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晴风院用过晚饭后,因着之前的尴尬,戎祁也没敢再多待,吩咐了一句让虞长莺好好休息之后,便迅速回了沧澜院。
“王爷!”隐一等戎祁走进书房后才现身,同时把手上拿的纸团递了过去。
戎祁没说什么的走到书案前,把纸团铺开整理好,然后望着纸上的亭台楼阁微微皱眉,不懂这平常的庭院风光有何见不得人的,竟会让虞长莺想要隐藏。
“送回去吧!”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幅普通的庭院风景画,戎祁虽然狐疑,却还是把画团吧成原状丢给隐一。
“是!”隐一虽然也觉得奇怪,却并不多嘴,转身就把东西送回了晴风院。
等虞长莺想起这件事情,去书房找到这张画纸的时候,望着上边的折痕若有所思,却也没有多想的把画纸丢进了旁边火盆里。
望着纸张燃烧成灰烬,虞长莺这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
夜深人静,京城中除了缩着脖子打更的人,街上只有树影婆娑,只听得嗖嗖两声,几个黑影在夜色里一闪而过,打更的晃眼看见也只是揉了下眼睛,然后打着哈欠继续前行。
负责接待倭国使臣团的驿馆,这会儿除了廊檐下的照明的烛火,其他地方都黑漆漆的看不清模样,直到后院角落的偏房里突然亮起烛火,这才给死寂一样的院子增添了一丝生气。
“晋王殿下!”看到来人的时候,东腾越沉声打了个招呼,等人揭开披风上的兜帽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
“想要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啊!”从年宴到现在,东腾越不是没有联系过晋王,但一直没有收到回应,若不是以之前年宴上的事情相要挟,怕是今天都还见不到人。
“三王子言重了,近日事务繁忙,多有怠慢,还请见谅。”晋王能屈能伸的拱了拱手,也不等人招呼,自己找了张椅子落座。
“说起来,本殿还没给晋王殿下道喜呢!听闻殿下择日即将大婚,娶的还是丞相嫡女,可真是好福气。”东腾越盯着晋王,眼中闪过一抹嫉恨。
他连虞长莺的面都没见到,晋王却抱得了美人归,这让东腾越想不怀疑当初事情都难。
“三王子客气了,若是不介意,可留下来喝杯喜酒。”晋王不动声色的应声,就算听出来东腾越的不满,他也要假装没听懂。
年宴上的事情,诚如东腾越怀疑晋王阳奉阴违之外,晋王也在怀疑东腾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毕竟倭国皇太子要是真让刺客混进了使臣团,为什么这一路上都安静如鸡,偏偏要选在年宴的时候才动手?难道外边不比皇宫好下手吗?
如果不是刺客被抓,行刺三王子的事情是不是就会被扣到他们大齐国的头上?若是三王子真的在虞长莺那里得手,他岂不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两个人各怀鬼胎,心思各异的试探了一翻,然后借着喝茶的动作皱眉沉凝。
“这喜酒怕是赶不上了,本殿离开王都许久,还得赶回去向国主复命,所以和谈的事情还得请晋王伸出援手,尽早落实才好。”最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东腾越,因为他确实等不起。
“和谈之事由礼部和鸿胪寺卿负责,等十五元宵过后,朝廷开印便能有结果,三王子大可不必忧心。”这意思就是已经都安排好了,等朝廷开印就能解决。
虽然晋王说的轻松,但东腾越却不敢掉以轻心。
“不知贵国有何要求?”这是打算先了解大齐国的底线,然后做出相应的对策,东腾越问的直接,晋王却听得微微皱眉。
“此事还得皇上定夺。”也就是说,不管礼部和鸿胪寺那边商量出来的是什么结果,最后都得皇上点头才行,说不定还要去内阁走一圈才能往上送。
“这是自然,只是这一来一回的怕是要耽误不少时间。”如果能够事先确定下来,等朝廷开印后,直接按照约定的来谈,由晋王的人在朝堂上推波助澜,想来会事半功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晋王垂眸掩下眼中幽光。
“事在人为,晋王殿下应该知道这个道理。”东腾越眼神微眯的望着晋王。
“知道是一回事,但能不能做到却是另一回事。”晋王如是回答。
打听消息自然没问题,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东腾越一直提出他的要求,却从未承诺给他好处,该不会以为拿捏住了年宴上的那件事情后,就能够对他予取予求吧?
“那要怎么做才能变成一回事呢?”东腾越望着晋王挑眉。
“三王子不是心里都有数吗?”大家所求相同,装什么傻?晋王在心里冷哼。
“……。”还真是半点不吃亏啊!就算自己现在远在大齐国,还被皇兄刺客追杀,这位晋王殿下似乎依旧对他寄予厚望,莫不是有什么先见之明?
