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朝廷让六部掌权,短时间内六部之间都有些不得章法,看着甚至有些混乱,可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事态慢慢变得趋于平稳,不过几天时间,竟然都有了章程。
这对朝廷来说是件好事,但看在有心人眼里却很是不满,以至于晋王去了丞相府,冷着脸发了好大一通火。
“父皇让六部各自掌权,岳父大人手上的权利也因此受到了影响不说,之前因为吴家的事情,母后那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只剩下了周家,多年经营毁于一旦,简直是愚蠢至极。”晋王没想到周家手段会如此狠厉,周鹤飞为了结局和吴家之间的事情,竟然会让吴家直接成为历史,而其中竟然还有母后的手笔,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晋王几乎可以预见,若是他们能依仗的只有周家,那等到周家归京,他们势必会被周家拿捏,就算登上帝位也只会是个傀儡,晋王自然不想如此受人摆布,而转变的契机,很明显就在丞相手上。
唯有这个时候,晋王会忍不住庆幸当初那场意外,让他与丞相府成了姻亲,这或许是皇后唯一作对的事情,但现在看来似乎还远远不够。
“王爷慎言,皇上会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至于皇后娘娘……。”丞相对于皇后并不十分了解,只因当初吴家先找上了对方,所以他一直都在静观其变,要说皇后有多依赖周家,他却觉得未必。
“母后想要让周鹤飞娶翁怡郡主的事情,岳父大人想必已经知晓,之前因为郡主染病不得章法,但周鹤飞攀上了平阳侯府那个三少爷,加上郡主现在身体见好,母后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科考前说不定就会想办法把事情定下来,到时候周家回京恐成必然,但我们却……。”晋王说到这里深深的皱紧了眉头。
他现在除了丞相,手里并没有太多的势力可以与之抗衡,更不可能因为忌惮周家去跟楚王联手,可他要是与周家有了博弈,楚王必定会坐收渔翁之利,偏偏他又担心利用了周家之后,会被周家反咬一口。
照着周家现在的行事方法,谁知道对方有没有反心?虽然是自己的外祖一家,但常年在皇宫那样的地方争权夺利,晋王对谁都无法全然相信。
“事情不会顺利的,王爷大可放心。”比起晋王的忧虑,丞相显得十分淡定。
“岳父大人何以如此笃定?”晋王眼神微眯的望着丞相。
“王爷以为郡主为何会抱病不出?等周鹤飞找上门才堪堪见好?”丞相挑眉反问。
“为何?”晋王确实没想太多,毕竟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因为有人不想让周鹤飞娶郡主。”丞相淡然开口,晋王听得皱眉若有所思。
“楚王?”这是晋王唯一能够想到的人选,而丞相举着茶杯并未否认。
“本王以为他的心思都放在了北地上。”晋王抿了抿嘴,表情若有所思的样子。
“楚王身边能人不少。”丞相虽然没有明说,但晋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虞长莺,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张看似清淡,眼中却有星光的容颜,不由得神色微黯。
“逍遥侯府。”晋王喃喃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丞相听得眸光微闪,不由自主的打量了晋王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说道。
“听说侯夫人的外家已经有人抵京,正是此次带领三清书院学子赴京赶考的苏望峦。”
“已经抵京了吗?”听到这句话的晋王微微一愣,面色更加沉凝的眯起眼睛。
“侯夫人的外家是三清书院,书院的山长苏问楼是当代大儒,门生遍布天下,之前朝堂一直忌惮重用三清书院出来的学子,这次皇上却特许苏家人上京任职,虽然苏问楼婉拒了其中好几个人选,却还是把苏望峦送到了京城,苏家还有二子被外派,任命书早就发出去了。”丞相的话让晋王有些惊讶,随后沉默着没有开口。
因为逍遥侯府和楚王府联姻的关系,这些事情避无可避,但那个时候因为楚王返京,还有年宴前后发生的在诸多事情,不知不觉就忽略了背后还有个苏家。
“此次三清书院赴考,吴家又正好逢难,外加皇上让六部各自掌权,等科考结束出了名次,朝堂上怕是也要跟着异动,王爷可知会有什么后果?”丞相也不愿把事情想的这么糟糕,偏偏他们又失了先机,现在看来,唯一的收获只有……。
丞相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晋王,藏在衣袖里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在膝上。
周家的行事太过张扬,若非十足的底气,便是皇后的纵容,偏偏皇帝现在又不能动周家,这才助长了对方气焰。
