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负责哨探的摩托队就再次出发。
人类的内战让现如今的地球面目全非,以前发达的交通网络几乎全被摧毁。
不过可汗帮现在所在的地方曾经是那个大国的膏腴之地,哪怕是乡村公路,都是八车道。
所以尽管受创严重,摩托车还能来去自如。
可汗帮的这些侦骑由三辆摩托组成,以一个六人小组为最小战术单位。
这样的编制让这个小组既能保持灵活程度,也不至于在遇到突发状况时太不禁打。
此时红树林东面的道路上,三骑机车正在飞驰。
前方的车手负责驾驶,后面的乘员时不时就会在后座上站起,用这种危险的方式获得视野优势。
再次站起眺望时,瞭望手发现了可疑状况。
于是他拍打车手肩膀,示意他要启用那个办法。
车手瞬间就明白了同伴的意图,他向其余两骑做出手势,随后三辆摩托车拉开彼此的距离,同时再次加速。
将车速提升到危险程度后,后方的瞭望手觉得差不多了,于是他解开背着的背囊,散开里面的翼伞。
因为是逆风前行,且速度极快,翼伞立刻就吃饱了风,瞬间便完全张开。
被翼伞这么一拖,后座的瞭望手却没有去拉前面的人,而是任由伞带着他飞了起来。
现在瞭望手就是风筝,还在疯狂加速的车手就是那个放风筝的人。
就是用这样的土办法,可汗帮的侦察兵现在飞到了距离地面十米左右的高度。
到了这样的高度之后,他就举起望远镜,盯住了前方那个可疑的位置。
在这瞭望手的镜筒之中,全都是黄色的烟尘。
刚才在地面上的时候,这个瞭望手仅仅只能看到一个大概。
但现在他却已经可以肯定,这样的烟尘不可能是因为风。
那也不是什么生物群落在移动,因为接下就有灰色的钢铁怪兽从烟尘中闯了出来。
看到第一辆装甲车时,还在高空中的飞人瞳孔陡然缩小。
他拼命去拽系在自己脖子上的绳子,用这种方式通知下面的同伴。
这根信号绳的另一头系在下面同伴的手臂上,这也是现在他们两人之间唯一的交流方式。
感受着手上拉扯的力度,车手知道危险即将来临。
于是他猛然调转方向,操控摩托车左转90度。
摩托车一边转向一边减速,尚且浮在空中的侦察兵也因此在空中转向,同时缓缓降低高度。
虽然避免了再靠近那支钢铁大军,但这下降的速度实在是令人心焦,瞭望手已经是心急如焚。
在下一秒的时候,可汗帮的瞭望手就不用再焦虑。
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声响起中,他的额头上便多出一个血洞。
失去意识的身体在空中打转,将完全展开的翼伞裹在了尸体的身上。
如此一来,原本均衡的拖力就变成一个方向的拖拽,于是下面的摩托车就被生生拉倒。
就在第一辆车摔倒在地时,另外两辆摩托车却没有减速,相反他们选择分头逃跑。
能够隔着这么远就击杀他们的人,敌人的实力就不是他们这个小组能抗衡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所以他们丢下那个摔断腿的骑士,逃向来时的方向。
当这个三车小队靠近红树林时,他们就只有一个人了。
至于车手后座的同伴和另外一组人,则是死在了逃亡途中。
“让开!我有紧急军情!”
因为急于向上边汇报,车手没有等待前面的栅栏打开就一拧车把,驾驶摩托飞过障碍。
落地的撞击让他没能抓住车把,于是他飞了出去。
忍着痛爬起身,车手急着跑向树林中央的那几顶帐篷。
在这过程中,他没有遭到任何拦截。
这也让车手感觉怪怪的,要知道可汗治下甚严,尤其现在这里还是王帐所在,防卫不该如此松懈才对。
然而现在这里的人畏畏缩缩,就像是有天大的灾难已经降临,所以才没有人顾得上他。
“什么?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我肯定没有看错,他们打着红黄两色的菱形旗,战车上的标志是sandvik。”
“山特维克?你说东面来了山特维克,而不是尼维达?”