东腾越眼神狐疑的扫过晋王,许久之后才松口提到返回倭国后会有的合作,而听到这里的晋王也不由得在心里松了口气。
“王爷!”从驿馆离开之后,晋王在暗卫的帮助下回到晋王府,而此时的王府中还有人在等候,看到他回来行了个礼。
“嗯!”晋王沉声回应,然后越过对方坐到书案后。
“回去通知外祖,东腾越已经答应了合作。”晋王坐下之后望向等候的黑衣人。
“可有信物?”黑衣人抬头望着晋王,后者默默捏了捏掌心,眼中闪过一抹犹豫,最后面无表情的掏出一个玉简递给对方。
“属下会尽快回禀主公,王爷之前要的人在城外十里原木镇,可随时听候调遣。”黑衣人把玉简收好之后,掏出一块黑色的令牌交给了晋王。
“嗯!知道了。”晋王应声之后,黑衣人微微低头欠身行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融入夜色,留下面色暗沉的晋王抿嘴摩挲着手上令牌。
“来人!”晋王突然大喝一声。
“王爷!”暗卫现身跪在地上等候命令。
“带着令牌,把人都安排进京,把楚王那边盯紧了。”晋王说完把手里令牌丢了出去。
“是!”暗卫接过令牌准备离开,晋王却突然开口补了句。
“此事无需告知宫中,你可明白?”晋王眼神危险的眯起,如同毒蛇一般缠在暗卫身上。
“是!”暗卫背脊一凉,沉声应下之后也不敢逗留,迅速的消失在视线。
等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晋王靠在椅子里揉了一下自己太阳穴,眼中阴鸷的光盯着前方,表情嘲讽的嗤笑出声。
所有人都想借着他的手来成全自己,却又一个个的想要拿捏他,既想马儿好又不想马吃草,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这样想着的晋王,眸光幽幽的望向一旁书架,望着书册里夹杂的信笺若有所思。
从晋王府离开的黑衣人没有走远,而是去了繁华街道的一家客栈,等天亮后才扮做走商跟着商队离开京城,却不知他的行踪,已然暴露在阳光下。
“把东西送回去吧!”戎祁翻看完玉简中的内容后,把东西原样封好交给了文劲。
“嗯?都换回来了,还要送回去吗?”文劲皱眉望着戎祁捏了捏手上玉简,这可是费了他不少功夫才换回来的,说不要就不要了?
“现在还可以糊弄送玉简的人,等东西真送到了南边,你觉得能瞒多久?”周家那个老头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然也不可能有本事把自己女儿送上皇后的位置。
“啧!”文劲听完没好气的咂嘴,把手里玉简抛着把玩了一阵,然后认命的起身离去。
留在书房的戎祁望着前方面色沉凝,没想到晋王跟东腾越竟然可以狼狈为奸到这等地步,借由西南大军帮助东腾越夺取王位,然后由东腾越挑起战事,助晋王建功立业登基。
这两个人从未想过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又或许想过了,却根本就不在意。
周家想要借由新的战事重回京城,势必要将他除掉取而代之,想到这里的戎祁默默将手紧握成拳,内心虽然惊涛骇浪,面上却始终平静无波。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幼稚孩童,也不再是是势单力薄任人宰割的年幼皇子,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周家有机会卷土重来,绝不。
元宵前夕,因着戎祁的吩咐,汪鑫只得抽空去给对方找药,在他的印象里,手上会有这种奇怪药物的人,他只认识一个,那就是他亲弟,汪浍。
回来这段时间,汪鑫就年夜饭的时候见过汪浍一回,而且还是匆匆一瞥,之后就不知道这人跑哪去了,明明就是一家人,他还得多方打听才能找到蛛丝马迹。
这日,汪鑫在街上绕了好几个胡同,最后才停在了一个偏僻的院落后门,也不敲门,直接翻墙跳了进去。
哐当几声响,汪浍毫无形象可言,一身邋遢跑出来咒骂的时候,汪鑫正跟人打得如火如荼,见汪浍出现,一脚把院子里的半桶水给踢了过去,让汪浍瞬间浇了个透心凉。
“二哥!你干什么啊!”汪浍气急败坏的抹了一把脸,恶狠狠瞪着站在院子里的汪鑫。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大过年的不在家,猫在这个地方做什么?”汪鑫远远的望着汪浍打量了一眼,满脸嫌弃。
“当然是做研究啊!在家你们都不乐意让我琢磨,难道出来琢磨也不行?”汪浍没好气的哼了声,低头瞧着自己一身狼狈,还冷得很,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转身就回去换衣服。
“你也不看看你琢磨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听大哥说,十五仲秋的时候,你在月饼里放了药,全府上下,除了大哥他们几个察觉味道不对的没中招,其他人都憨笑了大半个时辰,你这强迫性的开心团圆,是祠堂还没跪够?”汪鑫跟在汪浍身后走进门,自顾自找了张椅子落座,然后眼盯盯的望着汪浍换了身衣服。
“你就不能先洗洗再收拾干净吗?”汪鑫瞧着换了衣服后头发还是一团糟的汪浍,眼神微眯的很是嫌弃。
“有什么好收拾的?反正回头还得乱。”汪浍这说法听得汪鑫直翻白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的继续刚才话题,反正他说了汪浍也不听,省的费他口水。
“既然你这么喜欢琢磨,那你手上有没有那种让人伤重不愈的药?”有最好,没有就赶紧研究,汪鑫在心里如是想。
“伤重不愈的药?”汪浍把头发随意扒拉了一下,抬头望向汪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