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就吓到了?”旁边突然有人说话,吓了江鹿一跳,侧身避过对方拍来的巴掌后,皱眉瞪了来人一眼。
“你要是不怕跑什么?”刚才一起说话的时候发现人醒了,本该一起进去的,结果这人却转身跑走,让他只得一个人进帐,江鹿可还记着呢!
“我跟那位爷又不熟!”来人理所当然的说法,换来江鹿一记白眼。
“要是燕州消息属实,以后不熟也得熟,早些露个脸说不定还能多捞点好处。”江鹿不动声色的说着,结果换来一身冷嗤。
“能有什么好处?这位爷又不会一直待在北地,最后还不是会落到定王手里,那就是个憨子,能指望什么?”
“张悟,慎言!”江鹿皱眉瞪了张悟一眼,后者吊儿郎当的叼着根干草,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在江鹿再次开口前呸了一声把草吐掉道。
“都这个时候了,怕什么?好歹还有个救命之恩在这呢!我说小少爷,你当真要自降身份给人做奴才不成?”张悟皱着眉头,把江鹿打量了一遍。
“不是奴才,我是自由身,只是这条命被王妃所救,所以这条命便只能为王妃所用。”江鹿一脸坦然的说完,在张悟开口前又说了句。
“也不光是为了报恩,而是良禽择木而栖,这么多年,父亲致力于想要改变北地现状,甚至不惜让你落草为寇来为北地百姓搏取一线生机,只可惜……。”江鹿说到这里神情一黯,张悟也不由得冷凝了一张脸。
“那些人盘踞北地这么多年,可不是随便就能拿下的,燕州城现在虽然闹的厉害,但一个北风寨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张悟表情冷峻的望着远方。
“以前不敢想,但现在有楚王的楚征军,还有王爷亲临,终归是跟以前不一样的。”江鹿如是说完望了张悟一眼。
“机会就在眼前,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以前的路子是不能再走,你们总要另寻出路。”江鹿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往远处走去,留下张悟站在原地,叉腰仰望着天空好一阵子,这才咋舌转身离去。
“王爷!”暗卫突然出现在帐子里,戎祁并未觉得奇怪,之前突遇狼群,只顾着逃离所以走散也无可厚非,经过一个晚上,再怎么样也该寻过来了。
“如何?”戎祁休息过后,挣扎着从简易搭建的床上坐起来,因为身体里的余毒影响,人看起来很是虚弱的样子。
“昨夜偷袭的是狼牙寨,寨子里有个能驯狼的,每次出来杀人越货都带着一个狼群,所到之处烧杀抢掠,不留活口,在边境一带声名狼藉,也因为这个寨子的存在,阶段了边境两边的消息,也少有人敢在边境往来。”
听完暗卫的话,戎祁心下明白过来,为什么北地会成为一块被圈养的地方,为了把北地牢牢掌握在手里,幕后之人下了不少功夫,甚至还不忘防备着北方蛮族,只可惜……苦了当地的百姓。
“救下本王的人呢?”戎祁想到昨夜纷乱的狼群,很难不记起破空的哨鸣声,以及带火的利箭,还有那些毫不犹豫撤退的刺客,似乎并不想跟眼前这群人对上。
“也是游走在边境上的盗匪,隶属于破风寨,里边的人都十分骁勇善战,听说是难民集结,跟烧杀抢掠的狼牙寨很不对付,最喜狼口夺食,在百姓之间的风评好坏参半。”暗卫如是回答,戎祁大概也能想到是怎么回事。
就算不曾给百姓带来伤害,可毕竟是盗匪,做的也是抢掠之事,风评不好也正常。不过……专门狼口夺食这一点,倒是让戎祁忍不住多想了一些。
“去看看隐一,让他先好好休息把伤养好,不用急着过来。”戎祁抬头吩咐道。
“是!”暗卫得令消失在帐子里,戎祁也卸下紧绷的神经,隐约透露出一丝疲惫。
从怀里掏出瓷瓶,到处一刻药丸塞进嘴里,戎祁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想着出发前虞长莺不管不顾塞过来的一堆瓶瓶罐罐,忍不住哑然失笑。
之前还觉得对方小题大做,现在看来倒是未雨绸缪了,只是这解毒丸并非万能,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把体内余毒清干净。
想到这里,戎祁揉了揉太阳穴,招来一个暗卫交代了两句,让人给京城去信的同时,也顺便给定王府送了个消息。
在外边这么久,他也该露面了,正好遇刺受伤,可以光明正大借着休养之便退居幕后。
入夜,一行轻骑在官道上飞奔,日夜兼程的往边境疾行,而在荒山之上,白天还有些声响的营地,此时万籁寂静的只有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声响。