用五条性命换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到了可汗这里,因为太过匪夷所思,所以可汗忍不住追问。
尽管千夫长马上确认,但可汗还是不敢相信,于是他让人立刻把那侦察兵送下来。
大灾变发生前,主宰世界秩序的是名为五常的五大流氓。
灾变让那些国家同归于尽,现在人类还只是苟延残喘,所以也就没有出现什么国家。
虽然废土上还是有打着以前国家旗号的组织,但那些都是挂羊头卖狗肉,不是疯子就是骗子。
与国家相比,反而一些前世就很强的大公司生命力更强。
它们延续了自己的组织结构,甚至还壮大了力量,一举成为了如今的霸主。
这些公司不约而同地使用旧时代的名字,实际却履行着旧时代政权的功能。
它们向治下百姓收税,发行自己的货币,建立自己的军队和城市。
尼维达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例子,而山特维克则是与尼维达同一档次的存在。
这家公司在末世之前只是一个二流钢铁厂,现在却是数一数二的军火企业。
大灾变使得洛马之类的军火巨头成为历史,现在山特维克和他们的红黄两色菱形标记就代表着最犀利的武器。
尼维达早晚会找上门来,可汗对此确信无疑。
东亚地区本就是尼维达传统意义上的地盘,他们在战前就在东亚开了很多分基地。
所以不管是反应时间还是出兵速度,尼维达都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山特维特的情况就大为不同。
他们在遥远的大洋彼岸非常强势,却很少听说在东亚活动,可是现在他的人却说看到了一支山特维克的钢铁大军。
“不该来的来了,该来的却没来?”
思考着这个想不通的问题,可汗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
虽然那个侦察兵还没到,可汗却也大致确定,他的人应该时没有弄错。
找辆车喷上山特维克的红黄两色菱形标记,这并不困难。
但问题是并非所有势力都能拥有一支无人机为主的钢铁大军,而这正是山特维克的独特风格。
山特维克的主力产品是各种枪炮,拳头产品则是各种无人化战斗兵器。
所以也只有他们,才能在自己的军队中编成大量无人兵器。
看着身边那些同样慌了手脚的部下,可汗正想说些什么。
也就在这时,他的对讲机里又传来一阵喧哗。
这声音打乱了可汗的思路,于是他怒气冲冲地抓起对讲机。
“上面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吵?!”
对讲机现在的这个频道正是可汗与地上联络的专用频道,而这是可汗独享的频道。
现在的这个地下基地什么都好,就是缺乏监控地面的手段。
通常来说,这种地下基地都会有能够观察地面的摄像头,但这里却是例外,所以他们只能用对讲机。
“可汗!出事了!上面出大事了,你快上来看看!”
刚才回答充可汗的,是他手下的一个千夫长。
那人素以勇敢果决著称,但这时他不是在说话,而是在急叫,而且声音已经破音。
可汗从没见过那人如此惊慌,至少这几年来都没有,所以可汗立刻起身。
他还没有等到那个侦察兵,但现在可汗已经等不及了。
“戏子,你留下监工。
让所有人留在原位继续工作,谁敢乱走,或是停下,给我就地处决!
叶寻,你跟我走,咱们一起上去看看。”
刚才因为不是很忙,可汗就把叶寻找到工作大厅。
原本他们正在聊天,而这就是可汗试图软化叶寻的手段。
现在倒是省了可汗的时间,不用再去找人把叶寻叫上。
尽管还不知道地面上发生了什么状况,不过可汗却依然坚持要把叶寻带上。
这时候能跟着可汗行动的人肯定是他的最爱,所以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资格。
比如说王俊,那个聪明人就只能继续趴在地上擦地板。
听可汗叫自己跟上,叶寻就想举步。
谁知他才有动作,就有人上来扭住他的双手。
还没等叶寻明白过来,一条与那些技术人员同款的项链就套上他的脖子,并且咔嚓一声锁紧。
“咳咳咳!”
