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青一下子坐了起来,满身汗水淋漓,他甩甩头,不一会儿镇静下来。噩梦中惊醒今天不是第一次了,这么多天一直就是这样。梦中的影像不是很清晰,但感觉中,那男人应该是宛玥的丈夫,因为那女子是宛玥。那男人一剑刺向宛玥,鲜血四溅,宛玥倒在血泊中。每一次醒来,罗子青都想插上翅膀般飞回去,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冬儿生日那晚,接到猪仔电话,让他立刻去三亚,他就马不停蹄地进了三亚。来到三亚后的当天夜晚,猪仔给了他一个任务,去阿美故事酒吧的白羊座包间里,杀一个穿黑色骷髅头上衣的人。罗子青就明白,这是苍狼在考验他,与其说是在考验他,不如说是更想把他拉进来。因为罗子青手上没有人命案,就连重伤案也没有。如此清白之身,怎么能混迹在黑市里。
走进酒吧,站在白羊座包间门口,罗子青看了看,走进去。一进去,他就呆了,穿黑色骷髅头上衣的是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女孩儿,跟女孩儿在一起的却是猴子。
罗子青惊呆了。猴子也惊呆了。只有那女孩儿在哪里喝酒,大概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鹰哥,你,你怎么会来这里?”猴子有点不好意思。
罗子青盯着猴子,“这句话该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猴子颓败地跌坐在沙发上,抽出一支烟,点燃起来。
罗子青上去一把拿过来,扔到一边,“到底怎么回事?”
猴子这才说,“本来就要走了,猪仔就把这个女孩儿弄来了,让我看着她,别让她跑了。”
罗子青看着醉醺醺的女孩儿,又问猴子,“你以前认识她吗?”
猴子说,“以前不认识,这几天跟她熟悉了,她见我对她挺好,就告诉了我,说她是海林市人,跟爸爸生气跑了出来。身上的钱花完后,就在玫瑰酒吧里做公主,没过多少日子,就有人盯着他,然后就被弄到这儿来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可能是在酒吧里她无意中听到了什么,姐夫怕她泄密,才把她看起来了。”说完后,定顿了一下,看着罗子青,“你不是在海林市吗?怎么又回来了?是姐夫给你任务了?”
罗子青想,该不该跟他说实话,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告诉猴子,“是,你姐夫让我……”做了一个杀的手势,然后指一指女孩儿。
猴子一下子站起来,“不,不能杀。”
罗子青把猴子拽坐下,就又说,“说个理由。”
猴子看看女孩儿,“她还是个孩子,她也不是个坏女孩儿。那天,见到一个老太走在路上,差点被车撞,她不顾危险救下了那个老太太。这样的女孩儿,怎么忍心杀了她。鹰哥,我求你,别杀她。”
罗子青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说,“走,带着她离开。”
猴子赶紧扶起她,女孩儿摇摇晃晃地,嘴里叫着“爸爸,爸爸,”
走出酒吧,罗子青打通了猪仔的电话,“猪仔,我不会杀了这个孩子的,如果因为我违抗命令,你可以来杀了我。”说完,挂掉了电话。
猴子高兴地流下来眼泪,“鹰哥,你真是个好人,我替燕子谢谢你。”
“她叫燕子?”
“她偷偷告诉我的。”
罗子青带着猴子和这个燕子去了自己的住处。把燕子安顿好后,俩人坐下来,罗子青问,“你打算怎么办?”
猴子说,“我想帮她回家。”
“你不怕你姐夫惩罚你?”
猴子说,“鹰哥你不怕,我也不怕。反正,我不杀人。”
罗子青笑了,“好样的猴哥。”
猴子笑了,一脸的阳光灿烂。
“这个地方没有人知道,刚才来的路上我也甩掉了尾巴,所以,在这里很安全。苍哥不会放过我,所以,我必须要离开,去找一条送你们离开的路线,回到海林市后,去找她的家人。然后你直接回家乡。我想你姐夫看在你姐姐的份上估计会放过你的。”
猴子说,“就怕姐夫不放过她。”
罗子青想了想,“没事的,我想,这个孩子只是苍哥考验我的一个工具而已,这孩子并不知道什么内情。”
猴子高兴起来,“真的?”
罗子青点点头。
为了不让猪仔找到他,罗子青离开这个地方,回到了宾馆里,然后,在半夜一点的时候,又离开宾馆,去了自己真正的住处,在三亚,罗子青有三个据点。
第二天开始,猪仔的电话就开始骚扰他了,一小时一个,让他到这儿,等他到了,又让他到哪儿。总之,几天来,就是这样,直到十一日那天。他知道那天是宛玥的生日,本想给宛玥打一个电话,祝贺的,可是,身边一直有人骚扰,他无法跟宛玥说什么,又怕给宛玥带来麻烦。燕子这件事情给了他思索,他很害怕在海林市那几天,跟宛玥的接触让苍狼和野郎知道,万一找宛玥的麻烦,自己这一辈子也难以安生了。
也就是宛玥生日第二天的晚上,罗子青开始做恶梦,一直到现在,已经十来天了。难道宛玥出事了?是他带给她的吗?
“鹰哥,又做恶梦了?”燕子站在床边看着他,小小的眼眸里盛满了关切。
罗子青笑了笑,“男子汉岂能让一个恶梦打倒了。”
燕子一屁股坐了上来,挽住罗子青的胳膊,亲昵地撒着娇,“老鹰哥哥,嫁给我好不好,嫁给我,我会养着你,不再让你这样受苦受累了。”
罗子青扭扭燕子的脸蛋,笑着说,“好啊,老鹰嫁给燕子,不过,是不是燕子太小啦,不够老鹰吃的呀?”
