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飞环出现在丞相府的时候,整个府邸都有些惊讶,慌乱一瞬过后,人被请到了主院书房,赵丞相看到进门的赵飞环后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看到丞相态度,赵飞环垂眸握紧了袖子里的双手,上前躬身行了个礼。
“请父亲安。”
就算成了晋王妃又如何?赵飞环低头望着自己脚尖在心中自嘲,就像她原本以为就算嫁给晋王成了虞长莺皇嫂就能高对方一头,结果却依旧被无视一样。
眼前的父亲就算知道她是晋王妃,可在这样独处的时候,她依旧只是那个丞相府里的大小姐,空有盛名却终究只是一颗棋子,唯一的不同无非就是她身份比其他棋子高贵些罢了。
“怎么突然回来了?王爷那边呢?”丞相皱眉,对赵飞环在这个回来表示狐疑。
“嫁到晋王府也有段时间了,皇家孙辈子嗣单薄,你该好好把握才是。”丞相也不等赵飞环回答,拧眉便开始说教,而后者沉默的没有应声。
“你已经是晋王妃,就该端正自己的态度,不要再去奢望那不可能的事情,感情这种东西只会让人变得愚钝,你不要执着于蠢事毁了自己还要连累家族。”见赵飞环沉默不语,一副不受教的样子,丞相说话也严厉了几分。
“是。”赵飞环低声应着,掩下了眸中一闪而过的不甘和愤懑。
“……说吧!过来何事?”打量了一眼恭敬的赵飞环,丞相目光收敛的低声问了句。
“晋王已经被皇后踢出局了。”赵飞环低声说完,丞相听得神情一顿,而后皱眉若有所思,许久才回了句。
“就算是这样,他也依旧是王储,你现在既然是晋王妃,我们也都站在了晋王一边,早些留下子嗣才是正经。”
听到这句话的赵飞环身形一僵,低着头许久没说话,直到丞相再次开口。
“从你嫁到晋王府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没了选择的机会,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该怎么做已经说了很多,你自己好好想想,毕竟留给你的时间可能也不多了。”
丞相的话让虞长莺暗恨咬牙,眼眶微红的抬头望了丞相一眼,许久才应了一声是。
“没事就早些回去吧!不管晋王那边情况如何,只要他还是晋王,我们要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更何况现在也不过是被皇后踢出局罢了。”只要皇帝不把晋王贬成庶人,那对大业就不会有影响。
听完丞相说的话,赵飞环知道自己这趟怕是白来了,低头也没再多说什么的退了出去。
门外的亚桑看到赵飞环出现,越过对方肩头望向书房内,只一个错眼便很快的收回视线,跟在赵飞环身后信步离开主院。
自从嫁到晋王府,赵飞环身边伺候的人就变成了亚桑,这会儿也是紧跟在身侧,直到赵飞环突然停下脚步,面色不耐的回头喝了句。
“我先一个人静静,不用跟来。”说完这句话的赵飞环,把亚桑丢在院门外,自顾自的走进自己出嫁前那个院子。
院子里伺候的人还在,看到赵飞环急忙上前见礼,可赵飞环却一句话没说的回房关紧门窗,就这样隔绝了外界窥视。
“王妃累了,需要休息,不用近前伺候,都下去吧!”走近的亚桑吩咐完下人退散后,站在院子里望着紧闭的房门过了许久,这才转身出了院门。
“相爷!”亚桑站在书房门外躬身行礼,丞相看到她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不悦,然后面无表情的问了句。
“不是让你看好小姐吗?”语气虽然平淡,可亚桑还是听出了语气里的不善。
“奴婢失职。”亚桑说着跪到地上,丞相也没有把人叫起来的意思,而是顺着说道。
“小姐搞不清楚情况,你应该从旁提醒才是,既然已经成了晋王妃,就该有王妃的样子,尽到王妃的责任。”丞相淡淡的说完,扫了亚桑一眼。
“是,奴婢谨记。”亚桑没有辩解什么,像她这样夹在中间的,比谁都清楚怎样才能平安活下来。
“北地脱离掌控,周家已经没了耐性,就是皇后也变得急躁起来,为了以防万一,必须让小姐早日诞下子嗣,接下来由不得她再任性,你记得把人盯紧一点,不然……。”丞相话语未尽的威胁,让亚桑把头低得更低了些。
“是,奴婢遵命。”亚桑说完起身离开,而丞相却再也没有翻阅桌上文书的兴致,而是有些烦躁的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
二十年前的行差踏错,让丞相战战兢兢的活到了今天,就算只是一人之下又如何?他比起自己的女儿也好不了多少。
拉开桌旁的抽屉,丞相拿出里边的瓷瓶到处一粒药丸塞进嘴里,视线不经意的扫过那封密信,脸上表情变得十分嘲讽。
何止是京城这些人蠢蠢欲动,西南那边可是已经开始动手了,也不知是谁能笑道最后。
离开书房的亚桑并没有回赵飞环住的院子,而是去了以前自己养蛊的地方,因为地处偏僻,她离开后更显荒芜,也就没人会想要靠近,以至于那只鸽子停在窗台上许久,都没人发现,让亚桑一出现就抓了个正着。
