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神医银针快如闪电:"想死?阎王殿的孟婆汤可没老子的续命汤好喝!"他转头冲呆立的章淑芬吼,"愣着作甚?把麻沸散灌进去!"
暮色降临时,陈子安握着炭笔在草纸上勾线。王老汉叼着烟杆指点:"这儿添只雀儿...对,就歇在断枝上..."许二柱举着画纸给众人看:"陈兄画的寒梅图,明日托秦盛大哥送去书肆。"
忽然一声婴儿啼哭穿透雨幕。苏蝉衣抱着个襁褓冲进来:"姐!北街废墟里扒出来的!"裘神医扒开襁褓看了眼:"脐带都没剪利索,造孽啊......"
苏翠娥割断染血的脐带时,恍惚看见前世那个被活埋的女婴。掌心传来的温热让她手指发颤:"是个丫头,就叫...叫长安吧。"
雨声中传来马蹄声,叶锦策掀帘而入,铠甲上雨水混着血水流了一地。他目光扫过苏翠娥染血的襁褓,突然解下佩剑:"用这个割脐带更利索。"
剑柄缠着的褪色红绳,与前世挑开她囚车的那把剑一模一样。
裘神医的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寒光,叶锦策胸口的箭簇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屠管家跪在榻前,铠甲上的血渍蹭脏了锦被:"老神仙!您倒是拔箭啊!"
"你当这是拔萝卜?"裘神医掀开叶锦策的眼皮,"箭上淬的是漠北狼毒,三个时辰内找不到相生相克的蛇胆草......"他忽然抄起药杵砸向窗棂,"秦盛!把那些土匪的肠子掏出来找!"
苏翠娥剪开浸血的里衣,箭伤周围的皮肉已泛起蛛网状黑纹。前世运河畔陆重锦中毒溃烂的伤口突然在眼前重叠,她指尖发颤:"裘老,漠北狼毒遇蛇胆草会怎样?"
"以毒攻毒!"裘神医扯开药箱暗格,"可这方圆百里......"他忽然瞪向苏翠娥,"你说有秘方?"
屠管家"唰"地抽出佩刀架在她颈间:"若敢拿国公爷试药......"
"让她说!"裘神医拍开刀刃,"你当老夫是死的?"
苏翠娥摸出荷包里的玉牌——这是前世房大夫临终前塞给她的信物:"城南回春堂房家,祖传的'阴阳散'能解百毒。"她将玉牌按在染血的榻沿,"三年前杜知府强夺药方不成,灭了房家满门。"
裘神医瞳孔骤缩,这玉牌上的"房"字他认得。二十年前漠北疫病横行,正是房家老太爷赠他三百副汤药方子。
"取雄黄二钱、蜈蚣三条......"苏翠娥提笔疾书,墨迹洇透了宣纸。前世房大夫被吊在城楼那日,她躲在人群里默背过这张方子。
屠管家突然揪住她发髻:"这方子若不管用......"
"我陪葬!"苏翠娥挣开发髻,"但求裘老护我三个孩儿出城。"她将方子拍在药案上,"雄黄要生云南的,蜈蚣得是五毒谷的红头种。"
裘神医抖开药柜:"巧了!前日刚收的云南雄黄!"他踢开个青瓷罐,"红头蜈蚣只剩两条......"
"不够!"苏翠娥掀翻药篓,"五毒谷离此八十里......"
"来不及了!"裘神医突然撕开叶锦策裤腿——黑纹已蔓至膝弯,"秦盛!带人去挖地牢!前日抓的漠北探子说不定带着......"
话音未落,地牢方向传来轰鸣。秦盛浑身是血冲进来:"那帮杂碎咬毒自尽了!"他摊开掌心,"只在领头人牙缝找到这个。"
半粒青黑色药丸在烛火下泛着幽光,裘神医嗅了嗅突然大笑:"天不亡我!这是蛇胆草炼的避毒丹!"他抄起药杵将药丸碾成粉末,"苏娘子,取三钱雄黄兑入!"
汤药灌进叶锦策喉间时,窗外传来鸡鸣。裘神医银针封住他心脉:"成不成,就看这炷香......"
香灰跌落瞬间,叶锦策突然弓身呕出黑血。屠管家刀锋再次出鞘,却见那滩黑血里蠕动着数条红头蜈蚣。
"活了!"裘神医瘫坐在药渣堆里,"房家这方子够邪性......"
苏翠娥抹去额前冷汗,掌心玉牌被血污浸透。前世房大夫悬在城楼上的尸首随风摇晃,仿佛在云端冲她微笑。
裘神医的银针在烛火下"啪"地折断,叶锦策胸口的箭杆随着呼吸微微震颤。屠管家一拳砸在药柜上,瓷瓶"哗啦啦"碎了一地:"拔!现在就拔!老子给国公爷垫背!"
"你当是拔鸡毛?"裘神医扯开叶锦策衣襟,黑紫色毒纹已爬上锁骨,"这箭簇带倒刺,硬拔能扯出心肝脾肺!"他忽然抄起药杵指向苏翠娥,"你那秘方呢?"
苏翠娥抖开药包,雄黄粉簌簌落在案几上。前世房大夫被吊在城门那日,也是这般抖着手配药。她将蜈蚣扔进药碾:"裘老,红头蜈蚣要碾成末还是......"
"活着扔进去!"裘神医掀开药炉,"以毒攻毒就得见血性!"他忽然揪住屠管家衣领,"去地牢提个死囚来试药!"
净虚道长拂尘一甩拦住去路:"来不及了。"他指尖点在叶锦策眉心,"戌时三刻前不服药,大罗金仙也难救。"
药炉"咕嘟嘟"冒起青烟,苏翠娥舀起半勺药汁就要往嘴里送。裘神医一杖打翻药碗:"糊涂!这'阴阳散'常人沾唇即死!"褐黄药汁泼在砖缝里,竟蚀出蜂窝状小孔。
屠管家突然夺过药碗:"老子试!"他仰脖灌下一大口,喉结滚动两下突然僵住——黑血从七窍涌出,铁塔般的身躯轰然倒地。
"老屠!"秦盛红着眼扑上来。裘神医银针连刺屠管家十三处大穴:"蠢货!这药得佐以蛇胆......"他忽然盯着秦盛腰间皮囊,"你昨日猎的菜花蛇呢?"
蛇胆入药的瞬间,药香陡然变得清冽。净虚道长掐开叶锦策牙关:"灌!"深褐药汁顺着嘴角流下,裘神医突然暴喝:"不够!再灌!"
苏翠娥捧着第三碗药的手在抖。前世陆重锦饮下毒酒时也是这般安静,她至今记得他最后那句"对不住"。药碗突然被夺走,净虚道长并指如剑点在叶锦策喉间,药汁"咕咚"一声滑入咽喉。
"咳......"叶锦策突然弓身呕出黑血,血泊里蠕动着数条红头蜈蚣。裘神医银针封住他心脉:"成了!快拔箭!"
屠管家抹着鼻血爬起来,蒲扇般的大手握住箭杆。净虚道长拂尘缠住叶锦策手腕:"国公爷,忍着点。"话音未落,箭簇带着碎肉拔出,血箭喷了裘神医满脸。
"止不住!"秦盛用棉被压住伤口,"裘老!"
"让开!"苏翠娥撕开衣襟,金针在烛火上燎过,"这是房家止血的'七星连珠'针法!"她手速快得出现残影,七根金针封住喷血的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