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叶寻也只能这么想想，他只能等待可汗和自己摊牌。
可汗虽然掩饰得极好，但那个人绝不是有耐心的人。
可汗要他做的事情，不可能只是测试那些V10。
叶寻有种预感，可汗早晚会带着枯萎结晶来诱惑自己。
叶寻有耐心等待，但可汗帮却等不了。
自从尊贵的可汗下令转移王帐之后，可汗帮就从桃花山转到了红树林。
可汗的意志不可置疑，但却无法阻止下面的人产生各种自己的想法。
可汗帮一直都在不断迁徙，寻找能喂饱他们的新地盘。
就这点来说，可汗做得相当不错。
所以尽管可汗帮在这一路上就没断了战斗，但整个部落的人数是不断增加的，他们的车辆和装备也在稳步上升。
跟着可汗能吃饱，而且够威风，所以大家都唯可汗马首是瞻，恨不得亲吻他的鞋子。
前段时间他们南下攻打桃花山，这又是一个伟大的胜利。
桃花山里只有垃圾，但就目前来说，那些垃圾山却是一座座宝山。
有那些垃圾佬扒货，可汗帮无需操心产出问题。
他们只要看好内外进出的渠道，就可以逍遥快活很长时间。
可汗比所有人都有远见，这是可汗帮的共识。
所以在可汗下令进行那些基础建设时，帮众们都认为可汗是打算在这里定居了。
占领一个富裕的地盘，然后混吃等死，这是可汗帮众梦寐以求的生活，所以帮众充满了干劲。
也是因为如此，桃花山在一周内就变了模样。
可是谁能想到，桃花山才刚初现规模，伟大的可汗就改主意了，他竟然把王帐移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树林里。
与先前的桃花山相比，红树林简直是烂透了。
虽然大家都听说可汗在树林下面找到了一个避难所，但没有资格下去的普通帮众还是这么认为。
不说桃花山里的资源，光是那个重要的地理位置，就能让占据那里的帮派收取源源不断的过路费。
与桃花山相比，红树林地处偏僻，除了砍树劈柴外，就再无其他产出。
越来越多的帮众认为，这次的迁徙是错误的。
其他的不说，现在吃饭就成了很现实的问题。
可汗帮有那么多人，每张嘴都要吃饭，这就相当麻烦。
决定在此暂住后，可汗让人搜罗了翠屏山的所有残余物资，桃花山的粮食也几乎全都搬了过来。
除此之外，可汗帮还在附近打粮，插着青色狼头的队伍已经走遍了附近每一个人类聚落。
然而这还是不够，因为那可是3千张嘴，每天光是吃喝就要1.5吨粮食。
如果这是在以前，大家并不会着急。
因为只要食物不够，可汗必定会带着大家转场。
而在他们出发之前，他们的首领还会扫光附近那些人类定居点，用那里的人和物资充作路上的开销。
但这次的情况却与以前不同，可汗没有动窝的意思，而且他也连续两天没有在帮众面前出现。
现在可汗把一切都交给那些千夫长打理，至于他本人在忙些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在这两天里，征粮队还是有收获的。
每次他们回来，多少都能带些东西回来，但收获的数量也在明显减少。
和周边那些聚落打交道，就要比那些垃圾佬麻烦得多。
桃花山最桀骜不驯的那批垃圾佬都被杀光了，而且还成了食物，苟活下来的那些全都是胆小鬼。
所以可汗帮可以向他们征收一半的收成，然后再用这些东西和游商换食物。
现在可汗帮向那些聚落收税，而那些聚落就不是散兵游勇。
因为畏惧可汗帮所展现的实力，这些聚落没有一家胆敢拒绝征粮的要求。
虽然不敢明着来，但他们却能耍花招。
所以说好的上贡就愈来愈少，还有一些小据点干脆就连夜搬家，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吃饭这件事越来越让负责后勤的千夫长头痛，但这不是唯一的麻烦。
很快就有更麻烦的事情发生，因为红树林里开始闹鬼了。
最早的时候，只是有巡逻队在晚间发现有不明的黑影。
等巡逻队打开强光灯，进行地毯式搜索时，却又找不到任何的痕迹。
巡夜的千夫长认为这可能是尼维达的人在骚扰，所以就再次增加夜间巡逻的兵力。
