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北地很是荒凉,除了隐隐的月色投放,入目所及是一片寂寥,守在一簇篝火旁,戎祁一边咬着手里干粮,一边拨动眼前的篝火。
马匹突然的躁动,让旁边同样嚼着干粮的隐一神色微凌,站起来向远处张望,同时警戒的握住了腰上佩剑。
“王爷!”远处扬起的尘土隐约可见,隐一把干粮塞进怀里,抓住了想要逃跑的马匹好不容易才稳住,而戎祁也上前接过了其中一匹马的缰绳。
“是狼!”戎祁拽着缰绳遥望远方,黑夜里绿油油的光点越来越近,马匹扬蹄嘶鸣,肉眼可见的慌张。
“走!”顾不上许多,戎祁翻身上马之后,马匹毫不迟疑的就向前飞奔,而隐一紧跟在后,两匹轻骑踏着月光在草原上疾驰,身后紧跟着一串黑影,看得人触目惊心。
咻咻咻!破空的利箭在眼前划过,戎祁侧头望向远处山坡,神色微凌的皱起眉头,隐一更是心惊的望了戎祁一眼。
为什么会有刺客?难道狼群不是一个意外吗?隐一回头望了一眼穷追不舍的狼群,又看了一眼侧面紧追不放的刺客,脸上表情变得更凝重几分。
不知道跑了多久,马匹终于在惊慌疲惫下耽误了速度,狼群奋起扑过来的凶狠,让隐一不得不侧身躲避,却没能来得及让马匹躲过随后而来的偷袭。
舍弃马匹在地上滚了一圈,隐一抬手划破了一匹狼的脖子,这一举动仿佛是个信号,让狼群汹涌的扑向隐一,连旁边倒地的马匹都没能顾得上分享。
“王爷!”隐一望着杀回头的戎祁惊愕大叫,而戎祁只是冷着脸把扑向隐一的那头狼斩杀,任凭狼血染身而无动于衷。
“太多了,您不该回来的!”隐一咬牙,护在了戎祁身后与包围他们的狼群对峙。
“打起精神,等救援。”戎祁盯着眼前包围着自己的狼群,视线不经意的望向远处山坡,瞧见对方隐约动作后,他眼神微眯的皱紧眉头。
“太突然了,暗卫可能还没反应过来。”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们就不要顾虑什么掩人耳目,直接把暗卫带在身边,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步田地。
隐一想着握紧了手上佩剑,狠狠瞪着龇牙咧嘴嘶鸣的狼群,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些狼群为什么会紧咬他们不放,他身形一晃的被戎祁拽了个踉跄。
“小心,有暗箭。”戎祁沉声说完,低头望了一眼手上被箭划开的口子直皱眉。
“卑鄙,这些狼该不会是他们引过来的吧?”隐一抬头望向远处山坡上的一行黑影,咬牙切齿的在心里怒骂。
“走!”戎祁略一思索,率先想山坡飞奔,隐一看得急忙跟上,而紧随其后的就是狼群。
似乎没想到戎祁会冲过来,山坡上的人还愣了一下,跟着便是漫天箭雨。
随着戎祁的接近,山坡上的刺客也出现片刻慌乱,特别是座下马匹,伴随着狼群的接近而躁动不安,也让刺客手里的箭羽失了准头。
终于,那些刺客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放弃马匹的应着戎祁冲过来,双方战到一起的时候,那些狼群竟是只将人围着,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隐约听见哨声的戎祁神色微黯,心道果然,这些刺客能够控制狼群,难怪可以寻着踪迹找过来,也不知收拾了这些刺客后,狼群会不会跟着退散。
事实证明,狼是十分狡猾的动物,虽然不知什么原因没有直接动手,却时不时的会趁机偷袭,让戎祁和隐一身上挂满了伤口,还没等来援救便疲惫不堪。
相比较两人的狼狈,刺客和狼群却要好上许多,仿佛知道两人不好对付,所以不停的在消磨两人精力,并肉眼可见的效果绝佳。
“王爷!”隐一伸手拦下刺向戎祁的暗剑,整条手臂顿时皮开肉绽,疼得他差点咬碎银牙,戎祁更是脸色难看的瞪向动手之人。
不等戎祁动手,刺客似乎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毫不客气的直取戎祁命门,而此时的戎祁早已不见初时从容,虽然躲开了刺客致命一击,却差点被狼口咬住咽喉,即便躲过,也还是叫狼爪挠开了胸口。
“王爷!”隐一惊叫着冲过来,却叫后背偷袭的暗剑刺中,踉跄着往前扑倒,满脸不甘的瞪向前方,而戎祁只能眼睁睁看着狼群扑向隐一。
咻咻咻!破空声再次传来,伴着天空划过的火光,狠狠扎在隐一身边土地上,虽然没能造成什么损伤,却是叫狼群呜咽着后退,竟是没能伤害隐一分毫。
远处飞奔的马蹄声,还有源源不绝的火光,带着破风声随箭羽落下,狼群瞬间混乱的四处奔窜,刺客也纵身躲避的同时,回头望向站在原地不动的戎祁。
“嗯!”戎祁还在想来人是谁,身上突然被一不起眼的暗器射中,下一刻胸口便血气翻涌的吐出一口血来。
“走!”看到戎祁跪倒,刺客手一挥的带着人迅速奔离。
顾不上许多的戎祁,望着刺客离开的方向,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迅速的把里边药丸吞吃入腹,这才堪堪呼出一口气来。
虽然心有不甘,也不知来人是谁,但刺客会走,想来不是一伙的,即便戎祁想要保持清醒,却还是因为药物作用而视线涣散的倒了下去。
“王爷!”