“谁?”戎祁迅速起身,手里握着贴身的匕首,而帐子里的人影已经跟暗卫斗在一起。
哐当哐当的刀剑碰撞声,击打出一地火光,许久才听到一声有些无赖的嗓音喝道。
“不打了不打了!我认输!”张悟举手将剑收好,而暗卫却依旧警戒的望着他。
本来昏暗的帐子,因为突然添加的几根柴火变得越来越明亮,等戎祁看清来人的时候,脸上表情很是疑惑的问了句。
“你是谁?”能够潜入帐中才被暗卫发现,如果不是决定高手,那就是一直潜伏在附近,所以才能轻易避开暗卫潜入,而戎祁认为应该是后者,毕竟高手不可能在暗卫手里讨不到好,说出不打认输的话来。
“张悟,救你的人!”张悟大咧咧的回应,同时也把坐在床边的戎祁打量了一遍。
“救我的是江鹿。”戎祁也在打量张悟,看得出来是个练家子,一身肌肉健硕的样子,衣服差点包不住,人也粗狂的很,有些不修边幅的邋遢。
“小少爷要是有这个本事,哪里还会落得给人跑腿的下场?”张悟咂嘴说得很是不屑,但语气里隐隐藏着些替江鹿的不平。
“小少爷?”戎祁挑眉,虽然想不通江鹿为什么会跟破风寨的人走在一起,但张悟的一句小少爷可包含了太多。
“小少爷原本是江家的幼子,江家你知道吧!北地的积善之家,最后却被盗匪灭门的那个。”张悟自顾自的找了个小凳子落座,暗卫望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戎祁,收势藏匿到了暗处。
“江家?”戎祁眸光微动,江家他自然知道,在调查高程那个案子的时候,他就查出来了。幕后之人借着燕州知府的手杀掉了高程,为的就是把他引来北地瓮中捉鳖,而燕州知府犯的罪行可不止这一点点。
被知府残害的人里边就有江家,而江家在北地很有名望,也一直致力于改变北地现状,虽然处处受制却从未放弃,是北地为数不多能够通商的人家,而江家赚来的银子,很多都用在了改善当地百姓生活之上,是百姓口中的大善人。
燕州知府贪图江家财富,勾结盗匪血洗了江家,造成了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原来江鹿竟是江家的遗孤吗?
只是这跟眼前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人不是破风寨的人吗?破风寨虽是难民集结,可也是盗匪不是?戎祁皱眉很是疑惑的望着张悟。
“你与江家有何关系?”想到就问,戎祁望着张悟打量,并未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悲痛,心下忍不住一颤。
江家只是商贾之家,如何能够在北地顺利通商?没有官府的保驾护航,那就只有……。
“王爷已经猜到了,不是吗?”张悟沉声望着戎祁如是回答。
“……。”虽知北地不易,却没想到会如此艰难,让戎祁望着张悟抿了抿嘴,沉默了。
戎祁不说话,张悟也没再开口,表面上看着还算淡定,心里却忍不住打起鼓来,甚至忍不住埋怨起江鹿,这都出的什么馊主意?
“你想要什么?”许久,戎祁才低声询问,张悟回神望向他。
“我一大老粗,能活着就不错了,倒是王爷难得来北地,不知道都给北地带了些什么来呢?”见戎祁开口,张悟眸光流转的笑着问了句。
“本王带的东西不少,但也不是谁想要就会给,像你们这样的在北地估计还有不少,先到先得的道理,应该不难理解吧!”戎祁定睛望着张悟,后者听得撇了一下嘴。
“所以燕州城的消息属实,朝廷确实在招安,不过……。”张悟望着戎祁。
“招安之后的人,王爷原本作何打算?”像张悟这样落草为寇的人自然不少,有很多都是世家贵族或是商贾豢养在外的,目的不一而足,像狼牙寨那种勾结官府,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毕竟还是少数。
“北地一直纷乱贫瘠,朝廷想要治理却一直有心无力,趁着这次剿匪,朝廷会大力推广畜牧种植,还有南北通商等事宜,日后北地必将日渐繁荣,边境的安全也会随之变成重中之重,但以北地目前的城防和兵力,恐怕无法胜任守卫的职责。”
以前北地是有驻军的,但朝廷管控不利,导致北地贫瘠,连北方蛮族都不屑抢掠,所以驻军裁减,最终只留下了城防营,边境驻军为了自给自足,几乎都务了农,现在的这点规模,还是因为定王尚武才整治出来的。
也是因为北地兵弱,所以才会盗匪猖獗,可以说是个恶性的循环。
听到戎祁这些话的张悟眼光闪了闪,大概也明白了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于是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