照这么下去,周家若是归京定然会影响到自己地位,现在瞧着晋王也多有忌惮,这对他来说可是一件好事,至于能利用多少,便要各凭本事了。
“岳父大人的意思?”晋王听完丞相的话后心里咯噔一跳,朝堂上因为吴家的关系而起动荡,六部之间的人员更迭,还有很多位置都空了出来,他们最近也都在安插人手,只是科举临近,很多人都在观望,父皇也都盯着今年的举子,怕是也想收揽一波。
若是再加上苏家的三清书院,这局面怕是会对他们有所不利,毕竟三清书院名声在外,赴考的举子怕是也都有真本事,若是光明正大的比,恐怕结局未必会如意。
“王爷知道有这么件事情就好。”丞相没有明说,只是给晋王提了个醒,免得到时候大家各行其事,却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认一家。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所以丞相才会多这个嘴,不然的话,苏家人哪里还有机会入京?怕不是连平阳侯府那边,都要挂上白帆。
见丞相没有解释的意思,晋王沉默的打量了对方一阵,不再追问。
“王爷!”看到晋王从丞相府离开,随侍的人急忙迎上去。
“回王府。”晋王目不斜视的上了马车,心里惦记着事情并未留意到随侍的异常。
“王爷!”马车动起来的时候,随侍钻进马车,低头恭敬的行了个礼。
“何事?”思绪被打断的晋王,面色不虞的望向随侍,只见对方掏出一封密信,恭敬的递到自己面前。
“北地来信了。”
听到北地两个字的时候,晋王还忍不住愣了一下,然后皱眉接过密信,展开看完之后脸色微变的将信捏紧,然后狠狠丢到随侍身上。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晋王忍不住怒吼,随伺恨不得低头钻进车缝里似的颤声回应道。
“本以为万无一失,接过负责巡视的楚征军突然出现,这才行动失败。”随侍不敢多说,最后那句失败几乎是从嘴里飘出来的,都不敢大声说出口。
“那现在怎么办?为什么没人发现巡视的军队出现在北地?现在定王借题发挥要剿匪,巡视的军队顺势留在了北地,这会儿折子怕是已经送到宫中,你们才通报消息,是不是嫌事情还不够糟?!”晋王一脚踹在随侍身上,后者哼哼撞在车框上,疼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出声,很快有跪回原来的位置低头埋首。
晋王很生气,在丞相那里听闻的事情,跟最近发生的事情混在一起,让他觉得头疼。
“出事后消息就被封锁,我们的人没能及时撤出,而且……!”随侍战战兢兢的望了晋王一眼,后者狠狠的喝了句。
“还有什么?赶紧说!”
“原本负责善后的人也被困在了北地,银子出不来,人也不敢动,现在北地局势很紧张。”随侍说完低下头,恨不得埋进车缝里。
这话已经说的十分委婉,晋王听懂之后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因为负责善后的人是谁他心里清楚,那人与其说跟母后关系匪浅,不如说跟周家更为关系密切,若是这次北地的事情处理不好,怕是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到时候谁也落不得好,说不定还会……。
晋王咬牙切齿的闭上眼睛,有些烦躁的揉了一下太阳穴,现在的他只有丞相扶持,看样子在生下子嗣前都未必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此还是得靠周家稳定局势,可北地的事情若出了差错牵扯上周家,到时候壁虎断尾求生,指不定就会断到他头上。
这么多年才积攒下来的这点势力,若是因为北地的事情功亏一篑,那他以后还能有什么依仗?就算真的大业有成,也无非是从周家的傀儡变成丞相府的摆设罢了。
想到这里,晋王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王爷,接下来要怎么办?”见晋王许久都没反应,随侍小心翼翼询问道。
“跟丞相要一份此次参加科举的学子名单,每个人的背景都要详细,另外,北地的事情透露给母后,周家那边也别忘了。”趁着大家注意力被北地那边的事情转移,他正好摆弄京城这边的布局,得想办法壮大自己的势力才行。
心里有了主意,回到王府的晋王直接去了王妃所在院落,然后一待就是一整天。
入夜,泡在温泉池子里的赵飞环有些愣怔,不过随意挪动了一下手臂,便牵扯出全身的酸楚,一时间,她眸光幽幽的透着丝茫然。
“王妃!”亚桑的出现让赵飞环回过神来,本来平静麻木的眼中慢慢凝聚霜雪,再回头的时候,那张冷漠的脸上有些风雨欲来。
“药好了。”亚桑收敛心神,低头跪在地上伸出手。
垂眸望着亚桑掌心的那颗药丸,赵飞环面无表情伸手拿过来看了看,然后望向亚桑。
“如果这药丸没用,你该知道结果。”赵飞环冷声说道。
“是。”亚桑垂下眼帘恭敬回应。
“很好,滚吧!”赵飞环不耐的赶人,亚桑依言躬身退了出去。
赵飞环把玩着手上药丸,看到手臂上遗留的痕迹时,表情嘲讽的勾起嘴角,笑得有些狰狞的狠狠把药丸塞进嘴里,然后昂头吞咽,随着喉结的滚动,她抿着嘴冷冷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