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逍遥侯府离开的时候,虞长莺和戎祁站在门口向逍遥侯跟侯夫人告辞,而苏望峦三人今天会住在侯府,第二天才回小院。
“王爷与爹爹他们说了什么?几人看来神色都不太好。”上了马车后,虞长莺找了个位置做好,望着戎祁轻声问。
“王妃在屋里又与岳母说了什么,瞧着心事重重?”戎祁在虞长莺面前落座,盯着对方一阵打量后微微皱眉。
“是我先问的。”虞长莺有些好笑,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却不想还是叫他看来出来。
“那你便先回答我。”戎祁眉头微皱,握住了虞长莺的手轻抚。
他以为回到侯府会让这个人高兴,也乐得讨她欢心,却不想也会有失误的一天,难道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侯府对他,乃至对这桩婚事有了意见?加上今天说的那些事情,换了自己怕是也难免会多想,甚至埋怨。
可即便如此,他却始终不后悔求了圣旨赐婚,戎祁无法想象自己错过虞长莺会是什么样子,看着她嫁给别人什么的,他连想都不愿想,就算是要拉着整个苏家和侯府一起沉沦,他想他还是会这么做的。
察觉到戎祁脸色变得冷凝严峻,手上握着的力道也重了几分,虞长莺眸光微闪的垂下眼睫,知道对方可能误会了什么,可她却不想解释。
这辈子有很多事情都跟上辈子不一样了,上辈子的戎祁始终孤身一人,可这辈子的戎祁却会登上那个至高的位置,他身边不会只有自己,而她现在……子嗣艰难,以至于他连跟她圆房都不敢,所以娘亲说的那些话,何难让她不在意。
如果她能够什么都不在乎的话,或许也不会为这种事情分心动摇,偏偏这人让她无法忽略,然后自己走进了一个怪圈,内心惶惶。
“莺儿?莺儿!”戎祁喊了好几声才让虞长莺回神,眼中浮现一抹担忧。
“没什么,娘亲就是关心了一下我们的房事。”虞长莺语气调侃的说完,看到戎祁微愣,然后红着耳尖松开握着自己的手,有些不自在的掩嘴轻咳,她脸上不由得浮现一丝笑意道。
“说我最近看着瘦了些,让王爷注意节制!”
“……!”戎祁嘴角抽了抽的瞪着虞长莺,暗暗磨牙的恨不得把人咬一口。
节制?他用得着吗?呵呵。
瞧见戎祁憋屈恼羞的样子,虞长莺忍不住轻笑出声,而后顺势转移话题问了句。
“王爷跟爹爹他们又是说了什么?”
“没什么。”头一撇,戎祁靠在一旁随口应和。
“王爷不说也无妨,明日我再去侯府跑一趟便是,若是说的高兴便小住一阵,王爷说好不好?”虞长莺笑望着戎祁,后者回头望着他抿嘴看了好一阵子才出声道。
“最近发生了几起意外,有学子受伤恐错失春闱。”戎祁说的简单,虞长莺却是听得一愣,而后皱眉深思了一阵。
“是派系的斗争吗?”虞长莺低声问。
“看起来是。”戎祁如是说完,望了虞长莺一眼,见她眉头微皱的样子,不由得伸手轻轻在对方额头拂过。
“不用担心,舅舅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人保护,不会有事。”戎祁说。
“你派了人去小院?”听到这话的虞长莺猛然抬头,而后追问道。
“是不是不止派系斗争?有人想要浑水摸鱼?还是暗度陈仓?”虞长莺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不然戎祁不会刻意告知,还安排了人保护。
“……!”这聪明劲儿,戎祁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的望着虞长莺。
“若是派系斗争,在乡试中举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开始了,到了京城自然会有庇护,再去动这些人得承担多少风险?除非有更大的利益可取。”虞长莺没有理会戎祁的沉默,而是皱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举子虽然可以为官,却是京城这些人看不上的小官,只有中了进士上榜才能入翰林,所以这是为了降低竞争力吗?不,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太明显了,得除掉多少人才能保证留下的都是自己人?更何况这些举子背后如今可都有人,难道会眼睁睁看着?到时候斗起来岂不是两败俱伤?”这么得不偿失的事情,没有人会做。
虞长莺眉头越皱越紧,放在膝伤的手指敲打的也越来越厉害,然后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抬头望向戎祁有些惊讶的问。
“那些受伤的学子里边,是不是每个派系都有人?大家互相猜忌,所以至今没能有个结果,却一个个都开始防备,小鸡护食一样想要保证应试后的中榜率。”
“……!”戎祁还能说什么呢!话都让你说完了。听完虞长莺的话之后,他伸手把人揽进怀里轻轻的拍了拍道。
“别多想,会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有人借故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如此大费周章谋求的必然不小,而且事情与科考有关,那就必然不会没事。”说不定还会是件大事。
“你让人去守着舅舅他们,是不是因为舅舅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了?如果真有人借故想要转移众人注意力另做图谋,还有什么能比舅舅他们出事更能招人瞩目的呢?”如果真是这样,那舅舅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别担心,我不会让舅舅他们有事的。”戎祁在虞长莺耳边低声安抚。
“怎么能不担心?舅舅他们之所以会赴京赶考,陷入京城这个吃人的旋涡,本就是因为……。”虞长莺话音微顿,身子也不由得一僵。
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她嫁给了他罢了,就像上辈子她嫁给了晋王一样,即便苏家上辈子没有卷入朝堂,也一样没能逃过受牵连的命运,而这辈子……。
垂眸慢慢的靠在戎祁肩头,虞长莺缓缓的伸手抱住对方,突然有些心疼。如果连她都这样想,那这人是不是也如此以为,可他却从未想过要放手,甚至已经做出了应对。
其实,她就算不嫁进楚王府,也逃不开会卷入朝堂纷争的命运,就算她能拒婚也必然会嫁人,到头来依旧会身不由己,甚至还会变得更加被动,而且当时的情况也容不得她另做打算,所以……。
“那些人想做什么?”虞长莺在戎祁耳边喃喃低语。
“……舞弊。”最终,戎祁低声从口中吐出这样两个字,让虞长莺整个人一僵,然后轻颤的狠狠把戎祁抱紧。
舞弊,这些人竟然已经胆大至此!为朝廷选拔人才的春闱考试,竟然成了这些玩弄权术之人的嬉戏,那选出来的人对朝廷能有什么用?帮着那些权臣制衡帝王吗?怎么敢?!
