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玥,你在听吗?”
“我在听。菲菲,怎么啦?出什么事了?”我尽量装作没有大事的那样。
“是韩彬。”
果然是韩彬的事情,这个家伙,竟敢惹下这样的灾祸,看来他是不想过日子了。耳边响起小周的话:再相爱的两个人结婚后,用不了多少天也就淡漠了。韩彬还算是不错的,维持了这么久。
“菲菲,别着急,韩彬怎么了?”我只能这样问。
菲菲哭着说,“电话里说不清楚,下班后来饭店。”说完挂了电话。
小周回来了。
我赶紧把思绪拉回来,小心谨慎地问,“郝主席,有没有,生气?”
小周看了我一眼,“为什么要生气?”
“我刚才不是朝他喊叫了吗?”
小周就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看得我发毛。
“说话呀。”我打了他一下。
小周笑了,“没事,你以为郝主席那么小气嘛?”
“真的?”
“真的。”小周拉长声音说。
我放下心来。
小周又说,“刘姨叫你过去一下。”
我去了刘云的办公室。
刘云说,“刚刚接到杜科长的电话,给你要的宿舍要上了。”
“哇塞!还是刘姨厉害,一下子就要上了。刘姨您说,我该怎么谢您呢?”我高兴地夸张地说着。
刘云打了我一下,嗔怒地说,“平时说你,这会儿是您,现世的丫头。”
我不好意思地挽住她的胳膊,撒娇着,“刘姨,这么这样说人家嘛?”
刘云又打了一下,“好啦,别在这里拌淑女啦。好啦,回去收拾收拾,晚上就搬进去吧。”
“晚上?这么急?可我还没有准备呢?”
“听杜科长说,有好几个要宿舍的,可现在就一个床位,你提早住进去,省事。”
我思索了一下,说,“行,反正也就是一套被褥和几件衣服,晚上就可以住进去的。”一想到马上就要住进宿舍里,心里不免有些酸楚,别人结婚后不管过得好不好都有一个自己的窝,而我却在飘浮着,而这种飘浮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结束。
大概是心里的情绪表露到了脸上,刘云就说,“难过了吧,这夫妻本来就该相守在一起才算是夫妻的,像你们这样,一个东来一个西,俩个人都是孤单单的,这日子该怎么过?真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想的。”
我就轻轻一笑,说,“大概是做梦做的。”
“六月底会有最后一批房子分,你让小丛过来吧,我给你争取一下。就算是没有新房子,旧房子也给弄一套来。”
我高兴地要跳起来,“刘姨,我给你做干女儿吧,然后好好孝敬您。”
“不用,和你做了母女俩,还不够我*心的。”
“刘姨,不会的,我会乖乖的听话。”
“要谢你还是去谢赵矿长吧,他从局里弄来一笔钱,从爱民路上买回来十栋楼房,专门分给没有房子住的工人们,当官的当干部的这次一个也没有。”
我感叹地说,“赵矿长当然也要谢了,不过,他太远了,我还是谢刘姨吧。”
段晓宇敲门进来,瞅了一眼就问,“刘姨,王姨去哪儿了?”
“回矸队有一个女工和家里闹情绪,你王姨就和她们队的女工组长去家访了。你找王姨有事?”
“哦,没事。”
“王姨去了,是不是很严重?”我问了一句。
“听说要离婚,都已经闹到街道办了,街道办就通知了我们。”
段晓宇的神情有些忧伤,“我知道那个女的,前一段日子,我去回矸队,正好碰见她丈夫来找她,俩个人就在单位上闹了起来,那个男的还打了那个女的。真是可怕,见他们那样,我都不想结婚了。”
“别这样想,还是好的婚姻多嘛,不好的毕竟是少数。只要你们在选择的时候把心思放正确了就不会错的。”
段晓宇就问,“什么是正确的心思?”
刘云想了想,又说,“不要太贪恋一些不该贪恋的东西,我想这就是正确的心思吧。比如说过分地贪恋权势,过分地贪恋金钱,还有,过分地贪恋爱情。”
“爱情?”段晓宇惊奇了。
我听了一笑,没说什么,这又让我想起刚刚小周的论调,难道说我真的过分贪恋爱情了吗?
“刘姨,难道不该要爱情吗?不是说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吗?”