因为收的太紧,叶寻忍不住咳嗽。
直到这时,那个给他带镣铐的家伙才松手。
随着滴滴的声响,锁头旁开始有绿光闪动,而这时身旁的人才把叶寻松开。
“这是什么意思?”
摸着这凭空多出来的镣铐,叶寻已经变色。
他发现可汗真是属狗的,否则又怎么会说变脸就变脸。
“没什么,这只是必要的安全措施。
只要你乖乖配合,就不会伤到你。
待会儿咱们上去,可能会比较乱。我怕你会到处乱走,所以就用这个东西给你提个醒。”
一边这么说,可汗一边大步流星往外走。
“叶寻,快跟上我。
你脖子上的接收器要是收不到我身上发出的信号,你的项链可是会爆炸的哦。”
“混蛋!这东西果然是炸弹!”
听到可汗亲口承认,叶寻终于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所以可汗不但把他的前同事们当狗养,而且还为他们准备了这样歹毒的手段。
不解决这个炸弹,就没人能从可汗身边逃走,只能被他利用,直至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当可汗带着他的亲卫上到地面时,红树林已经乱成一锅粥。
以往可汗威权甚重,只要看到他到,他的人立刻都会忙不迭地向他行礼。
现在他们见到了好几天都没露面的首领,但那些家伙却只顾自己乱跑,根本就没人理睬可汗。
这是严重的失礼,若是在平时,可汗就要杀人了,但现在可汗却无心追究。
不光是可汗,现在每个人都在看着红树林的东北角。
红树林里都是树,这几天因为修防线,已经被砍掉了很多,所以现在叶寻他们的视线可以看到那个角落。
“那是?根蔓枢纽?!”
在看到那棵意味着不祥的黑色树影时,叶寻的心就是一颤,
此刻他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可汗帮完蛋了。
红树林里的原本只有一种树,它们在两年前很常见,就是在小区和道路上随处可见的香樟树。
不知是环境的影响,还是曾经受到污染,这些原本应该是绿色,且散发特别香气的樟树全都变成了丑陋的怪胎。
它们依旧枝叶繁茂,但枝干却变成了死黑色,树叶则是毫无生气的砖红色,高度也增长了近一倍。
这些变异的樟树已经不再挺拔有姿,每棵树现在都极度扭曲,就像是人因为忍不住疼痛而弯下腰。
叶寻清楚地记得,几天前它们来到这里时,红树林里还只有这些扭曲的樟树。
但是现在,在那个角落里,却赫然出现了一个异类。
那应该也是一棵树,却比周围的变异樟树还要高一头。
它不但高,而且特别大,五个成年人手牵手围成一圈,也别想圈住这东西。
因为有树皮,树干和枝干,它看起来是某种植株,但它又肯定与那些樟树不同。
那些皴裂的树皮没能完全遮住树干,只要是裸露出来的位置,就透出隐隐的红光。
除此之外,它也没有一片叶子,但是它身上缠绕着很多藤蔓一样的东西。
这些粗细不等的枝干就如某种动物的血管,死死护住内部的树干。
当主干部分有明暗的红光闪烁时,这些像是血管的枝干会随之蠕动,表皮也会变得透明,让人看到里面流动着液体。
“根蔓枢纽?糟了!这是根蔓枢纽!”
这时可汗身边也有人认出那棵东西的真实身份,那个人就没有叶寻和可汗那样沉得住气,所以他失声叫了起来。
那个人是可汗帮的一个千夫长,手上的人命超过一百条。
就是这样的奢遮人物,现在叫得像是被脱光衣服的小女孩。
根蔓病毒是如何感染人类的,最早的零号病人又是谁,这些问题现在依然是个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