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容不下的是你
虾羡鱼2025-07-28 18:512,110

  苏翠娥倚着门框笑,腕间纱布渗出点点红梅:"你这嘴呀——"话没说完,许蝉衣从草垛后窜出来,头顶粘着几根麦秸:"娘!他们来了!"

  青石板路上传来环佩叮当,杜玉的织金裙摆扫过露水。许金水官袍前襟绣的云雁振翅欲飞,却在看见苏翠娥腕间血痕时猛地收翅。

  "苏氏。"他虚扶腰间玉带,"本官今日......"

  "本你奶奶个腿!"章淑芬的笤帚横在门前,"当官了不起?我家翠娥还救过国公爷!"惊得杜玉后退半步,绣鞋踩进泥坑。

  许蝉衣突然从门缝探出脑袋:"我爹早死在乱葬岗了!"她扬手抛出把铜钱,砸在许金水乌纱帽上叮当作响,"喏,给你买纸钱!"

  杜玉的珍珠耳坠晃得人眼花:"夫君你看......"话未说完,顾二喜端着木盆泼水,惊得她跳着绣鞋躲开。混着皂角的污水溅在织金裙摆上,晕开片片污渍。

  "对不住啊官夫人。"顾二喜故意拖长音,"咱们乡下人眼神不好。"她腕上银镯映着晨光,正是苏翠娥当掉的陪嫁。

  许金水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苏翠娥!你就这般教导......"

  "许秀才怕是忘了。"苏翠娥突然抚上门边青砖,砖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庚辰年生"——那是大儿子出生时刻的,"那年你进京赶考,说若中举便在这镶金匾。"她指尖划过斑驳刻痕,"如今金匾何在?"

  杜玉突然拽住许金水衣袖:"夫君,蕊儿该喝药了......"却被章淑芬一把扯住披帛:"急什么!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泼妇!"说着抄起捣衣杵往青石板上夯,震得檐下晾晒的干菜簌簌掉落。

  许丙寅扒着墙头偷看,怀里揣着的银帽突然滚落。十二颗银铃在石板路上蹦跳,惊得巡街更夫抻长脖子张望。许辛酉抱臂立在老槐树下,树皮上还留着幼时刻的"辛酉七岁诵论语"。

  "闹够没有!"许金水突然暴喝,官袍袖口扫落竹筛。金灿灿的粟米撒了满地,惊得鸡群扑棱着争食。

  苏翠娥弯腰拾起一粒米,对着晨光端详:"许大人可知,这粟种是国公爷特地从北疆寻来的?"米粒在她掌心滚成金珠,"亩产六百斤的祥瑞,可比你那二十亩水田金贵。"

  杜玉突然掩面啜泣,云肩上的金线牡丹颤如风中残荷。许金水正要发作,忽见许佩兰端着药罐出来。陶罐沿口还冒着热气,药香混着昨夜的桂花酒气,熏得他官帽歪斜。

  "娘,该换药了。"许佩兰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粗布裙摆扫过许金水官靴。她腕上戴的,正是杜玉昨夜摔碎的玉镯——用银丝缠成缠枝莲纹,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暮色漫过青砖墙根,许家老宅的雕花木门吱呀作响。苏翠娥端坐在黄花梨圈椅上,素色棉布裙裾垂在磨得发亮的青砖缝间,腕间褪色的银镯子映着杜玉新裁的云锦袄子。

  "苏姐姐既已想起前尘..."杜玉扶着红漆廊柱,耳垂上金丁香晃得刺目,"往后咱们姐妹相称,不分嫡庶可好?"

  章淑芬横跨一步挡在二人之间,粗布围裙沾着灶灰:"许金水!你当年饿得啃树皮时,可是翠娥姐割了嫁妆镯子换的米!"她叉腰而立,鬓角碎发随着吐沫星子颤动,"如今倒要正头娘子给外室敬茶?"

  许金水手中的紫砂壶重重摔在八仙桌上,茶汤溅湿杜玉的绣花鞋面:"章淑芬!许家的事轮不到打铁匠的婆娘插嘴!"他颈间青筋暴起,恍惚还是二十年前那个偷鸡摸狗的浪荡子。

  苏翠娥抚着圈椅扶手上的裂纹,那是许金水离家前摔酒坛子砸的:"大锤媳妇是我异姓姐妹,比你这抛妻弃子的强百倍。"她突然起身,粗布鞋底碾碎地上半粒干瘪的麦子,"要么让杜氏行妾礼,要么咱们衙门里论论停妻再娶的罪!"

  杜玉绞着帕子退到许金水身后,腕间新打的鎏金镯碰着铜香炉叮当作响:"夫君说当年是失忆..."她忽而哽咽,"若姐姐容不下..."

  "容不下的是你!"章淑芬抄起灶间铁勺敲在门框,"当年翠娥姐带着五个娃吃观音土,你在知县后衙穿金戴银!"铁勺豁口处还沾着晌午熬的野菜糊糊。

  许蝉衣攥着阿娘的衣角,十岁女娃突然开口:"爹,上个月大锤叔给我编的草蚂蚱,比您捎回来的绢花实在。"她腕上戴的银铃铛,是章淑芬用三个铜板在货郎担换的。

  许金水脸色铁青,腰间蹀躞带的金扣扯得啪啪响:"苏翠娥!你再纵着这泼妇闹,明日就送休书!"他靴底碾碎窗棂漏进的夕照,恍惚还是那个在赌坊输光家当的败家子。

  "休啊!"苏翠娥突然扯开衣襟,露出锁骨下陈年鞭痕,"正好让县太爷瞧瞧,你许举人是怎么打杀发妻的!"疤痕像条蜈蚣趴在褪色的红肚兜系带上。

  杜玉的绢帕突然落地,她认出那肚兜料子——正是十年前被许金水典当的聘礼之一。章淑芬趁机拾起帕子塞进灶膛,火苗蹿起时映亮梁上悬着的腊肉——那是大锤年前扛来的年礼。

  "要闹便闹!"章淑芬抄起烧火棍指向门外,"我这就敲铜锣喊乡亲们评理!许举人停妻再娶,杜姨娘鸠占鹊巢..."她故意拖长音调,"听说新知府最重纲常?"

  暮色彻底吞没最后一丝天光时,许蝉衣突然吹亮火折子。跳动的火苗里,苏翠娥的影子投在泛黄的《女诫》封皮上,竟比许金水还高出半头。女童稚嫩的声音响彻老宅:"爹,大锤叔说做人要讲良心。"

  暮色漫过老宅斑驳的影壁,苏翠娥倚在褪色的拔步床前,鎏金铜镜映着她油光水亮的唇角。八仙桌上的青花瓷盘里,三只酱色蹄髈泛着琥珀光泽,八角茴香的余韵缠绕着梁间垂落的艾草绳。

  "娘!"顾二喜掀开湘妃竹帘,粗布围裙扫落菱花窗棂的浮灰,"他们在外头摆席面..."话音未落,许佩兰已拈起块蹄尖,酱汁顺着青葱似的指尖淌到褪色的百子千孙帐上。

  苏翠娥执起银箸敲在缠枝莲纹碗沿:"既是府城带来的稀罕物,自该关起门来受用。"她腕间褪色的绞丝银镯碰着青玉酒壶,惊得壶嘴腾起缕薄雾,"蝉衣,快去取坛桂花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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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亲情比草贱,我改嫁了你哭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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