刘云就拉住段晓宇的手,语重心长地解释着,“晓宇,怎么能不要爱情呢?两个人组织成一个家庭,如果没有爱怎么可能日日夜夜相守。但是过分地想着爱情,不考虑生活中其他的事情,那么这个家庭也会因为心里的负担过重而产生矛盾的,一旦矛盾多了,家庭就会陷入危机。其他的也一样。”
段晓宇似乎是听懂了刘云的话,就没再说什么。正巧桌子上的电话响起来,刘云拿起电话,“噢,是老王,怎麽样?还有缓和的余地吗?”
“我们已经出来了,算了吧,我也赞同分开。这家人真的是太过分了。”
“既然是这样,那你们回来吧。”刘云放下电话,叹息了一声。
“不能和好了吗?”
刘云摇摇头。
“看来还是不要结婚的好。”段晓宇说完出去了。
看段晓宇这样,我和刘云无奈地笑了一下,因为段晓宇父母也离婚了,那时候段晓宇还在上初中。段胜利和妻子就特别能够吵架,而且还打过妻子,段晓宇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对婚姻失望时可想而知的。
“刘姨,工会做这个工作多少年了?”
“已经好多年了,大林湾矿建矿五年后,第二任女工部长提出了这个建议,因为那时候矿上的女工和家属开始多了起来,有家庭就会有矛盾,有矛盾就会影响人的情绪,工人们带着情绪上班下井很容易出事故,甚至有的还闹到法院去,当然那时候闹到法院的夫妻不多,大多数在街道上婚姻处。所以,矿工会女工组才提出了这样的一个建议,和法院还有街道办婚姻处联系起来,只要是我们大林湾矿上的职工闹矛盾导致要离婚的,就先通知我们,由我们先去调解,能够调解好了更好了,不能调解好的,再由当事人自己做主。那时候还行,只要女工组一出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基本上都还是可以和好的。可是最近几年来,就不是那么好调解的了。婚姻法的更新,人的观念也在改变,人人都在往钱上奔,情感似乎不那么重要了,父子相告法院的,夫妻对簿公堂的,大大出乎了我们的心愿,也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
刘云说到这儿,我又想起精简分流的事情,哀叹了一声,声音沉沉地说,“刘姨,如果真的精简,我一定留不在工会了,那时候,房子也就没有了。”
刘云的思绪还在刚才的话题上,让我这么一拦截,定顿了一下,伸手在我脑壳上敲了敲,“你说说你的这个脑袋瓜里到底都想些啥?一会儿这儿,一会儿就跑到哪儿了,可怜小丛怎么受得了你。”
我假装生气了,撅着嘴说,“刘姨,你到底是那边的?怎么替他说话呀。”
刘云笑了起来,“瞧瞧,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撅着嘴巴。”
我就又笑起来。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无奈地笑了一笑,“我能有什么想法,只能是等矿上的安排。”
“我也一样,如果只留一个主席和两个办事员,那么我也得离开工会了。”
我一惊,赶紧问道,“不会吧,刘姨,三个人应该有你的。”
刘云再次哀叹一声,说,“主席是郝主席,剩下的办事员怎么说也该是年轻人,我正好夹在中间,所以说也是被分流出去的一个。”说完这句话,刘云呆楞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说,“你看我,怎么能和你说这些呢,一点觉悟也没有了。小宛,你不要和她们说起这些,怕她们心里着急难过,影响了工作,工作做不好那就更麻烦了,知道了吗?”
我赶紧点点头。
昨天前大家还在做着美梦一样活着,从今天开始这个美梦再也不会有了。我该怎么办?刘云刚刚说的房子的问题,假如我已经不在工会了,刘姨也不在工会了,那么,我的房子还会有吗?没有房子,丛一楠还能来吗?不,就是没有房子也要来,大不了去租房子住,大不了再回煤质科,重新开始三班倒拣矸石。没有什么可怕的,为了能够有一个正常的家庭生活,我没有什么做不了的。和我一起进煤质科拣矸石的几个姐妹不还在拣矸石吗?每次看见她们心情都还是一样的快乐,更重要的是,这份工作的工资是矿上女工中工资最高的,更是远远地高于机关里的工资,有了这份工资,我的生活就不会困苦了。
刘云又说,“工会不会完全撤销的,基层单位里的工会组织估计也要合并一些,那么,我有可能到基层工会,到时候,我提提,把你带上,若是可以的话,分房子的时候,我还是可以给你争取的。”
刘云这样一说,把我高兴坏了,若是这样,我就赶紧把丛一楠叫过来,再也不过这样孤单寂寞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