这一夜,很多人都辗转难眠,虞长莺更是睁着眼睛等来了天亮。
上辈子并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因为那个时候的晋王如日中天,朝中并无人可以与之抗衡,所以科考上就算有什么猫腻,也没人察觉甚至在意,故而一切太平。
可这辈子不一样了,周家的人入京搅动风云,楚王和晋王之间的明争暗斗如火如荼,现在看来是有人已经沉不住气的开始不择手段,那接下来怕是更加不会手下留情。
“白鹭回来了吗?”虞长莺起身询问,昨天从侯府回来之后,她就打发了白鹭出去办事,这会儿估计也该回来了。
“还没呢!”彩雀一边应声,一边伺候着虞长莺起身。
“嗯!”还没回来吗?事情竟然如此难办吗?虞长莺若有所思的任凭彩雀伺候,等她洗漱吃过早饭,在书房又等了一个时辰后,白鹭这才回到王府。
“王妃!”白鹭匆匆走进书房,面上还有些疲惫。
“如何?”虞长莺挥手让人免礼,然后定睛望着对方询问。
“都在这了。”白鹭上前把带回的一沓纸交给虞长莺,后者接过之后细细的看了起来。
纸上记录着因为意外而可能影响科考的学子,全都在京兆尹备了案,都说是招人陷害,而且互相之间竟然是告了一个闭环,这是……有五个派系?
虞长莺望着甲跟乙有嫌隙,乙嫉妒丙,丙又跟丁不对付的信息揉了一下太阳穴,要找到这些人怕是不容易吧!可真是煞费苦心。
“京兆尹那边是什么态度?”虞长莺放下纸张问。
“因为都是些寻常事件,看似意外又没有危及性命,只是会影响参加考试罢了,所以没有上达天听。”白鹭说完皱了皱眉头,虞长莺也是一声冷哼。
“这个度拿捏的可真好,轻了无法达成目的,重了又会徒增麻烦,现在这样也不过是牺牲那么几个人,却成功的让人忽略了马上就要应试的事情,都跌进了这些人划出来的舆论陷阱,说不定还在背地里猜疑前因后果,并为自己得出的结论而暗暗自得呢!”虞长莺表情嘲讽的说完,觉得幕后之人对这些学子实在是了解的太透彻,利用起来更是游刃有余的很。
“让赵大哥他们多留心一下坊间动向,有任何异常及时来报。”既然王爷说了有人想要舞弊,那定然不会明目张胆,所以坊间流转是最安全的。
“是。”白鹭应声正要退出去,却被虞长莺突然叫住。
“算了,你先去休息,我让清姨给赵大哥带话。”虞长莺望了一眼面色疲惫的白鹭,挥手让人下去休息。
“奴婢不累!”白鹭皱眉回应,虞长莺却是瞪了她一眼。
“不累也去睡,我今天在府里待着哪里也不会去,要是出门一定让彩雀去叫你,行了,去吧!”虞长莺语气不耐的赶人,等白鹭抿着嘴有些犹豫的离开之后,她才叹了口气。
人到用时方恨少,也不知赵二哥他们那边怎么样了,虞长莺在心里想着,让彩雀把清姨叫来后简单的交代了几句,清姨领命便去了一景茶楼。
大户人家的后院嬷嬷一般没事很少出门,所以清姨出门的时候安平还有些觉得奇怪,但因为清姨甚少在人前露面,所以认识的人不多,但还是有眼睛一路跟着她去了一景茶楼。
等清姨带着一盒茶楼特有的点心回来时,盯梢的人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想出来有什么不对,所以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了自家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