鸽子腿上系着的密信只有短短两句话,全是南境密文,而亚桑看完之后表情惊悚的许久没能回神,手指颤巍巍的把密信捏紧,最后被投入罐中成了蛊虫腐蚀的材料。
族长竟然联合周边三个部族跟周家达成了共赢的协议,等协助周家归京之后,便把西南三座州府划到南境治下,等晋王登基称帝后,迅速扶持小姐与晋王诞下的子嗣为太子,再以西南为据点取代周家震慑朝堂。
如果事情顺利,顺着晋王意思除掉周家后,再让小姐除掉晋王,族长他们很快就可以借着年幼太子把持大齐国朝堂,而南境就能趁机长驱直入改朝换代。
在此之前,她的任务除了稳住小姐,顺着小姐意思算计楚王服下同心蛊,然后把大齐国最有实力与晋王夺嫡的楚王拿捏在手,既能解决隐忧还能稳住小姐,如此便可再无后顾之忧。
亚桑站在屋子里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心绪,总算明白了族长为何会放任小姐这般行事,还让自己配合养出同心蛊的原因。
如此计之深远,实在叫人毛骨悚然。
“你去哪了?”等亚桑再出现在赵飞环面前的时候,她已经平复了心绪,听得询问也能淡定的回应道。
“去看了看蛊虫。”这里有充分的根本无需细说,亚桑说完之后,赵飞环定睛望着她看了许久,而后才说。
“记得照顾好,以后有大用。”赵飞环收回目光,沉声说着。
“是。”亚桑低声应下,并不去问对方为何笃定楚王能平安回京,瞧着眼下情形,这般笃定的人并非只有赵飞环一人,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未雨绸缪。
“把东西收拾好,回去了。”赵飞环低头起身,拍了拍并无褶皱的衣服。
“是。”亚桑应和着,取过之前收拾好的箱子跟在赵飞环身后,如同来时一般悄然的离开了丞相府。
赵飞环造访丞相府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只在府中待了半下午就离开,自然也引来不少人猜疑,就是晋王也免不了有些疑惑。
比起晋王的默默疑惑,虞长莺这边却是早早的就收到了消息,毕竟之前就安排了不少人盯着丞相府和晋王府。
“急着诞下子嗣?”虞长莺挑眉,倒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只是觉得有些好笑罢了,毕竟上辈子赵飞环那么得势,也没给晋王诞下过一儿半女。
所以不是赵飞环仗势不生,而是她不愿意生吗?这可就有意思了,虞长莺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也不只是在想什么。
“丞相之前好像还提醒过晋王同样的事情。”赵生如是回答,虞长莺不觉好笑的望着他。
“这万物楼的消息可是越来越灵通了,这样的事情都能打听到。”
“对方好似并未防备。”利用皇孙来争宠什么的古来有之,对方不加掩饰也可以理解,只不过这事情要是细想一下,好像还别有深意。
赵生想着抬头望向虞长莺,如果没记错的话,王妃和王爷成亲的日子可比晋王晋王妃要早,若是晋王妃先有云孕的话……。
“……。”察觉赵生视线的虞长莺,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微微皱眉揉了下眉心,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嘴。
圆房都还得看日子的她和楚王,跟还没成亲就滚到一起的晋王和晋王妃,确实没得比。
“咳咳!还有别的消息吗?”不会就光盯着丞相府和晋王府了吧?
“有,西南那边周家在准备嫁妆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异动。”赵生说着把收到的消息说了个大概,虞长莺听得眉头紧皱。
“收购粮草?”虞长莺有些疑惑的望着赵生。
“南方已经开始收早稻了,买卖也开始变得活泛起来,因为北地赈灾的关系,粮食买卖频频,这些事情本不稀奇,但之前王妃交代了要给赴京的西陵国使臣团添乱,拖延对方行程,所以商队那边就多留意了几分,动手的时候发现了些端倪。”
“很多收上来的粮食还未流通就有部分被截走了,地方官员收税的时候似乎也有动手脚,导致粮食大量流向不明,也不知被谁囤了去,这在往年十分少见,所以才会报过来。”赵生说完,虞长莺沉凝着没说话。
南方粮草之前调拨的厉害,官府的禀仓也被动了不少,这会儿填补上报可以动的手脚不少,加上户部现在是晋王主事,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情况。
而比起这些粮食的异动,虞长莺更在意的是粮食为什么会异动,而当她脑海中闪过那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