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情?”赵飞环瞪着亚桑狠狠咬牙。
“昨天夜里,听说是偷偷出门想要过来私会王爷,但路上遇到了醉酒的流氓,死的很不体面,吴家本来打算把事情掩下,以深情不寿自尽为由对外人解释,王爷想要卖吴家一个人情,连京兆尹那边都封了口,可消息还是走漏了。”亚桑说完之后望了赵飞环一眼,果然看到对方气急败坏怒目圆睁的样子。
“混账!是谁?是谁下的手?又是谁走漏的消息?”这样一来不但吴家没有好处,连晋王府也会被连累,而她这个晋王妃更是会成为笑话。
刚刚新婚就传出王爷与人私会,结果私会的人还死的那么不体面,这让人知道了还不得把人笑死?到底是谁干的好事?!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亚桑皱眉欲言又止。
“说!”赵飞环很是不满的瞪了亚桑一眼,后者犹豫片刻后回道。
“之前一直留意周家动静,吴家这边刚给皇上请旨赐婚,吴清灵就死了,怕是跟周家脱不了干系。”亚桑的话让赵飞环眼神微眯的打量了她一眼。
“可有证据?”
“没有,但周家安排了人盯梢吴家是事实,而且周家最有动机,若是皇帝真的动了心思,周家必定要娶吴清灵,且注定失去攀扯翁仪郡主的机会。”在皇帝看来,一个郡主和一个臣女,怎么选并不是什么难事。
赵飞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亚桑也没有再继续开口,毕竟这里边关系复杂,她也不敢轻易决断,只是这件事情的发生,其中最得利的就是周家,所以嫌疑也最大罢了。
虽然赵飞环没说话,但她知道亚桑说的不无道理,皇后压着吴家认命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到皇帝面前,皇帝就算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会擅自插手,除非有人上折子,或者事主自己提出来。
吴家请旨让皇帝赐婚的行为,明显有违皇后懿旨,赵飞环还以为是皇后想要杀鸡儆猴,结果却是周家想要斩草除根吗?
由此可见,周家对翁仪郡主势在必得,想要扎根京城的心思昭然若揭,而周家一旦回到京城主事,那晋王还有翻身的余地吗?就算真的登上那个位置,跟现在的皇帝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要处处受制?甚至还会连累丞相府。
想得到这里,赵飞环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望向亚桑的眼神也凌厉了几分。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传信告知外祖,如果周家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京城这边的话,西南那边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听闻赵飞环终于提到了族中长老,而且还是以族中利益出发考虑,亚桑不由得眼睛一亮,垂首应了一声是。
“只可惜,浪费了一只蛊虫。”得到回应的赵飞环喃喃低语,视线不经意的望向了亚桑腰上那个看起来只是个装饰的骨瓷。
“奴婢会继续努力的。”亚桑眼神微闪,垂下眼睫如是应声。
“但愿如此。”赵飞环斜斜的望了亚桑一眼,后者低着头垂眸退了出去。
等站在院子里的时候,亚桑这才抬头望了一眼赵飞环房间方向,眼神微眯的握住了腰上挂着的那个骨瓷,她早该知道的,对方想要的蛊虫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对方至今也不会如此配合。
同心蛊,还不是时候。
“你说父皇要动手了是什么意思?”虞长莺愕然望着戎祁,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然后醐醍灌顶般瞪大眼睛。
“莫不是父皇?!”虞长莺没有明说,但戎祁却是听明白了的。
“消息是父皇散出去的,但人不是。”戎祁摇头。
“那人是?”虞长莺有些诧异,望着戎祁问出口的时候还有些紧张。
“是周家。”戎祁神色幽幽的望着虞长莺,后者听得一愣,然后喃喃道
“竟然是周家吗?”虞长莺眼眸低垂的望着自己双手,总觉得吴清灵的死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如果她当初没有把赵飞环找的那个小厮换成周鹤飞的话,吴清灵是不是就不用死了呢?而戎祁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用力握紧她的双手。
“吴清灵想要算计晋王,赵飞环定然不会放过她,你把人换成周鹤飞,虽然有私心,却也算给了吴清灵一条活路,只可惜,周家不想让她活。”他们都低估了周家的野心,也低估了对方的狠厉。
如果周家见好就收,娶了吴清灵也就罢了,尚书令与周家结亲,晋王与丞相府结亲,怎么看都是有利的,毕竟周家是皇后的外家,这些人终归是会捆在一起。
