼,每一次就要找到这个人的身影,却总是让他逃走。如今斐由美却告诉他,顾灼主动找上了他。程正涵左思右想也觉得不可能,为什么顾灼找上了她,而不是别人。
他为什么不回沈家?
他摇摇头,说:“不可能。顾灼为什么找你?没理由啊。”
“你是不是觉得很匪夷所思?他给我寄了封快递,你猜快递上的寄件人和地址是哪里?”斐由美又问道。
“是哪里?”
“最近发生纵火事件的地址和纵火犯的称呼。”斐由美补充了一句,又道,“而且你知道吗?他说,他就是纵火犯。”
话毕,程正涵眼里的情绪已经慢慢变了,他仿佛已经开始相信斐由美的话。
他掏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递给斐由美,问道:“你见到的顾灼,是长这样的吗?”
斐由美好奇地看了程正涵一眼,接过手机一看,她摇摇头说:“不是。”
程正涵松了口气,说:“这么说的话,你见到的人应该不是顾灼。”
“怎么可能啊,他长得跟沈皆宴的五官很相似,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你要是告诉我他们不是兄弟,根本不可能。”斐由美很肯定地反驳道。
程正涵觉得此事愈发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他追问道:“你说……他和沈皆宴长得很像?”
“嗯,很像。”斐由美笃定道。
“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