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把兵部尚书赶走,准备上朝再议事的时候,云公公也躬身把皇帝之前丢出去的折子捡了回来,小心翼翼放到桌案上。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皇帝挑眉扫了云公公一眼,神色莫名。
“奴才惶恐!”云公公说着就跪到地上,一副恭敬谦卑的模样看得皇帝白了他一眼。
“别动不动就惶恐的,平日怎么没看出来你胆子这么小?”皇帝也是气得望了分寸,他虽然知道朝堂风云诡谲,几方势力争斗的厉害,却从没想过会有人如此胆大妄为,连朝廷命官都不放在眼里。
这件事情明显就是有人在针对图谋,不然高程去北地赈灾这么久,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殒命?还是死在负责护卫的楚征军将士手里,这时间也是挑的微妙。
如果按照原计划,现在刚好是会试应试之时,如果没有科考舞弊一案,这会儿他根本无需考虑,直接把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派去调查,顺便再找个人顶替高程继续跟进赈灾事宜便是。
可现在呢?大理寺和刑部都紧着科考舞弊一案调查,若是这个时候抽调人手,必然没办法像平时那般仔细安排,至少在人选上就少了许多选择,那就更不要说这件事情还牵扯到楚王,根本马虎不得。
“走吧!去瞧瞧这些人都想干什么!”事情到了这一步,皇帝也忍不住有些好奇,这些人如此大动干戈的利用高程之死,到底是想要谋求些什么?
“是!”见皇帝没有追问,云公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急忙跟在皇帝身后往大殿而去。
果然,因为北地传回的这个消息,大殿上气氛诡异的全都集中到了楚王身上,却见这位爷十分淡定的站在原地,任凭旁人目光如灼也没有丝毫动摇,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直到有大臣上谏,要求楚王为此事担责的时候,大殿上才瞬间开始热闹起来。
“此事还未明了,怎可仅凭一人之言便断定此事该由楚王担责?”
“负责护卫的队伍都来自楚征军,有人亲眼看到刺杀高大人的刺客是护卫队中一员,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此事跟楚王脱不了干系吗?”
“先不说刺杀高大人的刺客是否真出自护卫队中一员,单就楚征军出自楚王麾下,便要把这屎盆子扣到楚王头上,怕是有些言过其实吧?”
“任人唯贤,赈灾这么大的事情,楚王负责安排护卫队伍却混进刺客,难道不该有个说法吗?难不成高大人就白死了?”
“高大人之死虽为憾事,却也不该是楚王一人之责,在真相查明之前说什么都是欲加之罪,还请皇上明鉴!”
“皇上!”争论的大臣似乎说的差不多了,转头便朝皇帝跪下去要说法。
“原来你们还知道关心高大人的生死啊!看你们说的这么兴高采烈,还以为是想要问罪楚王呢!”皇帝扫了眼脸色微变的诸多大臣,脸上表情很是嘲讽。
晋王抬头望了一眼毫不掩饰维护楚王的皇帝,暗暗将手紧握成拳,而一旁丞相也忍不住微微皱眉的打量了皇帝一眼。
“负责护卫之人没能保护好高大人,自然难辞其咎,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北地百万黎民,剿匪一事不可耽搁,就是赈灾之事也不可延迟滞后,毕竟开春还得下种子,至于高大人之死,定然也是要查个明白的,关键是,让谁去做这些事情,诸位爱卿可有章程?”
吵吵谁担责还不简单?可事情呢?因为高程死了,北地那些事情就能不管了?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岂能功亏一篑?
听闻皇帝这些话的大臣互相对视一眼,竟然没人适时开口说话,争论谁有错可以,但是让谁去接手北地的烂摊子却并不容易,更何况还要查明高大人的死亡真相,明眼的这会儿谁看不出来,这事情就是个幌子啊!
可惜高大人舍身就义罢了,也不知能不能死得其所。
“怎么?说到让谁负责你们就这么多话,说到让谁去办事你们就只会三缄其口了?”皇帝说到后边一掌盘在扶手上,眼神犀利的扫过那些大臣。
“今天要是拿不出个章程,大家就都不用走了,免得让死了的高大人寒心,让北地的百姓寒心。”见没人说话,皇帝大马金刀坐在原地巍然不动。
一时间,朝堂上风云诡谲。
与此同时,万良寺却是难得热闹,虽然不是初一十五,却因为蜂拥而来的京城贵夫人们而香火鼎盛,只可惜空闻大师声称闭关并未出现。
早年间就盛传万良寺园景一绝,这个初春时节更是百花争艳的时候,让一众贵夫人和随行小姐都喜不胜收,一路走走停停的闲话家常,却是句句不离戎薇公主家的荣郡王。
虽然皇帝恩宠赐了份位,但因着荣郡王和翁怡郡主常住江南,所以也只有份位和俸禄,京中并没有赐下宅子,听说是戎薇公主的要求,待到儿女婚嫁后再由皇帝做主。
这件事情看起来并不合规矩,而且还容易被人诟病,但换个角度想,若是大婚的话,皇帝亲自赐下来一个宅子,再加上一定的赏赐,这不就等同于皇帝赐婚吗?
