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事情很简单,借着那几个受伤的学子吸引旁人注意力,把大家关注的重点放在派系之争上,让那些学子人人自危,担心意外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事实上这都是障眼法。
对手想要的,是在众人注意力转移之后,把考题偷偷藏匿到敌对派系的学子手中,等应试过后再曝出科考舞弊一事,待朝廷彻查,必然会抓出这些人来。
到时候三清书院牵扯其中,人们定然最为关注,毕竟这是整个大齐国都非常有名的书院,而且书院背后的苏家是逍遥侯府,而逍遥侯府的姻亲是楚王府,楚王刚刚归京,在京中的人脉势力并不多,借着科举在朝中安插人手再合适不过。
如此一来,为了保证自己人顺利上榜,楚王便有了舞弊泄露考题的动机,如果这个时候再有三清书院暂住小院搜出来的物证,加上对方苦心给安排的人证,那这事情可就精彩了。
“比起对方煞费苦心的构陷,周家竟然能跟丞相府勾结,可见这些人已经沆瀣一气,怕不是连晋王和皇后都摒弃前嫌,决定先一致对外了。”虞长莺可没忘记晋王想要挣脱皇后钳制,与周家虚与委蛇的事情。
“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可惜这些应试学子,都成了别人攻讦我们的工具。”戎祁眼神微眯的抿紧唇,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既然对方已经部署良久,现在也已经得手,还牵扯到那么多人,甚至连京武卫都牵涉其中,事情怕是不好解决。”小院那边既然已经被人盯上,还埋下了隐患,那时候定然脱不了关系,再加上有人故意推波助澜,当真是百口莫辩。
虞长莺想到这里,沉下脸来将手紧握成拳,暗暗懊恼自己的轻敌,同时也深刻反省,上辈子的那些经历怕是再也不能借鉴了,现在的情况看来早已天差地别。
“无妨,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比起虞长莺的在意,戎祁倒是没那么紧张,只是在心里衡量着怎么做才更有利。
“王爷有何打算?”从戎祁的话里听出了深意,虞长莺有些好奇的望着对方。
“将计就计。”
在戎祁说出将计就计四个字的时候,虞长莺还在疑惑这件事情如此处理是否妥当,等到一夜春风过,赵生匆匆跑来跟她说道的时候,她才惊觉戎祁那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此话当真?”虞长莺刚刚起身,听闻赵生来的匆忙且有急事禀报,披了件斗篷连头发都只是随意抓挽的就把人叫了过来。
果然如赵生所说,对方带来的消息让她惊愕了好一阵子,甚至不确定的还要追问。
“早上刚刚闹开的,天还没亮就有人拿着泄露的考题去敲了京兆伊的鸣冤鼓。”赵生昨天帮着白鹭打探消息,自然知道一些考题泄露的事情,却从未想过事情会在这个时候闹出来,还闹得这么大。
“去敲鸣冤鼓的是谁?”虞长莺问。
“是一群从南边来的学子,住在江州会馆,之前遭逢意外的几个学子里边,有两个就是江州会馆的,其中一个还是这届乡试的解元。”赵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见在这些事情上费了不少心思。
“难怪!”虞长莺了然,解元可能错过科考也就罢了,试题泄露怕是会断了江州会馆学子上榜的可能,无怪乎会把事情闹大,若是科考因此延期,说不定那位解元还有机会养好伤参加,倒也不算坏事。
“不光是江州会馆,其他应考的学子那里都发现了类似考题的纸条,但没有像江州会馆那样抱成团,但也都在观望,心思各异。”赵生挺能理解的,如果这考题落在学识不足的考生手里,那就是一步登天的升云梯,但落在本就学业扎实的学子手里,难免不会生出怨怼,弄不好怕是要写文章大骂特骂的。
当然,弄出考题泄露这件事情的人,这会儿估计正在头疼,因为这件事情不管怎么处理,注定要有人因此担责,而首当其冲的就是负责此次科考的官员。
“让人盯着江州会馆还有京兆衙门,晋王府和周家那边也别落下了。”虞长莺沉凝片刻,如是吩咐道。
“是。”赵生答应之后便退了出去,白鹭看到便领着彩雀走进门。
“看样子,王爷今天是回不来了。”虞长莺一边任由白鹭和彩雀伺候着洗漱,一边神色淡淡的望着门外低语。
彩雀疑惑的望了虞长莺一眼没说话,白鹭心下明白的微微垂下眼眸。这么大的事情,今天早朝怕是要吵翻天的。
诚如白鹭心中所想,早朝的大殿上京兆尹把事情一报,皇帝当时就发了火,怒气腾腾的把丞相一行人抓出来痛骂了一顿,然后把所有相关人等都交给了刑部和京兆伊审讯,并大理寺监察,誓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当然,应试的时间也顺理成章的延期,具体的日子还得等调查结果出来后再议。消息传到皇后宫中的时候,当时就摔了一整套釉花瓷茶具。
“晋王呢!给本宫把人叫来!”皇后气急败坏的怒瞪着身边嬷嬷,后者低头应了一声正要出门去找人,就看到了匆匆走来的晋王。
“王爷吉祥!”嬷嬷松了一口气的上前行礼,晋王沉着脸随意挥手把人打发,结果刚走进宫门就迎了一只茶盏。
侧头躲过以后,晋王回头望了一眼砸在身后门框上碎了一地的瓷片,同时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嬷嬷,等对方躬身把门关上之后,这才望向皇后。
“母后吉祥!”