第二个晚上就没有乱晃的黑影出现，但营地中却开始陆续有人失踪。
红树林虽大，也住不下3千人。所以能在这里搭帐篷的，都属于可汗帮的铁杆人马。
结束了一天的辛苦工作，那些可汗帮众都是迫不及待地钻进帐篷，然后倒头就睡。
结果等到第二天吹起床号时，那个帐篷里却始终没人出来。
愤怒的百夫长挑开帐篷，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打开，本该在里面的四个人全都不见了。
每过一天，这种现象就严重一分。
第三个晚上时，只是一个帐篷里的四个人不见了。
到了第五个晚上时，就不光是帐篷里少了人，那一晚失踪的还有一整支的夜间巡逻队，而那可是整整十一个人。
还没等那个千夫长从这样的打击里恢复过来，又有人来向他报告，存放在仓库里的某个东西不见了。
如果只是有人员失踪，千夫长还会想着暂时保密。
可是在听到那离奇的失窃事件后，千夫长决定立刻去向可汗报告。
“什么？你说黄七少爷的人头不见了？”
听到千夫长这么报告时，可汗确实是很吃惊。
在与尼维达先遣队发生冲突时，可汗帮获得全胜，所以当时他们获得了所有死者的尸体。
对于可汗帮而言，这些尸体都会得到充分的利用，譬如说送上餐桌，譬如说送去野外故布疑阵。
在所有的尸体中，唯有黄七少爷的尸体得已完整保留。
可汗认为留着这具尸体可能有用，所以还让人动用了很珍贵的冰柜。
黄七少爷是被叶寻掐死了，他的尸体很完整，他就躺在冰柜里，睡在仓库的最深处。
然而今早有人发现，那个冰柜被人打开了。
黄七少爷的尸体还在，只是头颅部分不翼而飞。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绘有很多种可能，但可汗现在却无暇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所以他粗暴地打断了千夫长的报告，让这个傻瓜执行最严格的宵禁，继续增加巡逻队数量。
比起操心黄七少爷的脑袋去了哪里，现在可汗更关心尼维达的报复何时到来。
算算时间，可汗觉得尼维达的人也该来了。
黄七少爷的脑袋不翼而飞，也许就说明了这一点，所以他让侦察队再次扩展搜索范围。
此前可汗帮的侦察范围就已经前出五六十公里，但就目前来说，却始终未曾遭遇可疑目标。
“60公里没有，那就再加20公里！”
可汗只是一句话，就把摩托队指派到了八十公里之外。
这让那些哨骑愈发疲惫，底下的人也开始怨声载道。
现在夜晚的红树林施行最严格的宵禁，天黑之后除了巡逻人员，任何人不得离开帐篷。
不管他们是拉屎撒尿，都得在帐篷里面解决，这就让红树林里更看不到人了。
就在第六个晚上，在月亮被乌云挡住的时候，这几天都没出现的黑影又在树林里晃荡了。
不过这次黑影没有去吓唬巡逻队，那个身影躲在树林的角落，一边用小铲子挖土，一边唱着萌萌的儿歌。
“在小小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种小小的种子，开小小的花。
在大大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种大大的种子，开大大的花。
在特别大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种特别大的种子，开特别大的花。”
这样的歌声顺着夜风飘扬，传进很多人耳中，变成他们当晚的噩梦。
有幸住在地下的叶寻却没有受到影响，但他也没有睡着。
这几天来，叶寻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好日子。
那两个仆从将他伺候的很好，而且他们还不止一次暗示叶寻，他们随时可以侍寝。
叶寻却没有心情考虑这个，这些天他一直在看从这个宿舍里找到的一本日记。
这个本子应该是上一个住户的，它掉在了床板缝隙里，所以没有被发现。
留下已经沾满灰尘的本子，叶寻发现最早的日期是一年半之前的某一天。
二零某某年某月某日
