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时砚的订婚宴,时间定在晚上六点半,主场在北苑。
六点不到,东苑外豪车云集,宴会厅里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宾客都提前到场,却唯独不见霍时砚的身影。
“霍二爷的主场,他自己该不会缺席吧?”作为傅彦北女伴出席的沈晚凝,和乔若初坐在角落的沙发上躲清闲。
“他不会。”乔若初笃定。
他如果不来,就不会应下这一场订婚。
抛却那一身的反骨不说,霍时砚从来都是言出必行。
沈晚凝的目光在她脸上驻足,“这么肯定,很了解他?”
乔若初晃了下神,她也才反应过来,她开口的时候,确实不曾有过半点迟疑。
沈晚凝没有纠缠这个话题,拿了橙汁递给她,“别乱想。”
乔若初接过杯子,和她碰了一下,“我知道。”
冰凉的橙汁入口,抚平心里不该有的躁动。
她曾经以为霍云锦是命运给予的馈赠,后来才发现内里有多少算计和不堪,她一路被裹挟着走到今天这一步,谈情说爱反而是一种奢侈。
“若初,过来。”
乔若初循声朝霍云锦望去,和沈晚凝交换了一个眼神,她的清闲结束了。
她起身走到霍云锦身旁,陪他到处寒暄,刷足了存在感。
人群中,苏溪柔扫过一眼被放在茶几上的橙汁,目光不着痕迹地滑过一旁的沈晚凝,最后,才隐晦地落在乔若初身上,眼底掠过一道冷色。
这个世界上,能让乔若初全然不设防的人极其有限,但沈晚凝,显然是其中一个。
她愉悦勾起了嘴角,收回了目光隐在人群中。
六点十五分。
离宴席开场,只剩下了最后一刻钟,乔若初陪着霍云锦,已经走完了一遍过场。
她的脑袋有些发闷,脚一软,差点摔倒的时候被霍云锦拽住了。
他眉头紧蹙,语气不扇,“你怎么了?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别给我出洋相!”
乔若初抽回手站稳,心跳莫名加快,脑袋发闷的感觉越来越重,连带着人也有点不清醒。
“我不太舒服,先去洗手间一趟。”
霍云锦嘴角一撇,“快点去。”
乔若初转身往洗手间走,心率越来越快,身体也开始发热。
进了洗手间,她立刻用冷水泼脸,可丝毫没让她觉得好受一些,反而像是饮鸩止渴。
她撑在洗手台上,晃了晃脑袋,手脚发软,莫名的躁意化作无边的热度,窜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连理智都不受控地被抽离出去。
乔若初咬了下舌尖,疼痛换回些许的冷静。
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意识不到她被算计了,可进东苑之后,她唯一入口的就是沈晚凝递过来的橙汁。
她得立刻离开,不然一定会乱子,她就完了。
从洗手间出来,乔若初呼吸急促,脚下仿若踩着棉花一般,深一步,浅一步。
远远地,她看到了人群中的苏溪柔,左顾右盼,好像在寻找什么一样。
她立刻停下了脚步,大门就一个,她要走,一定会被苏溪柔正面撞上,她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和苏溪柔纠缠。
脚步退了回来,她左右看了一眼,直接上了楼梯。
三楼。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她仓皇的脚步声,一下下地敲击在她的耳畔。
眼前发黑,意识越来越模糊,止不住的燥热在身体里冲撞,她仅剩的理智节节败退。
她得立刻找个地方,把自己锁起来!
一路跌跌撞撞,没有方向。
“乔若初?”
绕过拐角,男人的声音突兀传来。
她脚下顿住,下意识地抬起头,眼前模糊的光影里,站在一个陌生的身影。
“你这是怎么了?”
他靠近一步,乔若初跌跌撞撞地后退。
“别过来。”
颤巍巍的腿支撑不住身体重量,她一下摔倒在地,哪怕极其不愿,可仅剩的意识还是一点点地从身体里抽离出去。
“别……”
意识涣散,乔若初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
一楼,宴会厅。
苏溪柔找了一圈也没有收获。
“她人呢?”
佣人打扮的女人低着头,小声回应:“没看见,北苑唯一的出口我一直守着,我确定没看到她出去。”
苏溪柔眼里冒着凶光,没有出去,就代表人还在北苑。
那不在一楼的话……
她立刻抬起头,朝安静的楼上看去。
“你去楼上找找,别打草惊蛇,有消息立刻告诉我,尤其注意霍二爷的动向。”
“好,我知道了。”
苏溪柔转过头,朝着顾明月所在的房间远远看去,扯了扯嘴角,今天这一出戏的主角还在,那戏就能继续唱下去。
而顾明月,是她手上最锋利的那一把刀。
*
三楼,卧室里。
意识昏沉,半梦半醒。
躁意一阵阵袭来,逼得她要发疯。
耳畔传来的声音不太真切,乔若初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转过头,终于看见了此刻站在床边的人,是……
傅彦北!
“还没到呢?今天可是你的主场,顺便跟你说一声,我在三楼捡到了个人,你的侄媳妇。”
“她出了小状况,需要找人败败火,我是不能够,要不,我让人把霍云锦带过来,帮她败败火?”
乔若初手指用力地掐进了掌心里面,此刻傅彦北的电话对面,是霍时砚。
“我可难得做一回好事,我这就是派人去找霍云……”
“不……不要他。”
乔若初开口,一想到要和霍云锦发生点什么,她浑身都在排斥抗议。
“我不找他。”
傅彦北侧眸,笑了,“你的侄媳妇醒了,她说,她不要她的未婚夫。”
乔若初完全没有心思去在乎傅彦北字里行间的揶揄,发红的眼睛望着他拿着的手机。
“二爷……”
傅彦北将手机递到她面前,按下了免提。
“今天是你的大日子,你亲自来乐于助人的,恐怕不太合适吧?”
乔若初的唇瓣被咬出了血,可理智依旧被冲得岌岌可危,霍时砚今天订婚的念头刚刚闪过,就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
“乔小姐,你不想找霍云锦也行,要不你指定个人,我好人做到底,帮你弄过来。”傅彦北轻慢无比。
“我要……要……霍时砚。”乔若初眼尾更红。
傅彦北笑了,“那不可能,你可为难我。”
乔若初的脑子越来越乱,那股子燥热让她难受极了。
“二爷……”
娇弱的声音已然带了哭腔,傅彦北说的没错,今天,霍时砚不可能来。
霍时砚从车上下来,手机贴在耳畔。
话筒传来的声音带了哭腔,微弱不可闻。
“霍时砚……小叔……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