房间里突然传来的喊叫声,让守在门外的白鹭瞬间反应,转身就冲进门。
“王妃?您没事吧?”白鹭冲到床前,望着猛然起身坐在床上大喘气的虞长莺一脸担忧,下意识就取来一块面巾给对方擦拭一头一脸的冷汗。
“没事!”回神的虞长莺接过面巾捂住脸,闷闷的声音从面巾缝隙里传出。
“可是做了噩梦?”白鹭叫声猜测,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
“嗯!”虞长莺淡淡回应,垂下眼眸把面巾还给白鹭后吩咐了句。
“让人备些热水进来,我要洗漱。”
“是。”白鹭望了虞长莺一眼,低声应着退了出去。
戎祁,虞长莺伸手捂住胸口位置,神色不明的抿着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梦见戎祁登基称帝后征战四国一统天下,却始终孤身一人,直到一头发白的死在自己灵柩旁,这次的梦仿佛上次的梦境延续,充满了离奇。
身为前朝废后的她,最后竟是跟一统天下的新帝合葬的!那人死前说的话,还有自己暗许的承诺,无不让她心惊,也让她心疼。
她何德何能,竟是蹉跎了他一辈子!虞长莺忍不住双手捂住脸埋首在曲起的膝盖里,她从未想过自己上辈子死后的事情,而梦里的一切又是如此的真实。
原来,她上辈子不光是负了许多人,还欠了他一个来生吗?
“王妃,水备好了!”白鹭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虞长莺胡思乱想,等她闭眼泡进浴桶里的时候,本来还混沌的思绪,慢慢的也变得清晰了几分。
戎祁的心思,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从那人求着皇帝下旨赐婚的时候开始,她就该明白的,虞长莺垂眸轻拂面前水波,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
“果然是个傻的。”虞长莺喃喃自语般伸手弹了一下面前平静的水面,任凭水波溅起打湿了视线,她却仿佛打通任督二脉一般轻笑了声。
看来,登上那个位置似乎还不够,那人应该能够走得更高更远才对,而北地只是一个开始,等他回京城的时候,她便再送他一份礼物吧!
虞长莺想着很快就要抵京的西陵国公主,脸上笑容也不觉妖艳了几分。
“咳咳咳咳!”帐篷里传来的咳嗽声,让帐外说话的人嗓音一顿,而后齐齐转身。
帐篷里的戎祁缓缓张开眼睛,还没适应眼前光线和环境,就被掀开帐篷门帘走进来的人影转移了注意力,并下意识的警戒起来。
“王爷吉祥!”来人看到戎祁躬身行了个礼,态度还算恭敬,但说出的话却让戎祁很是狐疑,不由得把眼前少年上下打量了一遍。
“你是谁?”为什么会认出自己?戎祁心中思绪百转,脸上表情却始终淡定。
“草民江鹿!目前负责拓展王妃在北地的生意,之前见过王爷画像。”江鹿抬头望了戎祁一眼,态度不卑不亢的解释道。
“江鹿?”戎祁听闻之后皱眉,似乎有些印象,却也没有放松戒备。
“赵管事回京之后,北地这边的生意便交给了草民负责,因为草民有些私事待处理,便跟赵三哥请了假,所以平安镇的生意草民没有插手,待草民手上事情了结,便会去平安镇与赵三哥交接。”江鹿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戎祁听得皱了皱眉头。
这些事情有心打听都能打听到,所以戎祁并未完全相信,而让戎祁放松戒心的,是江鹿接下来说的话。
“王爷在此的事情,草民已经通知了楚征军的秦添秦公子,不久便会有人来接王爷。”
“你认识秦添?”这倒是稀奇,秦添在军中身份无人知晓,更不要说秦添其实是虞长莺开口安排进去的,除非是虞长莺身边的人。
“认识。”江鹿没有说谎,因为他被救以后就挂在了万物楼名下,而万物楼背后的主子是秦添,所以免不了要跟秦添认个脸熟,来北地后有些事情会有交集,自然也就认识了。
“我的侍卫呢?”戎祁转移话题问起隐一。
“还活着,皮肉伤,已经处理好了,还没醒。”江鹿如是回答,戎祁听闻淡淡的道了声。
“谢谢!”
“王爷客气了,草民就在帐外,王爷有事喊一声便是。”江鹿说完拱手,看戎祁点头,他转身又退了出去。
等到站在帐外十步远的地方后,江鹿这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来,没了之前冷静淡定的模样,反而有些劫后余生的感慨。