这样一来,婚事的含金量就高了。如此一来,京中那些贵夫人们可不得铆足了劲的攀扯,要是自家女儿能够顺利嫁给荣郡王,身份涨了不说,还能跟皇帝攀亲,甚至入皇帝的眼,可不得福泽三代?
冲着这荣光,就算众人对这位从常住江南的荣郡王不甚了解,也丝毫没有动摇这些人想要攀扯的心思,于是这一路下来,戎薇公主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不说,人也有些烦躁起来。
“诸位这么关心小儿婚事,本宫实在惶恐,比起小儿,本宫更担心小女的婚事至今没有着落,不知诸位夫人家中可有合适人选?”戎薇公主扫了一眼跟在身边的诸位贵夫人,嘴角含笑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和蔼,却字字犀利。
本就故意忽略翁怡郡主不提的诸位贵夫人,这会儿听闻戎薇公主的话,一个个的脸色微变,然后陪着笑脸互相对视一眼,竟是没人开口。
谁不知道皇后娘娘已经看上翁怡郡主,想要把人说给自己娘家侄儿,这会儿就差去皇帝面前求道圣旨了,谁敢在这太岁头上动土挖墙脚,嫌命太长吗?
“怎么?诸位夫人莫不是看不上翁怡?”戎薇公主挑眉,并没有因为众人不开口就略过这话,反而有些不依不饶的追问。
“公主说的哪里话,郡主天人之姿,家中子侄哪里配得上?”这般奉承本没有错,可戎薇公主是谁?连给人喘口气缓缓的余地都没有,直接就问道。
“家中子侄这般不争气,倒是生的一个好女儿啊!其他夫人家中也是这般吗?”戎薇公主这不耻下问的样子,看得诸位夫人脸色骤变,却也没敢翻脸。
“诸位夫人谦虚,公主大人大量,不若一起去前面赏花?”适时出现的说话声,让所有人都顺着声音望了过去,而后各自表情惊变一瞬。
“你是?”戎薇打量着来人,眼神微眯。
“姑姑万福,侄媳虞长莺!”说话的同时,虞长莺笑着躬身行了个礼,看得戎薇公主眉梢微挑,回了句道。
“原来是楚王妃,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莫不是连楚王妃都到这万良寺祈福来了?”最近京中发生的事情戎薇公主自然有所耳闻,科考舞弊一案牵扯甚广,楚王府自然也包含其中。
“姑姑误会了,今日长莺是陪着母亲前来赴会的。”虞长莺侧身让出了站在身后的侯夫人,后者适时上前见礼道。
“公主万福金安,臣妇逍遥侯府苏氏,给公主殿下请安。”侯夫人虽然是一品诰命,却也比不得一品皇亲的戎薇公主,见面自然是要行礼的,就像她此刻在人前,就算身为楚王妃的母亲,也只能落后对方一步是一样的道理。
“逍遥侯府?!”戎薇公主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却还是淡定的应了声。
“常听小儿提起,三清书院中有位同窗才高八斗,学识斐然,一直无缘得见,入京后方知是逍遥侯府的世子爷,日前冒昧送上拜帖,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公主哪里的话,倒是此次入京给公主添了麻烦,家中兄长还未来得及道谢,日后送上拜帖,还望公主不要嫌弃过府一聚。”侯夫人望着戎薇公主笑了笑,说的十分大方。
“这是自然,小儿难得与人相交,又同是今科应试,本宫与夫人当常有往来才是。”戎薇公主笑了笑,上前拉过侯夫人的手,两人便顺着往前一起走去。
留下的诸位夫人看得一脸茫然,心里惊疑猜测却不明所以,只得匆匆跟虞长莺见礼后跟了上去,留下虞长莺站在原地松了一口气。
本来应该早就到万良寺的她们,因为逍遥侯的关系而耽搁了时间,还好戎薇公主并没有怪罪,字里行间都是儿女事情,看得出来是个有心人。
刚才虽然说的是儿子,但都清楚跟着虞长卿上京的人是翁怡郡主,戎薇公主没有点明,但母亲却都应了下来,想必哥哥和郡主的事情并不算难,只是被留在家中的逍遥侯,让虞长莺觉得有些头疼。
哥哥办事竟然也有如此不着调的时候,全家只有爹爹一人蒙在鼓里,至今都一无所知,今天要出门的时候还差点闹出笑话来,这会儿也不知哥哥解释清楚没,可别节外生枝才好。
这样想着的虞长莺望了眼前方缓缓走动的戎薇公主一行,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听小沙弥说,那些京中小姐都在另一处赏花,想来翁怡也该在那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