军队的效率就是高，他们上午通知我入选，中午就派来直升机接我。
能够离开那个地方，我很高兴，但也很难过，因为我要离开父母了。
军队的人看出我的忧虑，他们告诉我一个好消息。
只要我好好干，就可以为父母申请随军资格，这样他们也能脱离现在这个苦海。
所以我在拥抱他们时暗自发誓，一定要尽快接走他们。
二零某某年某月某日
真没想到，他们居然还给我办了一个正规的入伍仪式，这让我很感动。
军队就是雷厉风行，我在当天晚上就被转运到了基地。
其实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原来的地方，我的工作都是一样，但我的心情却完全不同。
上校说的对，我们背负着全体人类的期望，所以，加油！
二零某某年某月某日
这段时间我很忙，也很辛苦。本月已经发生两次补给中断事件，上校很生气，但好像也没什么用。
喝不到冰镇可乐，其实我并不太失望。真正让我困惑的，是现在的工作。
外面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上面给出的生产计划却实在让人看不懂。
我们在这里消耗了大量资源，也生产出了一些古怪的东西，但我不觉得它们对地表上的瘟疫会有帮助。
我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军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国家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真的是在帮助全人类吗？
二零某某年某月某日
今天他们杀死了上校，他们说他犯了叛国罪，所以无需审判于是就地枪决。
上校也许是个暴君，但我还是为他和我自己流了泪，因为接替他的家伙不但是个暴君，而且还是个废物。
从今天起，我们就不再隶属军队，他们说我们现在归属于某个企业了。
二零某某年某月某日
我讨厌企业，我更痛恨这该死的企业文化。
他们要我们三班倒工作，就连上厕所也会掐表计算。
如果完不成那该死的指标，就不能吃饭，不能睡觉。
如今已经是末日时代，为什么这些垃圾企业还会存在？
我以为我摆脱了他们，没想到最终还是回到原点。
二零某某年某月某日
今天我才知道，我父母所在的避难所在三个月前就沦陷了。
生活在那里的三十五万人无一幸存，而我，他们的儿子，却还做着成为末日救世主的美梦。
我想这一切都是错误，必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也许我们不该再想着缝缝补补，而是干脆一齐毁灭吧……
日记到这里就戛然而止，虽然后面还有书页，却是空白一片。
“也许我见过这个写日记的人，他应该已经成了那个尸球的某一部分。”
合上这个本子，叶寻不禁浮想联翩。
叶寻他们第一次进入这里时，遭到了巨大尸球的攻击。
这东西融合了相当多的人类尸体，它能将被吞食者完全液化，只有死人身上的无机物才有可能留下。
无论是叶寻他们，还是这次的可汗帮，始终未能在这地下堡垒里找到过任何尸体。
照此推断的话，那些曾经在此生活和工作的人最后是融合成了一个整体。
他们就是那个尸球，尸球就是他们留下的最后痕迹。
因为这个本子，那个不知名的悲观主义者还在这世上留下了些许痕迹，而更多的人却什么都留不下。
一想到这个，叶寻再次失神。
他不知道自己最后能在世上留下什么，而那一天也许很快就会到来。
尽管可汗现在对他非常宽容，但那个人从本质上来说，依然是个恶魔。
不管那人现在多么客气，那都是伪装。可汗很快就会和他摊牌，而尼维达也迟早会出现。
叶寻在这一晚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才睡着。
只要可汗不传召，叶寻就可以睡懒觉，但可汗帮的侦察队却没有这样的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