可皇后想要攀扯翁仪郡主,周家也想要借着翁仪郡主重回京城搅动风云,吴家便成了那个牺牲品。如果吴家认命,其实也可以等皇后事成后再与周家结亲,但吴家不愿轻易认命,甚至担心事情会不了了之,毕竟还有晋王这个前车之鉴,吴家不得不多顾虑几分。
只可惜吴家这奋力的一拼,最先被牺牲的却是吴清灵。
“周家是铁了心要攀扯翁仪郡主,然后借势回京了。”这样一来,郡主的立场岂不是很危险?那哥哥怎么办?虞长莺反应过来之后望向戎祁。
“父皇不会让周家如愿的。”戎祁安抚似的拍了拍虞长莺手背。
“所以打算将计就计先除掉吴家是吗?”虞长莺心里暗叹一声薄凉,却深知要在这风云诡谲的朝堂里游走,便少不得这样的弄权之术,只是这样一来,难免让人觉得寒心,也禁不住自危罢了。
上辈子是不是也正因为如此,所以逍遥侯府才会走向末路,因为皇帝的舍弃,也因为晋王的卸磨杀驴,还有自己的不作为。
“莺儿?虞长莺!”戎祁见虞长莺神色莫名的愣在原地,眼神空洞茫然的也不知是在想什么,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悲凉,让他心惊的同时一阵紧张。
“父皇一直想要削减皇后盘踞朝堂的势力,吴家只是刚好撞在了枪头上,就算父皇不出手,皇后为了自身利益也会将其舍弃,周家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与其让吴家被皇后物尽其用,不如将计就计让吴家成为反击的基石,如此尚且还有一条活路。”
戎祁的解释让虞长莺回过神来望着他,眸光幽幽的问了声。
“若是有一天,我也……!”虞长莺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戎祁便仿佛听懂了一般捂住了她的嘴,神情很是无奈的望着她,然后伸手把人抱进怀里。
“你不是她,又何必庸人自扰?即便真有那一天……。”戎祁话音微顿,神色微敛的把人抱紧,语气坚定的说了句。
“我总是能护住你的。”
如若不然,他为什么要走上这条满是荆棘且泥泞的夺嫡之路呢?戎祁在心里嗤笑,不过是因为只有坐在那个位置,才能守得住自己心之所向罢了。
听到戎祁这句话的虞长莺恍惚回神,上辈子和这辈子重叠交错,不觉便缓缓的将头枕在了对方肩上,那感觉,一如她想象的可靠且安稳。
她从未怀疑过他说的话,毕竟是上辈子能够顶着谋逆之名杀回京城的男人,只可惜,她终究还是死了。
许是上辈子亏欠太多,所以她这辈子注定是要来还债的,如今看来,这辈子怕是还不完了,只在这一人身上,便栽得彻底。
“吴家若是垮了,朝堂上怕是要空出不少位置。”虽然吴家比不过丞相府根基深厚,这么多年也笼络了不少势力,不然皇后也不会承诺许多,让吴家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一旦吴家失势,牵连的必定不是少数,丞相不会放过这个势力扩张的机会,晋王也不会放过这个笼络自己人的机会,而皇帝更是早有准备。
虽说皇帝属意楚王,但他们也不可能完全依赖皇帝的筹谋,就像晋王暗处小心思不断,就是不想日后被皇后彻底拿捏,进而后宫干政是一样的道理。
“春闱在即,时机正好。”戎祁的话让虞长莺身形一顿,心下了然的闭了闭眼睛。
果然是时也命也,皇帝敢在这个时候动手,且快狠准的没有丝毫犹豫,依仗的恐怕就是这场春闱,不然朝堂上人员更迭,哪来那么多人可以补缺?而且补上去的人还得当用,不至于换汤不换药,那就只能是提拔新人,或者是……。
虞长莺想到了马上就要抵京的舅舅一行,还有此次赴考的三清书院学子,不由得暗暗心惊,皇帝莫不是从那时起就已经都计划好了?还有突然召回京城述职的童大人和戎薇公主,想来就算没有吴家今天的事情,皇帝也会找个理由出手。
“父皇深谋远虑,实在是让人佩服。”虞长莺低头暗叹,想着上辈子皇帝的结局,忍不住在心中一阵唏嘘。
如果那个时候楚王没有被逐出京城,一切计划按照皇帝设想,或许大家的结局都会变得不一样吧!可惜晋王得势,最后逼宫夺位,皇帝算是含恨而终。
“事已至此,吴家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如今父皇已经出手,皇后那边定然不会坐以待毙,所以吴家的结局无非两种,被父皇利用后断尾求生,或是成为皇后的挡箭牌,赔上全部身家性命。”而吴家能选的,并不多。
虞长莺神色微黯,也不知是感慨多些,还是同情多些,似乎从一开始,在选择箍紧权力的那一刻,大家就都没什么退路了。
“不管吴家的结局如何,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我们就不要再插手了。”戎祁望着虞长莺认真叮咛,担心这人一个心软,反而会把自己又搭进去。
“好。”虞长莺低声回应,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定。
吴家已经深陷泥沼,她救不了,瞧着吴清灵的结局,或许人家也不稀罕有人去救,只是前世今生,让虞长莺再一次笃定,晋王并非良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