面对晋王的行礼,皇后怒视着对方没有言语,只是嘲讽的嗤笑着问了句。
“这就是你们万无一失的计划?一个可以把楚王势力连根拔除,且一劳永逸的计划?”皇后咬牙切齿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恨不得在晋王身上瞪出一个洞来。
“……!”晋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这件事情出了岔子却是事实,而安抚皇后的事情也只能交给他来做,所以他眼眸微垂的跪到地上。
“儿臣办事不利,还请母后息怒!”晋王低头望着地面,双手恭敬的放在膝伤,暗暗的紧握成拳,隐下了心头的不甘和愤懑。
“息怒?你要本宫如何息怒?为了你们的计划,本宫搭进去多少人?周家为了这件事情牺牲了多少?结果呢?偷鸡不成蚀把米,损了夫人又折兵,呵!”皇后冷笑,想起周家为了笼络朝臣不得不做出的妥协,换来的却是这般结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此事蹊跷,但也不是无解,还请母后多予一些时间,定然可以顺利解决。”晋王低声说着,态度看着十分恭敬,但皇后却不以为然。
“顺利解决?”皇后嘲弄的望着晋王,面容冰冷的倾身望着对方。
“你们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为此还搭上了北地多年心血,你怎么有脸让本宫再给你一点时间?当初你纵容丞相要挟周家女婚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多予一些时间准备筹谋?”皇后一想到周若灵的婚事,是跟丞相交换而来的就气结。
万首辅自诩清流,结果还不是有软肋?孙子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自己年事已高,随时都有可能致仕,到时候万家能够指望的就只剩下万首辅那个外放做官的儿子,偏偏他儿子资历不够一直没能调回京城,万首辅要是真的退下来,那回京的日子更是遥遥无期。
所以在周家想要拉拢万家,趁着万首辅还在位置上能够运作周家归京的事情,并找上丞相帮忙把万家那个儿子调任归京的时候,晋王和丞相要求周家配合设了这样一个局,计划是他们安排的,动手的却是周家,可结果呢?
“为了这件事情,北地剿匪的事情都耽误了,定王得了楚王相助,在北地肆意妄为,我们多年经营就要毁于一旦,你现在跟本宫说再予你一点时间,难道你就不怕捡了芝麻丢西瓜,最后一无所获吗?”都已经被人盯上,还在皇帝那里挂了号,这事情还有什么操作的必要?
皇后望着不死心的晋王,心里很是不悦,如果不是这个儿子生出异心,自以为的搞出这么多事情,他们又怎会陷入这般困局?偏偏还得指望他的身份成事,想想也是头疼。
“这件事情是你和丞相搞出来的,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还有北地的事情,本宫会另做安排,你们记得配合,不然……!”未尽之意的威胁,在皇后的冷眼下透着刺骨冰寒,而晋王无法拒绝,只能低声应下。
等晋王离开凤仪宫后,一直藏身在后殿的周鹤飞走了出来,遥望了一眼晋王离开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皇后没有理会走出来的周鹤飞,而是伸手揉着自己太阳穴,因为眼下的事情感到十分烦躁,再抬头的时候,目光中好充斥着不耐。
“科考的事情怕是不成了,接下来还得另做打算。”皇后沉声说道。
“无妨,跟万家的婚事已经定下,就算不能借着科考安排人手,有万首辅保荐,再加上丞相的配合,等祖父上折子的时候自然能水到渠成。”周鹤飞没有皇后那么紧张,万家的婚事是丞相那边牵的线,现在尘埃落定,丞相自然也早就成了一条船上的人,没什么好担心的。
“万首辅还指望丞相出手,把外派的儿子弄回京城,而丞相怎么说都是晋王岳丈,跟周家的关系可不牢靠。”皇后扫了周鹤飞一眼,从跟万家的婚事都得丞相牵线来看,东风和西风现在可分不出什么高下。
“利益一致就成。”要什么关系牢靠?周鹤飞似笑非笑的望向皇后,神情冷淡。
“那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皇后挑眉,心中不甘显于颜表。
“怎么可能?”周鹤飞轻笑一声,跟着表情微沉,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那待如何?”皇后狐疑的眯起眼睛。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