燕子就一连声地说,“够够够。”
罗子青就又笑了,“我怎么听着像狗狗狗呢?哪里来的狗呢?”
燕子大声地学着狗叫:汪汪汪。
逗笑过后,罗子青脸色严肃起来,“燕子,还是听话,回去吧。在这里不安全,还有,你出来这么久,你爸爸一定急死啦。真是不知道心疼父母亲,这样的燕子老鹰哥哥可不喜欢。”
燕子就松开胳膊,撅起嘴,小声地说,“爸爸才不会急死呢,他只知道工作。”
罗子青沉着声音,“不许这样说,他不工作,你吃什么?穿什么?人必须要工作才有生活的能力,你也不小了,应该知道这些道理。”
燕子不说话了。
罗子青想了想,口气缓和了些,“直到现在也不告诉我,你爸爸是谁?在哪里工作?是不是不信任老鹰哥哥?”
燕子赶紧说,“不是不信任,是怕你送我回去,除非你和我一起回去,猴子哥哥说,你也是海林市的。”
罗子青眉头一皱,这个猴子什么也说。
猴子进来了,“老鹰哥哥,别怪我,是燕子*着我说的。”
罗子青无奈地笑了。
电话又响了,罗子青接起来,听了一会儿,脸色突变。
猴子等他放下电话后,赶紧问,“怎么啦?“罗子青迅速下来床,对猴子说,“你和燕子呆在这里,哪儿也不能去,就是逛街也不可以,只能在屋里,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一律不许出去看。就当屋里没有人。听到没有?”
见罗子青严肃地怕人,燕子和猴子赶紧点头。
罗子青拿上外衣,走了。
燕子和猴子你看我我看你地瘫坐在床上。
罗子青一路奔出,左拐右拐地,来到了大街上,重新回到登记的宾馆里,一打开门,门后一把枪顶在后腰上。
“别来无恙,鹰哥。”是老虎。
罗子青一下子怔住了。
“怎么?发抖了?是害怕了吗?”
罗子青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淡淡地笑了笑,“虎哥,你也别来无恙啊。”
罗子青的这句话一下惹恼了老虎,他立刻叫嚣起来,“你个王八蛋,上次交易,条子来时,我问你,可有出口,你说没有,可你和那个兔崽子却一起跑了,老子差点成了条子锅里的炖肉。”
罗子青笑着说,“那个时候我若是告诉了你,那些兔崽子都知道了,我们还能跑得掉吗?”
老虎愣怔了一下,想想也对,就是因为那些兔崽子出去了,警察最后才收兵,自己才得到时间和机会冲出去。但老虎没有把枪放下去,“说,苍狼在哪儿?”
罗子青叹了口气,“虎哥,混了这么多年,你也白混了,你也是老大,你会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一个不是完全信任的人吗?”
老虎停顿了一下,“怎么?混了半天,你的老大不信任你?”
罗子青反问着,“虎哥对手下都信任吗?”
老虎把枪收了起来,“跟我吧,我信任你。”
罗子青这才松弛下来,转身面对老虎,眼前的这个老虎还真是让人信任,满脸的美须,一副黑边框眼睛,一身中山装,衬托出一个儒雅敦厚的教授面孔。
“谢谢虎哥的抬爱,但是,老鹰是苍哥的人,他可以不信任我,但我不能背叛他,这是我老鹰做人的原则,还望虎哥理解。”
老虎哈哈大笑,“一个混迹黑社会的人,还有做人的原则,你是不是太可爱了。”
罗子青淡然地笑着,“无论是哪一行,都有一套法则和规范,难道虎哥不想自己的手下忠实于自己吗?”
老虎心悦诚服,“老鹰,我老虎很少敬佩什么人,你是一个。既然这样,我不为难于你,但是,你必须要告诉苍狼,把我的钱一分不少地还给我,或者是把货给我,如果一样也没有,那么,别怪我老虎发虎威。”
罗子青一边请他坐,一边打开冰箱,取出饮料,递给老虎,“只是你怎么知道,我此时会回来?”
老虎笑了,“你刚才不是接了电话了?”
罗子青一怔,电话是猪仔打来的,他怎么会知道?
“在想猪仔了吧?”
“猪仔可是苍狼最信任的人。”
老虎看着罗子青,云淡风轻般浅笑了一下,“如果是你的亲人和苍狼之间,你会选择谁?”
罗子青的心震荡了一下,“你看护了猪仔的儿子?”
“听人说,猪仔很爱他的儿子。我呢很好奇,就把他接过来了,小家伙真的很可爱。看到这个小家伙,我也在想,我是不是也该要一个,老的时候,身边也有个影子能够晃来晃去的。”
罗子青淡然地笑了,“你就不怕人家也会像你一样?”
老虎哀叹了一声,“是啊,所以,想来想去的,还是算啦,干我们这行的,老天爷不会给我们这种幸福的。”
“既然有猪仔,干嘛还要找我。”
老虎笑了,“猪仔说他不想对苍狼太过了,反正苍狼也不大信任你,一会儿你去接货的时候,若是反水,苍狼也不会奇怪。再加上,我的确是很赏识你,想要你跟我,所以,这才亲自来找你。”
“刚才回答了你,不会背叛苍哥,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你不做,那就猪仔做。反正,我不会白白损失的。你和猪仔自己去商量吧。晚上十二点,我会在码头等东西,或钱,或物。”
罗子青思索了一下,“这样吧,一会儿接获的时候,不如虎哥跟我一起去,你带走就行啦。”
老虎高兴地说,“你同意了?”
“我只是不想猪仔没有了儿子,他作孽,不该儿子来还。还有,虎哥,我希望你别再做这样的事情,道上混,讲究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